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片刻,就被他扒光了。


    就在我以為萬事休矣之時,突然之間,青鱗的外衣居然輕輕地披在了我身上。


    “咦?”我傻愣住,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歎了口氣,青鱗一改剛才的壞笑,轉而恢複原來的溫和,他聳聳肩,揉揉我腦袋:“不跟你開玩笑了,這裏濕氣重,快穿上。”然後拿過我的衣裳,這時我才發現衣服背後不知道什麽時候磨出了一個洞。


    原來是要給我補衣服?


    青鱗什麽都沒說,默默坐了下來,然後變出了幾根針線,替我縫補起來。


    清幽的光照在他的麵具上,仔細看去,剛好露出他柔美的輪廓,我呆滯了許久才漸漸回神,摸了摸還沾有他體溫的衣服,竟然覺得有幾分害羞與赧然,於是想了想,緩緩移步過去,蹲在他身邊,時不時托腮看他。


    很難想象,一個高大的男人竟然在做針線活,而且做得還不錯。


    如果是往日,我肯定覺得挺詭異的,但是現在,看著認真替我縫補衣服的青鱗,我卻一點詭異之感都沒有,不僅如此,心裏還覺得十分感動。


    似乎知道我在看他,青鱗一邊縫補,一邊低聲問:“你在看什麽。”


    “看你。”我老實地說,“你是第一個給我補衣服的人。”


    莞爾一笑,青鱗勾起嘴角,望過來,四目相對,卻不料他卻有點兒抱歉地垂下眼,對我說:“本來想用蛻皮給你變的,不過蛻掉的鱗片都沒了,這裏也找不到別的好料子,隻能委屈你再忍忍,等我們出去,我再給你買。”


    聞言,我趕緊用力搖頭,說道:“不用買,這件衣服補補還能穿啊。”


    “可是有些破舊……”


    “舊衣服穿著舒服,破了你幫我補補就好了唄,何必浪費?”說著,我衝他咧嘴笑了出來,然後低頭看著他手裏的衣服,“而且你手藝這麽好,以後指不定衣服都能自己做了呢。”


    “我會做。”


    “嗯?”


    眨眨眼,他的臉頰有些紅,青鱗說:“我會做衣服。”然後抬起頭,清冽如星的眸子輕輕看過來,“以後我給你做衣服。”


    瞬間變純情的青鱗說不出的可愛。


    果然,這才是青鱗吧?


    想到剛才那個壞心眼的青鱗,怎麽想都是被冰龍教壞的,於是心裏暗暗將冰龍罵了一頓,卻又仿佛想起了什麽似的,我趕緊湊過去,小聲問青鱗:“青鱗,明天混沌之境的出口就要打開了,我們之後要去哪裏?”


    “你想去哪裏?”他反問。


    聳肩,我撓頭,苦惱道:“我不知道去哪裏才問你的。”


    沉眉想想,他用詢問般的語氣對我說:“不然,我們回紫月湖,你覺得怎樣?”末了,他又加了句,“這一次,不會再有別人來打擾你。”


    我知道他所說的“別人”是誰。


    抿唇,忽然地,鬼貓不曉得什麽時候又出現了,蹲在我旁邊,若無其事舔爪子。


    順手抱住他,鬼貓開始掙紮了兩下,後來也就乖乖趴在我腿上,興許是累了,沒過多久就眯了眼,呼呼大睡過去。


    憐愛地揉揉他的毛皮,我歎了口氣。


    “他是怎麽回事。”忽然的,青鱗問。


    看過去,我搖頭,低聲回答:“他從小就被抽了靈魂,被人當做獲取巨貓力量的犧牲品……前段時間他昏迷不醒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後來巨貓的部分靈魂逃了出來,便寄宿在他身體裏,成了這般模樣。”


    “是他做的麽。”久久的,青鱗問。


    我知道避不開這個問題,便深吸了口氣,點點頭。


    青鱗的眼底閃過一絲複雜,他沉默了,沒問下去,繼續給我補衣服,又過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他忽然開口,說:“他應該還有一半那小鬼的靈魂,否則巨貓生性凶殘,是不可能與你這樣接近的。”


    “你的意思是說……他是洛?”


    搖頭,停下手中的活,青鱗望過來,雙瞳平緩有神,他說:“他不是那小鬼,卻又是那小鬼。”


    “喂,青鱗,你說的我都糊塗了。”


    彎唇笑笑,他說:“起初我見到他在你身邊的時候,我隻嗅到他身上巨貓的氣味,所以我想方設法把他嚇跑。”語罷,青鱗歎了口氣,而我也回想起那天在水下,青鱗嚇唬鬼貓的事,又過了會兒,他把視線落在我腿上的鬼貓身上,幽幽開口,“這小鬼應該是被直接取走魂魄,而巨貓的魂魄亦同時被人取走,情急之下,巨貓的部分靈魂隻得散入這小鬼身上,卻剛好保住了這小鬼的另一半魂魄。”


    “也就是說,”青鱗闔上眼,“他現在一半是巨貓,一半是那個小鬼。”


    “一半巨貓,一半是洛?”我驚詫,還是頭回聽到這種事。


    緩緩睜眼,他溫柔地揉揉我的頭發,笑著說:“對異獸來說,分散靈魂並非什麽難事,不過除非生死關頭,不然我們不會這樣做的,因為一旦分散了靈魂,就會喪失關於自己的記憶,腦子裏也不會記得任何事情。”


    聽到這兒,我心裏不是滋味,又輕輕摸了摸腿上的鬼貓,不知為何,我竟然問青鱗:“青鱗,若是你不小心分散了靈魂,你也記不得別的事情了麽?”


