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來,你們都過來給我看清楚,這個人我們公司是不歡迎的,以後你們看見他到工地來就給我轟出去!”


    “你幹啥子?幹啥子?”歐春桃從人群中擠出來,氣憤地朝他嚷著,“你看清楚沒有,這是設計院的舒總呀!”


    “管他什麽總,來一次老子打一次!”


    “你……”我氣得渾身發抖,“你放肆!”


    “娘希屁!你到底走不走?”老秦袖子一擄就要衝過來,卻被那個“蘇格拉底”包工頭笑著抱住了。兩人正在廝扭,小劉不知從哪兒突然鑽出來,拉起我就走:“舒總,上車回去吧。”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甲方打電話通知院裏,印院長就叫上我來了……”


    小劉的伏爾加已經停在旁邊,印國祥背靠車門,正跟一個人抽著煙說話。那人與我的目光碰了一下,轉身便走,我頓時氣憤難抑,胸口劇烈地起伏起來——這個人就是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唐亞輝!他隻要一句話就可以製止老秦,然而他竟連歐春桃都不如!


    上車後小劉丟開他一貫醉心的領導風度破口大罵:“日他媽喲!簡直是流氓!我們到公安局告他狗日的!”


    “哼!”印國祥卻從鼻孔裏發出一聲冷笑,“我看有的人以為地球離了他就不轉了,嘁!”


    於是小劉一路沒再開口。然而他的話已經引起我的共鳴:對!給羅劍雲打個電話,反正我報告文物局之前需要先通知他,幹脆叫他今晚開上車一同來找二叔,隻有老羅才能收拾這幫狗日的!


    下車時發現苗玲正在院門口等著。印國祥朝她問道:“票買了沒有?”苗玲點點頭,遞給我一個信封:“舒總,這是陸院長叫我替你借的差旅費,還有替你買的飛機票,明天中午12點起飛,到時候我安排車送你去機場。”我接過信封轉身就走,苗齡又追上來,滿臉擔憂的神色:“舒總,你沒事吧?陸院長今天發了好大的脾氣……”


    回家後我立刻撥打羅劍雲的電話。他愛人告訴我,老羅出差了,明天下午回來。放下電話時我對自己苦笑:明天下午我已經在烏魯木齊了。


    兩個小時後,電話又響了。我想是不是羅劍雲回來了?拿起一聽,卻是方麗華的聲音:“舒雁,今天晚上我想和你談談,好嗎?”


    我的心跳霎時加快了。“在哪兒?”


    “還是雅韻咖啡廳,二樓。”


    走上咖啡廳二樓,方麗華已經在靠窗的圓桌旁邊等著我了。半年不見,我覺得她還是那樣美艷照人。


    “舒雁,”她微笑著,習慣地把頭一偏,“聽說你找到了我父親發現的文物,是嗎?”


    “你怎麽知道這事?”


    “唐亞輝告訴我的。”


    “唐亞輝?別提他啦!”我的怒氣又上來了。


    “好,咱們不說唐亞輝,先說你。你到底發現了什麽?”


    我把這個星期裏發現的一切統統告訴了她。她譏諷地一笑:“你發現的就是這些?我看唐亞輝說得一點不錯,你的確是異想天開……”


    “你別聽他那一套!本來我還覺得沒有什麽把握,正是唐亞輝反常的表現,加深了我的懷疑。他不但要院裏撤我的設總,還非得把我攆得遠遠的不可!我知道這是汪德才的主意,但他完全可以叫汪德才自己給院裏打電話嘛!要是這個電話不是他,而是汪德才打的,我心裏也好受一些……”


    “舒雁,”方麗華的笑容消失了,“老實告訴你吧,那個電話汪德才事後才知道,唐亞輝是先斬後奏。”


    我不由得一愣。“他這不是在背後捅我一刀嗎!他到底是為什麽?”


    “他是為了你的安全!”方麗華一字一頓地說,“舒雁,你完全誤解唐亞輝了。這件事情你是當事者迷,他是旁觀者清。他知道王家坪沒有文物,你是鑽了牛角尖,可你自己意識不到。他知道你這樣下去很危險,可你還是意識不到。你求過你不要管這件事,你壓根兒聽不進去,他隻好設法讓你遠離這個地方。然而今天你又去了,他沒有辦法,隻好來找我,讓我說服你。”


    我感到腦筋轉不過彎了。


    “可是……可是這事沒那麽可怕呀。唐亞輝倒是說過有危險,無非是失去信任啦,影響前途啦什麽的,我現在不已經這樣了嗎?”


    “你以為他說的危險是指你們院裏?”方麗華看著我,眼睛黑幽幽的,“你想過沒有,你要是報告了文物局,會使投資人的利益受到多大損失?豪發公司在王家坪征地拆遷三通一平已經花了上千萬,加上支付給施工單位的預付款、設備訂貨的定金,就達到幾千萬了。這還隻是他們現已投入的資金,至於項目預期經濟效益將要蒙受的損失,就難以估算了。”


    我暗暗吃驚她對工程情況如此了如指掌,看來她這個建設銀行的處長確實不是白當的。想到這裏我對她更生愛慕,但我不能不指出她忽略了一個前提:


    “唐亞輝既然知道廠址沒壓文物,他就應該清楚,我報告文物局不會導致項目下馬,怎麽可能影響他們的預期經濟效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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