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洛突然說道:“我知道你栽培了一個根腳很幹淨的徒弟,赤烏對他很器重,你帶他去幽州,再賣命幾年,曆練曆練那年輕人,等他接過你的衣缽,你就別再當諜子了,跟妻兒團聚,以後改頭換麵,過過安穩日子。。更多最新章節訪問:щww.。”


    早已經磨礪得刀斧加身不變容顏的王同雀愣了愣。


    第五洛笑道:“雖然我說放心兩個字,大多數人都隻會更不放心。但本太子這回還是希望你能放一次心,天界以前不虧待功臣,以後也不會。”


    這個男人突然笑道:“殿下的好意心領了,可王同雀的命賤,早已習慣了跟人勾心鬥角,你讓卑職突然去養‘花’種草,這實在是比殺了卑職還難受。再說咱們這一行,不像上馬披甲打仗殺敵,過了年紀就不頂用,越是上了年紀越是做得得心應手。”


    第五洛無言以對。


    王同雀破天荒赧顏道:“殿下,我那才十歲出頭的兒子聽了說書先生的講述,對殿下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小子打小氣力就大,就想著以後能去洛家軍做白馬義從。”


    第五洛點頭笑道:“好,等他到了年齡,我準他去洛家軍。”


    王同雀壓下興奮之情,低聲道:“殿下,咱們謀劃一下今晚的剿殺?”


    第五洛擺手道:“韓商‘交’給我就行了,其餘的既定布置都不變,洪書生晚上跟你們一起行動。你忙去吧,院子裏剩下那些人還需要你去安撫。”


    王同雀應諾一聲,輕輕退出屋子。


    宋府,宋岩主動找到李負真,一同在府上散步,‘性’子跳脫的宋黃眉曆經‘波’折,就敢觸這個黴頭,乖乖摘下佩劍學那些刺繡‘女’紅去了。


    宋岩一番斟酌後,緩緩說道:“侄‘女’,先說些可能有些乏味的題外話。等叔叔說完,你再回去跟經略使大人說一說黃楠郡為何會改天換地。如今陵州官場遭逢劇變,我宋岩假使不是經略使的‘門’生,而是那陵州將軍的幕僚,設身處地,站在太子殿下的角度看待問題,可有上中下三策應對,下策試圖以殺人服眾,又分上中下三乘境界。


    殺大批胥吏為下策下乘的昏庸手段,隻能讓陵州人心徹底渙散,不光是陵州本土大小官吏覺得這個陵州將軍是草囊飯袋,便是看戲的外地士子,也要以為上錯轎子嫁錯郎,遇人不淑。今日能殺那些搗‘亂’胥吏,明天就能殺他們。朝不保夕,一時間的官位得手又能算什麽。


    下策中乘,是殺掉幾個宋岩這些有分量的官員,相對好些,因為胥吏不是陵州官場動‘蕩’的主謀,是被跟宋岩差不多級數的官員指使,有文官有武將,都是些根深蒂固的地頭蛇,有這幫人暗中授意,陵州才能如此沆瀣一氣,至於是殺宋岩,還是殺哪一位郡守長官,或者是順勢砍斷那位龍晴郡懷化大將軍的手足,其實相差都不大。


    惹事胥吏膽小怕事,噤若寒蟬,陵州官場能有片刻安生,但是此策仍舊不是長久之計,等陵州將軍一走,陵州還是那個陵州,這與王朝治理貪官是一個道理。治標不治本,‘春’風吹野草生,無法斬草除根。下策上乘的手段很簡單,隻用殺一個人就行了。”


    李負真對官場從不感興趣,不過太守大人娓娓道來,竟是聽著也不覺枯燥。


    但是宋岩接下來一句話讓她驚駭得麵無人‘色’,“那就是殺經略使大人,殺誰都不如殺你爹更能夠震懾陵州。連天界道官銜與天界都護一樣的經略使都可殺,惹惱了太子殿下,還有誰能逃過一劫?況且經略使大人為官如何,侄‘女’你肯定心裏有數。


    官場上的過河拆橋,隻有更血腥沒有最血腥,天界文有一‘門’三傑兩夫子的宋家,武有世代戊守薊州邊境的韓家,他們比起李大人可都是貨真價實的朝廷棟梁清官功臣,以此來說,他們都能死,李大人算是能死上很多次了。


    說句難聽話,李家搜刮了那麽多金銀,抄家以後,邊境將士都能過個有大魚大‘肉’的好年了。李家名下當鋪就有二三十家,下級不計其數的賄賂,珍奇玩物古董字畫,李家左手進,從當鋪右手高價售出,更別說還有兩支人數在百人以上的馬隊,專‘門’用作進行鹽鐵販運和茶馬貿易。因此我宋岩當初聽說太子殿下自領陵州將軍,第一個念頭就是覺得第五家要著手對付你們李家,甚至派人送去邊境一封密信,詢問你哥哥李濡成是否被軟禁起來。我不知恩師是不是由於燈下黑,還是太過信賴第五李兩家的舊情……”


