還是很喜歡給他起些奇怪的外號, 但為什麽是個女孩子?這割裂感也太強了。“嗯,他便是九殿下……”安九努力忽視心底的怪異感覺, 去附和東牆的話題。他又突然憶起, 東牆也是個業火教教眾,被洗腦得不清,“你不會現在還想著業火教那些規矩, 想對孟扶光做什麽吧?”東牆‘哼’了一聲, 不自在地別過臉去,“他現在是我救命恩人,我就是再不是東西, 也不會做對他恩將仇報的事。”安九誇張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那就好……我說真的, 你可趕緊別再相信之前那套說辭了,扶光君不是壞人,他為蒼生做了很多的。”“看不出來。”東牆涼涼道。“額。”安九噎住,他在腦子裏搜尋一番,試圖找出一些孟扶光做過的舉措,來證明他的話,然後發現,他什麽也找不出來。孟扶光你行啊!你可真是悶聲幹大事兒的人!安九瞬間萎靡下去,不打算再與東牆辯解什麽……等她將來正式開始修行,修為足夠高的時候,就能感應到很多事,到時候也不必旁人多說,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真相大白了。等等!方鬱鶴是東牆的轉世啊,東牆肯定是要死的,她可能都沒能修行到高階境界。這樣一想,安九心裏感覺又荒謬又憋屈,“算了,隨便你怎麽想吧。”東牆這時候猛的回頭,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安九,“你是不是喜歡男人?你喜歡那個九殿下?”安九被這話問得嗆了口空氣,一頓猛咳,然後磕磕絆絆的著急的解釋,卻把話說得越發混亂,“沒有,不是,我喜歡的人不是他!”東牆若有所思,“沒有否定前麵的問題,所以你確實是喜歡男人?”“……”安九雖然不覺得,身為男人,卻喜歡男人,這是一件什麽可恥的事,但也沒有喜歡把自己的性向廣而告之的習慣。特別是還是被一個小姑娘問起。“你問這個做什麽?我確實是喜歡男人,難道不可以嗎?”安九以為,東牆肯定又要借機跟他嗆聲抬杠了,畢竟不管是東牆自己,還是方鬱鶴,就沒怎麽和他好好說過話,一開口,不是損他就是嗆他。但這一次,東牆沒有奚落也沒有反駁什麽,隻是沉默了一會兒,這期間,她一直用手無意識的捋著她的發尾。正當安九以為,她不會再說什麽時,東牆才再次開口,“你看我,像不像個男人?”安九大驚失色!“你女扮男裝把腦子裝壞啦!”東牆,“……算了,你什麽都不懂。”說完,她便憂鬱的背過身去,一直用手梳理自己的頭發。安九回答完,還覺得心有餘悸……她該不是真想當個男人吧?其實東牆的易容和裝扮都沒什麽破綻,她做男裝打扮,也是身形飄逸,風流大氣,可見她是常年扮做男人,已成了習慣。但不管怎麽說,東牆那都算是為了她自己才做男裝打扮,如果這個理由變成了為他,那對於安九來說,就是一件十分令他驚悚的事情了。試想一下,如果安九是麵對方鬱鶴,他斷是不會為他的一些感情表露而感到遲疑,在感情這件事,安九向來是很堅定的,隻要心裏真正認可接受的那個人,他就不會輕易為外界的人和事而動搖這份感情。但方鬱鶴是個姑娘,為了他才轉世成了個男子,這件事想想就很糟心……雖然同樣沒辦法接受這樣子的東牆,但安九難免會產生一種愧疚的情緒,平白就感覺欠了她的。哎……可千萬別說是因為他啊……安九一連串的歎氣,終於被東牆給歎走了。……扶柳城的善後工作還是比較複雜的,一座容納了十萬人的大城市,爆發的疫病處理起來,實在是很棘手。孟扶光再是厲害,也並非真的那麽神通廣大,他也是花了差不多半月的時間,才將城中各種程度的病人處理診治。不過好在,這次的疫病雖然傳染速度很快,但發作到無力回天卻是極慢,在那個最嚴重的程度之前,病人都還是能夠醫治的。