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哦？果真？」尋霜把手機塞到枕頭底下，默默覺得好笑，葉南圓長得非常人可比，說一句傾城也不為過，要不怎麽會作為貢品被送到皇宮。慢慢地，他進入了夢境。時空旋轉交替，尋霜的意識一片白茫茫。漸漸地，有個長得跟他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他意識的對麵，那個“尋霜”留著長到腰際的黑色長發，穿著尊貴深色的宮服。他們似遠猶近地對視著，終於尋霜沒能忍住，往前走了兩步，輕聲問道：“你在那邊還適應嗎？”長發“尋霜”淡笑著點了點頭，“尚可，你呢？”“我很喜歡這裏，這裏有西西，有法拉利，有手機，還有很多自由，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是嗎？我倒是覺得那裏比皇宮還要冷漠孤寂，我與那裏格格不入，也為此受到了傷害，在那晚他們打得我受不了了，所以才決心離開那裏，不過我並不知道會連累你同我交換，對不起。”尋霜抓著睡衣角，整顆心都提了起來，追問道：“誰打你啊？我，我可以幫你報仇，我之前學過幾招，你看！”他說完就開始按印象比劃動作，雖然極其自信，可那些動作卻軟綿綿又不協調，偏偏臉上的表情很堅毅，讓人不忍心說他。這一套下來成功地逗笑了長發“尋霜”，可他笑著笑著又落下淚來，眼中溢滿的哀傷讓尋霜不知所措。或許是第一次有人可以讓他毫無防備的傾訴，長發“尋霜”說：“高二的時候我進了奧賽班，物理老師在放學後把我帶到辦公室，他想猥褻我，我反抗了，之後他就開始和幾個同學在課上諷刺孤立我，笑我的頭發，說我是人妖。”尋霜愣愣地問：“你告訴爸爸媽媽了嗎？”“我一開始想告訴他們，可當時家裏的集團出了變故，他們每日忙得焦頭爛額，我隻有在晚上十點之後才見到他們，我的事相比來說可能不算大事，我不想打擾他們，他們很辛苦，後來一次兩次沒機會說，就再也沒說過了。”“再後來，幾個男生開始搶我的東西和錢，我不想給他們，他們就開始打我，脫我衣服，把我綁在廁所的馬桶上，拍了很多照片。”“一開始沒有機會跟爸媽說，後來我不敢告訴他們，我怕他們看到那些丟人的照片，覺得我是他們的恥辱，在快畢業的時候，他們在家的時間長了，也終於發現了我身上的傷，爸媽哭得很難受，我卻很想死。”“那些人被爸媽送進了監獄，照片視頻也都消失了，我以為一切都過去了，可是前段日子他們出來了。”尋霜抽噎道：“所以他們又來找你。”長發“尋霜”點了點頭，“他們說我毀了他們的人生，也要毀了我的，我被打得吐了血，心死之時就穿到了這裏，我很喜歡這裏，尋霜。”“在這裏沒人能欺負我打我，也沒人覺得我的長發可笑，我喜歡看這裏的書，一切都喜歡。”尋霜眼淚汪汪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明明不是他被打了，卻仍然覺得身上很痛很痛，更痛的是心裏，仿佛親身經曆了對方的那兩年。“我是個很軟弱很愚蠢的人，霜霜，別學我，代價太大了。”第19章 尋霜又問了皇兄他們的近況，得知他們都好就放下心來。“你害怕他們嗎？如果他們還來找的話。”尋霜搖了搖頭，他認真道：“我不會怕壞人，我還會幫你報仇！”眼前的人漸漸變得透明，長發“尋霜”笑得溫柔，伸出手來隔空摸著他的臉，“這次是我求了薑嶼讓我們見麵，也隻有一次，爸媽就拜托你照顧了，尋霜，替我過得幸福一點。”尋霜的心中不安，追著跑著去抓對麵的人，卻隻摸到一片虛無。他的身體猛然下墜，一直墜到一間四方屋裏，一排排桌椅擺放，尋霜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這是一間學堂。“哪怕已經回到屬於他的世界，他仍然感覺痛苦煎熬，所有的一切都會出現在他夢裏。”薑嶼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身後。尋霜回頭問道：“這是他的夢嗎？怎麽……”教室外突然有了聲音，尋霜看到一名長頭發蓋住臉的少年被推搡著進了教室，他蹲在最後麵的角落裏，小小的幾乎沒有存在感。接著領頭的學生質問他：“錢呢？你穿的用的都那麽值錢，別告訴我你家裏沒錢，難不成，你是被男人包養的？”一群人充滿惡意的大笑鑽進尋霜的耳朵裏，刺激得他雙目通紅。角落的少年一聲不吭，倔強地不肯落淚。或許是他的沉默激怒了對方，長得像一座山的男生抓著少年的長發往講台上拖去，剩下兩人開始翻少年的課桌，試圖找出什麽值錢的東西。絕望又痛苦的少年穿過尋霜的身體，尋霜也看清了少年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生息，眼中隻有空洞。少年的腳腕扭曲著，整個人被摔在講台上。他沒有任何眼淚，可尋霜卻替他流幹了淚，尋霜抓著薑嶼的胳膊求道：“你那麽厲害，你救救他，我把一百萬還給你，我換個補償。”