    “是的,”青鱗說得很肯定,淡淡的目光十分認真,“我會忘記所有的一切,就像轉世重生一樣,不再有過去的記憶。”


    心中忽地更不是滋味。


    “但是……”青鱗接著說,“我一定會記得你。”


    “誒?記得我?”


    “也許我記不得與你之間發生過的事情,可隻要我見到你,我一定會認得你,並且全心全意相信你,喜歡你。”


    不得不說,我更感動了,鼻子有些泛酸,我低下頭,笑了笑。


    “謝謝你,青鱗,現在也隻有你願意這樣陪我,說這樣的話。”


    “我是說真的。”清冽的眼瞳泛著純粹的色彩,他一動不動,也沒什麽表情,但就是這樣的神情,說明青鱗說得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實的。


    心裏發暖,我不由半開玩笑般地說:“既然如此,如果某天你真的散了魂魄,那麽我一定先去找你,先跟你說話,好不好?”


    “好啊。”倒也不忌諱,青鱗笑眯眯地說,“不過未來的事太長久,你現在伴著我,我已經很開心了,但是你的約定我還是收下。”


    雖然隔著麵具,但我仍是看到青鱗恬靜溫柔的笑容。


    誰說青鱗醜陋?


    他明明比誰都漂亮。


    想到這裏,我不覺看著他笑出來了。


    後來我一直陪他到深夜,終於困得受不了,就先依偎在他身旁睡了過去,因為有青鱗在身邊,我睡得很安穩,一覺到天亮。


    待我醒來,發覺我人已經離開那個深深的地下岩洞了。


    抬起頭,頂上那條熟悉的白線讓我知道這裏正是我落下的地方,皺了眉,我退後,卻剛好被人握住肩膀。


    我嚇一跳,而他則輕輕說道:“別怕,劉辰,是我,我帶你出去。”


    青鱗的聲音。


    還沒反應過來,青鱗就化作一條青色巨龍,嶄新而有力的龍角和光滑剔透的龍鱗,龍爪矯健有力,神情不怒而威。還未來得及再仔細看看青鱗的龍形,就被他一下子拱到腦袋上,便一躍而起,以光電般的速度向上飛去。


    劇烈的風似乎要將我刮走,我緊緊握住青鱗的龍角,鬼貓則小心翼翼縮在我懷中。


    僅僅一瞬間,我們便離開了那條細長的山崖底部,飛越至碧空雲層之上!


    俯瞰身下,是一片廣袤而寂寥荒原,寸草不生,卻顯得極其悲壯與頑強,這是我頭一次在這麽高的地方往下看,我驚喜地貼在青鱗腦袋上大笑出聲,而感受到我高興的氣氛,鬼貓亦小心探出腦袋,緊張地看著下麵。


    “喵嗚!”他非常緊張,爪子用力勾住我的衣服。


    我大笑幾聲,揉揉鬼貓的腦袋,然後低頭對青鱗說:“青鱗,我們走吧。”


    微微點頭,青鱗便迅速朝前飛去。


    隻有今天能離開混沌之境,若錯過今日,就要再等一個多月,所以青鱗飛得很快,但他亦飛得很穩。


    一路酣暢欣賞周圍環境,感受大風拂麵的暢快感,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然而,正當我放鬆之時,不知從哪兒飛出一根暗箭,滑過我臉頰邊,我愣了愣,而青鱗則快速改變飛行方向,此時我低頭看去,發現在混沌之境的出口處,竟然圍著密密麻麻的黑衣人!


    是麒麟的人!


    我大驚。


    這麽說來,白鶴也在這裏?


    那麽……琉。


    想起他,我便不禁用力搖頭,想把他從腦海中趕走,我一點都不想記得他對我做的事情。


    事實上,我也根本沒有時間去想那麽多。


    隨著越來越靠近出口,暗箭也越來越多,為了保護我,青鱗隻好一直在周圍打轉,而我順勢朝出口看去,那個狹窄的出口已經被人圍得水泄不通。


    而突然,一道巨大的火球朝我們正麵襲來。


    幸好青鱗反應快,千鈞一發之間躲閃開來,但,灼熱的火球依舊不斷朝我們襲來……我認得這些火球,這是鬼族的鬼火。


    是琉。


    可底下人密密麻麻,我根本看不清琉在哪裏。接下來,又遭受了好幾次火球襲擊,有次還差點被擊中。為了不暴露更多目標,青鱗趕緊化為人形,將我抱住,穩穩落在地上。就在這個時候,一條鞭子帶著重重的力量帶著破風之力迎麵襲來,我們躲閃不及,而青鱗則穩穩擋在我麵前,用身體擋住了那條鞭子。


    重重的一聲,麵具傾然間碎裂成兩半,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接著,是血落在地上的聲音。


    “青鱗!”我急忙大喊,衝過去。


    而他卻緩緩扭頭過來,衝我溫和地搖頭,說:“別過來,這裏危險。”溫柔的星眸配著那張染血的臉龐直教人心驚膽戰,又不可置信。


    我瞠目結舌凝望著青鱗帶血的臉龐。


    他的臉上不知何時已經沒有那些醜陋的疤痕,但這不是讓我驚怵的,我震驚的是,青鱗的臉,竟然……


    “星寅。”


    一邊顫抖,嘴裏一邊輕輕叫出這個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星寅的前世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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