有人整頓安排,抗疫的工作井井有條,步上正軌之後,就不太需要孟扶光親自坐鎮了。孟扶光過來接走了安九,與東牆告別。“我們回皇宮嗎?”安九乖巧跟著孟扶光走,臉上的表情卻帶著濃濃的心虛。他是迫切想要回到皇宮,因為他還記得,之前有一隻狐狸,每天都會去找他……後來他不告而別,狐狸肯定會很擔心很著急。但是這種心情,他又不敢告訴孟扶光,畢竟之前孟扶光警告過他,不能與狐狸有交集。安九便想著,先回去,讓微生嵐知道自己安然無恙,然後再向孟扶光認錯。安九心裏是知道的,孟扶光不會欺騙自己,所以他說後果會很嚴重,那肯定就是真的會很嚴重,等此間事了,他與微生嵐報個平安,安九肯定還是要把自己的錯誤告訴孟扶光的,希望他還能有補救的方法。孟扶光隻是看了他一眼,便知道他心裏打的什麽主意,而他一開口,就將安九的算盤摔了個粉碎,“萬衍劍宗那群弟子,已經回修真界了。”“啊?”安九呆滯。“你見過那隻狐狸了吧?”雖然用的是問句,但孟扶光的語氣卻是肯定的。安九低頭捏手指,內心慌張又無措。孟扶光輕輕歎了口氣,如果不是安九一直注意著他的反應,很有可能會忽略掉他這個微不可查的歎氣。“閉關之前,我是想要你盡量避開他,讓他能躲過這一劫。現在看來,果真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安九聽完這話,隻注意到一個細節點,那就是‘躲過一劫’,這麽說來,微生嵐這一劫也是沒法躲掉了。他心裏愧疚,慌忙追問細節,“是怎樣的劫難?嚴重嗎?真的沒有一點可以挽回的辦法了嗎?”孟扶光轉頭,戳了戳安九的臉頰,“別那麽緊張……是什麽劫難我也說不清楚,需要你自己回憶。”安九一頭霧水的望著他,像個腦袋簡單的小動物。“你想想看,一千年後的狐狸,和現在的狐狸,有沒有什麽很明顯的不同?”孟扶光無奈提示。“好像沒什麽不同……不對,他好像是性情大變,那時候的他,和現在的性格完全不一樣。”這時候的安九還不知道,微生嵐那毛病,哪裏是一句‘性情大變’就能概括的。孟扶光想了想,“如果是這樣的話,問題應該不是很大,但在這之前,他應該還會吃些苦頭。”安九失落道,“嗯,我聽師父說過,他被鎮壓在無妄峰近千年。”“這樣看起來,結果也還算不錯……”孟扶光點了點頭。至少和他之前隱約瞧見的那個悲慘下場好很多。“好了,你現在也別先惦記你那狐狸了,他那邊的事,我們暫時插手不了,還是先與我去豐城一趟,處理一下那位‘阿修羅道’的化身吧。”“哦。”安九點了點頭,心裏琢磨了一下‘豐城’這個名兒,心裏覺得這地名兒格外的熟悉。他想了想,又問,“‘阿修羅道’那位化身,是誰啊?”“魔神相位,林靜淵。”安九:!“完了!我想起來了!”直到這時候,安九才意識到自己遺漏了什麽……造畜場不就在那大豐城嗎?之前還聽宮人說到過,萬衍劍宗原本是想來看看某位質子,結果沒尋到人,小道兒消息提到的是,那位質子被某個大官帶走調|教了,皇帝知道也是默許的。這段經曆,初聽起來,好像沒什麽特別,畢竟這種故事,在各種朝代,各種貴族圈兒裏,都是屢見不鮮的,但現在結合起‘豐城’這個地名兒,安九才想起來林靜淵那檔子破事兒!那林靜淵……該不會已經……他雖然經曆過林靜淵的心魔境,但那也畢竟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安九零星還記得一些片段,具體的細節記憶卻已經不再清晰。而且心魔境的經曆和原身本身的經曆,還是有區別的,他沒記錯的話,在他看過那本話本兒裏,林靜淵在造畜場可是沒被當個人的,那段經曆也成了他永用無法磨滅的陰暗回憶。“他,他怎麽樣了啊?”安九有些遲疑的問。雖然林靜淵的悲慘經曆,並不是因他而起,但安九明明有機會,可以阻止這一切發生,卻因他自己的失誤而錯過,感覺就像是自己害得林靜淵吃了那些苦頭似的。