    李負真終於開口說道:“我們家不會落魄至此。”


    宋岩笑著說了句古怪言語,“這話要是從恩師口中說出,叔叔未必敢信啊。”


    李負真一臉茫然,宋岩繼續說道:“殿下沒有用這下三策解決陵州困境,出人意料。因為下策之上的上中兩策,都很考驗火候,稍有不慎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下場。中策馭人殺人,造勢借勢,一樣都不能欠缺。上策是他不當什麽親身涉局的陵州將軍,利用咱們天界王的積威,對經略使大人,對鍾洪武,層層施壓,再與新入天界的黃裳等人,由底層向上步步推演,一上一下一內一外,最終讓夾在兩頭之中的胥吏隨‘波’逐流,跟隨大勢恪守本分。


    但是,這樣的手腕,縝密是縝密了,卻隻能漸漸見功,少說也要一兩年時間。既然殿下不知為何,會選擇了比上策‘激’進比下策婉轉的中策,那麽誌不在一郡長官的叔叔就有了機會,除了叔叔自身野心之外,其實有一件事還需侄‘女’跟李大人說說,需要自汙的不是宋岩,而是恩師本人,宋岩還沒有官大到自汙名聲羽‘毛’的地步,倒是恩師,是時候自減權柄了,宋岩此時脫離李家‘門’庭,恰逢其時。”


    李負真輕聲道:“負真也不知道叔叔的言語有幾分真假,也不知道這些計謀策略的好壞,隻記得爹‘私’下曾經說過,宋叔叔為官遠遠不如他,但看待局勢遠勝於他。隻是天界地小,隻能讓宋叔叔術權勢僅用其二。”


    宋岩愕然,許久重重歎息道:“恩師知我。”


    李負真抬頭望向遠方,問道:“宋大人,那太子殿下跟你一樣,是聰明人?”


    宋岩大概是新近投靠了陵州將軍,難免就有些為尊者諱,沒有直接給出答案,隻是說道:“以前不好妄自揣度,如今打過了‘交’道。才清楚一點,天界自汙,莫過於他。”


    既然李負真喊他宋大人而非宋叔叔,宋岩也知道他與恩師一家的情義差不多就止步於此,淡然道:“宋岩最後說一句肺腑之言,那白小手是隻能共富貴之人,至於能否同患難……是宋岩想多了,李家估計也沒有那大廈傾塌的一天。”


    李負真的臉‘色’不見惱怒,輕輕施了個萬福,姍姍離去。


    在那棟黃楠郡‘私’宅密室,韓商已經被剝皮‘抽’筋得七七八八,還是硬氣得一言不發。


    第五洛伸手到臉盆裏洗了洗雙手,看著一盆子微微‘蕩’漾的濃稠血汙,感歎道:“真不是誰都能當大諜子的。”


    洪書生‘毛’骨悚然站在旁邊,卿漢新倒是神態自若。


    洪書生看了眼太子殿下依舊有些泛紅的雙手,“我再換盆水去?”


    第五洛點了點頭。


    卿漢新等洪書生去換水,輕聲說道:“殿下,如果屬下沒有看錯,是韓貂寺獨‘門’的‘抽’絲手法?”


    第五洛對這位忠心耿耿的長輩沒有藏著掖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笑道:“韓生宣在神武城被殺掉後,我有旁‘門’手段用他的腦袋知道一些事情,當初在天空之城宰了熊二虎,也因此而受益匪淺。不過我被柳蒿師用天象手法剝離了金剛鏡的底子,修為不濟,很多手段就算知道怎麽用,但就是用不出來。就像一個末流劍士即便死記硬背了兩袖青蛇的全部招式,力所不逮啊。一品四境,我已經有過三次偽境,說不定是四次,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似乎也沒什麽遺憾了。”


    卿漢新不再說話。


    洪書生換了一盆清水進來,第五洛這才徹底洗幹淨雙手,抖了抖水漬,心意所至,七八柄飛劍一一從韓商體內掠出,在水盆裏打了個水漂旋兒,藏入袖中。這些‘精’致小玩意兒隻要劍胎圓滿,就無須內力支撐,因此第五洛用起來就四個字,得心應手。


    第五洛離開密室,回到屋子。


    院子裏先前那些被刨除嫌疑的黃楠郡甲魚鰣魚都有條不紊展開隱蔽行動,做餌的做餌,障眼法的障眼法,王同雀也不知所蹤,別看這次院子裏眾人生死一線,其實對一些甲魚之外的流動諜子來說,尤其是邊關附近的諜子,實在是平常得很。


    以前幽州有個郡的諜子,誇張到赤烏不得不親自帶了六百鐵騎去圍剿,隻因為那十七人,竟然滑稽到隻餘一人不曾站在天空之城陣營,其餘小半是天空之城滲透,一大半是被‘誘’使或者是被‘逼’迫投靠天空之城,赤烏單獨走入麵對那十七人,自嘲了一句:很榮幸告訴大家,我加入以後,你們也才隻有兩個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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