“這是他一直循環的夢，沒人可以改變，尋霜，我們都是旁觀者。”尋霜閉上眼睛不肯再看，可耳朵裏還能聽到少年強忍疼痛的悶哼和極盡侮辱的語言，如一萬根刺紮進他的心裏。那個少年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聲音也一模一樣，尋霜看著他仿佛看著自己。“尋霜，你的命怎麽這麽好？成績比我們好，錢比我們多，這樣怎麽行，現在好了，誰敢喜歡一個同性戀，一個人妖？”少年的桌椅上被寫上“公共廁所”“人妖”“惡心”“賤人”……所有的一切都變成黑白，隻有少年桌椅上的字是血紅色的，刺眼極了。尋霜捂著耳朵尖叫，熱淚順著眼角一顆顆落下，大喊著：“我不要看！”他抱緊自己縮成跟少年一樣的一團，有人抓住了他的手，他猛地甩開又往後退。在那瞬間他又突然想到，他要報仇，於是他使出渾身的力氣捶打碰到他的人，連牙齒和臉頰都在用力。“尋霜，霜霜，不怕不怕，我是秦西，睜開眼睛看一看就好了，別怕。”尋霜停住了動作，聽著指示，慢慢睜開眼睛，房間裏暖光色的燈光顯得溫馨，熟悉的臉慢慢在他眼中清晰。他警惕地看向所有人，在看完最後麵的尋毅天後他放鬆下來，艾雲控製著壓抑的哭聲，不敢擁抱尋霜。尋霜又看清被他指甲劃破臉的秦西，抓著他的手蓋住了自己的臉。元心月溫柔地問：“霜霜，又做噩夢了？”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快兩年，近來尋霜又變得開朗活潑，所有人以為尋霜已經決定忘掉過去了。尋霜沒有忘記要幫他報仇，他小聲道：“他們來找我了，那天晚上我被騙出去，打得很痛，我怕他們還會來，就坐車去了很遠的城市，第二天碰到的西西。”片刻的沉默如投進火焰中的一滴水，激得火苗更旺盛。尋毅天氣得大罵，當即拿著手機去外麵打電話聯係人。尋若和元心月心中的自責鋪天蓋地而來，爸媽去國外參加好友葬禮，那尋霜就該由尋若負責安全，結果……艾雲抱著尋霜哭個不停，摸著他的短發一直道歉。一晚上的鬧劇在尋霜說“困了”的時候結束，隻有秦西留下了。尋霜唯一不想騙秦西，因為秦西就是他認識的秦西，跟另一個尋霜沒有關係，隻單純的是他的好朋友。所以對上秦西心疼的眼神，他把所有的事情在這一晚告訴了秦西，包括今夜的這場夢。“……我倒是挺慶幸被他換過來，這樣他就不用再承受傷害，我覺得他就是我，我就是他，我能感受到他心裏的痛苦，西西，我隻告訴你，你不要生氣。”秦西鬆了一口氣，比起這件奇異的穿越時空的事，他更擔心尋霜是否真正受到那些人的傷害。“沒有生氣，這件事不要擔心，我會替你辦好。”尋霜明目張膽地觀察著秦西臉上的表情，發現他真的沒有生氣才又高興起來。他拍拍自己旁邊的位置，“西西，我允許你跟我一起睡覺。”秦西真誠回複：“謝謝，不過你爸媽哥嫂都在，不合適。”他坐在單人沙發上看著昏昏欲睡的尋霜，心中的後怕比慶幸更多。“如果還有回去的機會，你要回去嗎？”“不回，我想要自由，那裏沒有。”“那就好。”不知道蘇蓉女士從哪裏聽說了他們兄弟倆來拜訪尋霜家，情緒異常激動，一大早就開始電話狂轟亂炸。秦西一夜沒怎麽睡，無奈接聽他媽的親切問候。“兒啊，你咋不跟媽說一聲，我也好早做準備上門見親家啊。”秦西笑得無奈，沙啞著聲音回道：“媽，別太離譜行嗎？就是普通的上門做客。”蘇蓉雙眼一睜，質疑道：“哦？你是不是擔心咱家沒霜霜家有錢，怕沒麵子。兒啊，你哥肯定會努力工作的，把咱家的企業越做越大，爭取配得上霜霜家！”“那您呢？”秦西一邊刷牙一邊問道。“我？我先搭上霜霜媽媽，提前交好朋友，咋樣？”秦西慢悠悠點了點頭，“還不急。”“這出息！”對麵一氣之下掛了電話。秦西花了一晚上消化了尋霜的事，一切的不合理都有了解釋，不過他並不在乎尋霜的來曆。隔壁房間剛睜開眼睛的尋霜聽到了一聲清脆的消息提示音，他點開一看，是那個新加的好友，韓音。「無事勿擾：知道了。」尋霜：……無視那條格外裝x的回複，尋霜又開始鼓搗起手機。蛋殼已經好久沒登錄，尋霜揉揉眼睛點開蛋殼，打算把這幾天拍的照片往上麵傳一傳。不過點開後手機竟然卡了兩秒，然後尋霜看到了消息那裏的99+紅色提醒。待他研究了半天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上次露營裏的一個女孩把他們兩個人的合照放了上去，評論區都在問他是誰，然後女孩把他@出來了，所以他多了很多粉絲和點讚評論。尋霜扭扭捏捏看著評論區的各種誇讚，臉上的紅暈越來越明顯，最後實在熱得受不了了，掀開被子坐到陽台吹風。除了誇他長得好看的，還有一種他不喜歡看到的留言，比如：笑死我了，帥哥拍的照片獨樹一幟，像我奶用老年機拍的。樓上放屁，難道不是一種光影朦朧的藝術感嗎？貼主沒玩兒過手機？不會是家長不允許玩兒手機的初中生吧……還有網名為“全世界香菜都得死”的那個網友，在下麵評論問：“小可愛，你們這兩天怎麽又關門了，去了三次你們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