孟扶光卻不以為意,“快要殺瘋了吧。”孟扶光說完,又想到安九畢竟不是自己,他不想自己看透得太多,他內心的善良還會鋪陳到各種細枝末節的地方,便又出聲安慰,“他不經曆此劫難,也很難有又大成就,他後來不是成為了魔域之主?”“如果成為一方霸主,卻一定要經曆這些痛苦的話,那我寧願當一個平平凡凡的小人物。”安九依然很失落,他不喜歡吃苦,他也覺得,應該沒有人會想要吃那樣的苦。“這和正常修煉要吃的苦頭不一樣,也沒有人問過林靜淵,他願不願意,以付出這樣的代價,來換這個魔皇之位。”如果林靜淵覺得,這些經曆,也和修行途中必須經曆的苦難等同,那這些經曆又怎會成為夜夜纏繞著他,無論如何都無法肅清的心魔呢?這次輪到孟扶光沉默了。他想了很久,然後溫柔的摸了摸安九的頭,“你是對的。”安九看上去愚笨又天真,但他其實心思細膩,很能共情別人。可是這樣的話,他也很容易被別人傷害。但不管怎樣,事已至此,該收拾的爛攤子,還是得去收拾。安九隨孟扶光前往大豐城,那裏與扶柳城一個在西,一個在東,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而等他們趕到豐城時,造畜場已經是一片滿天火海了。“還是慢了一點。”孟扶光眼瞼半斂,垂眸看著腳下的廢墟,神情悲憫。安九被孟扶光一路提著趕路,此時到了豐城,看著這座廢城,也是一陣頭暈目眩。當貓時的視角,和當人時,差別還是很大的,至少現在安九看著不遠處的造畜場,是看不出一點熟悉的痕跡。“先救人吧。”孟扶光歎了口氣,飛身而下,挨個兒將那些被廢墟掩埋的普通人挖了出來。他好像是有意在避開造畜場的位置,先救了其他區域的無辜百姓。造畜場的管事者們,已經被林靜淵屠戮了個幹淨,剩下的一些蝦兵蟹將,也是一些接觸不到權利核心的普通下人,不過他們也算助紂為虐,能不能堅持住等到救援,也就看他們的命了。後麵孟扶光救出一個造畜場的下人,安九看著他眼熟,如果不是一臉血汙灰塵,夾斷了條腿的話,應該會比較好辨認一些。安九觀察了半晌,才認出這人就是當初給籠子裏的他們送飯的下人。被孟扶光從殘垣斷壁下挖出來後,那人就一直在哭,他神情恐懼,仿佛經曆了一場十分恐怖的災難……實際上也確實如此。“那個狐耳的珍品,變成了魔鬼!魔鬼魔鬼……他是魔鬼……”親眼見到魔族第二形態的普通人,是很難維持理智清醒的,看情況,這人應該是近距離親眼看見林靜淵的魔族形態,就算孟扶光救了他,他的餘生,估計也隻會是無限的重複這一天的恐怖經曆。一隻魔,在凡俗界能有多強大的破壞力?看看這大豐城便知道了,這整個城市,像經曆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地震,已經見不到完整的房屋,就連城牆,都缺失了一大塊。這裏的損壞程度、人員傷亡程度,比扶柳城高得多,確實應該優先處理。安九也一起在廢墟裏挖人,同時,一邊在腦海裏努力回憶那本話本兒裏,關於林靜淵這場心魔的描寫。他其實並不知道林靜淵的這場心魔具體是怎麽收尾的,作為一隻貓時,他這個時間段是失去意識的,而作為安九本人,也隻能盡可能從記憶裏去搜尋別人對這件事的記載。偏偏他看那本書時很是潦草,現在想要再讀取那些記憶,是真的有些困難。所以當安九想起一星半點兒時,他心裏就預感到完蛋了,估計又是遲了一步。但安九還是趕緊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告訴了孟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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