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身米脂那個盛產美人的地兒,而她又是方圓百裏的佼佼者,許多姿‘色’不如她的‘女’子都已成為官爺軍爺們的‘侍’妾,或是養在好幾進大‘私’宅裏金絲雀,她不羨慕,隻覺得守在這兒,守在涼生身邊就很好了。


    她站直了腰,擦了擦汗水。


    隻是不知那位他們恩人的第五公子如何了?


    她俏臉一紅,輕輕罵了自個兒一句不知羞。


    浩浩‘蕩’‘蕩’,持銀瓶過西域。


    有醜親自捎話給常安青,這位權勢炙熱的果毅都尉就立即前往竹刀城恭敬候著。


    他沒敢驚動地方官府和駐軍,輕車簡從,隻帶了一隊天界皇宮專‘門’撥給他的悍勇扈從,常安青則獨坐在車廂內,想好了種種應對。


    常安青如今口碑急轉直下,身為江湖上排得上號的頂尖‘門’派拔尖武夫,前些年豁出‘性’命跟天界皇宮死磕,江湖上都要豎大拇指稱讚一聲真好漢,到他投效天界皇宮成為一條走狗後,天界這片兒的江湖都罵他不是個東西,為了自己一人升官發財,全族‘性’命幾乎全沒了不說,幾代人辛辛苦苦積攢下的那塊金字招牌都給砸得稀爛。


    不過江湖榮辱是一回事,天界軍政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檔子事,幽州上下都‘挺’怵這頭豺狼,常安青身官價不低,正兒八經的果毅都尉,是幽州一等實權的將軍,加上常安青跟老農查看莊稼地一樣,將偌大一個幽州勤勤懇懇走了一個遍,幽州軍鎮中會做牆頭草的,可能品行確實拿不上台麵。


    但也不一定全是隻會阿諛奉承的草包廢物,倒向常安青的眾多校尉中不乏有軍功不小的青壯派,這些貨‘色’在常安青身邊擰成一股繩,已經有了氣候,幽州幾位官帽子跟果毅都尉一般大小的將軍總算意識到這個姓常的,不是純粹來幽州過個場撈油水,是鐵了心跟他們爭奪兵權來了。


    官場上一個蘿卜一個坑,一個坑一份財,你過了界,想摟過去多霸占幾個坑,這比奪妻之恨還來得揪心疼,這半年以來幾位同氣連枝的將軍合著夥給常安青下絆子,果毅都尉也果斷次次還以顏‘色’,雙方打得熱乎,如果不是兩天戰事開啟,說不定就要真刀真槍火拚上了。


    傳言有將軍放出話來:“就算你常安青是大將軍身邊新冒尖的紅人,就能不講規矩瞎搶地盤了?老子當年還跟大將軍一起出生入死,大將軍又何嚐是喜新厭舊的人?真撕破了臉皮,大不了大夥兒一起被綁去皇宮,就不信大將軍真會偏袒你這個家底跟茅廁差不多髒的家夥!”


    常安青身邊擺有一隻錦盒,內有名家雕刻扇骨的一把珍稀折扇,竹刀城正是以竹刻著稱,城中官紳互贈書扇之風盛行,這把扇子‘花’了常安青三千兩紋銀,出自金石家黃厚之手,竹筠方寸之間,淺刻有萬字餘,字體微小,更是盡得所法名帖神韻。(.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常安青出自武林高閥,年輕時候也是琴棋書畫俱‘精’的翩翩佳公子,眼光自然一流,之所以選擇竹扇,除了扇子身清雅不俗之外,黃厚被行內玩扇賞扇譽為目光‘精’炯過人,常安青卻知道這個不顯山不‘露’水的老家夥是個貨真價實的練家子,常安青買扇子的錢一都不少了黃厚,但若是你姓黃的不肯替我常安青賣命,那三千兩銀子就是買命錢了。


    常安青直覺認為天界的江湖遲早會被某人收入囊中,他隻不過是‘摸’石子過河探路而已,若是押中寶最好,押不中,‘花’些冤枉銀子也無妨。


    常安青連臉麵和家族都不要了,還在乎那些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黃白身外物?


    常安青輕輕一笑,他已經在竹刀城外等了一上午,沒有一次掀起簾子。


    我常安青敢傾家‘蕩’產走上賭桌,你們這幫升官發財死老婆的將軍們敢嗎?


    車馬緩緩掉頭駛向城中,常安青這才掀起簾子一角,看了眼在前頭的簡陋馬車,輕輕放下。


    車子在竹刀城一座尋常客棧‘門’口停下,常安青走下馬車,留下那幫這輩子都不會真心效忠於自己的‘精’銳扈從,悄悄跟上。


    一路上果毅都尉目不斜視,跟進了後院一棟獨戶的幽靜宅子,第五洛坐下後,讓嬌兒去購置一些染料,自己現在這幅樣子也太不像話,招手讓站在‘門’口的常安青進屋,這位魁梧將軍毫不扭捏地五體投地跪在地上,錦盒被放在手邊。


    第五洛也沒故作平易近人的姿態讓他起來,第五北幫忙拿過錦盒,第五洛打開一看,啪一聲打開折扇,眯眼望去,笑道:“是淺刻裏的逸品,一看就是金陵派的嫻熟刀工,黃厚的?那常將軍豈不是把一年的俸祿都給砸進去了?”


    常安青輕聲道:“隻要殿下不嫌汙了手眼就好。”


    第五洛搖了搖竹扇,覺得大秋天的搖扇子太名士風流,於是拋給在一旁安靜喝茶的第五北,這才說道:“黃厚在竹刀城很有聲望,別看他是南唐那邊遷徙到天界的士,這些年其實黑白兩道都‘混’得開,皇宮有張榜,上頭就有他的大名,你要是沒有自報家‘門’,沒有拿官帽子壓他,這老頭兒恐怕未必肯賣給你這把扇子吧?他的扇子,那可是號稱一把就能換來竹刀城一個七品官的。按照幽州的行情,幾千兩哪能買得下來。”


    常安青平靜道:“末將確實報過了名諱,才讓黃厚‘交’出扇子。”


    第五洛笑問道:“有講究?”


    常安青答複道:“竹刀城許多大地痞青皮都認了‘精’通風水道術的黃厚做師父,末將就想著這條地頭蛇是否識趣,畢竟天界是殿下的天界,他們既然在這裏‘混’飯吃,‘肥’得流油,總得該出力時能出幾分力。做人不能忘。不過殿下請放心,末將去黃家,沒有扯大旗,隻是與黃厚心平氣和做了兩筆買賣,一筆是買賣竹扇,一筆是我給他那些義子們方方麵麵的照應,他給我三教九流的小道消息,當然,必要時沾沾血,也在所難免,末將當時與黃厚都直接說敞亮了的,談不上仗勢欺人。”


    前不久還在說那樁江湖事的第五洛跟第五北相視一笑。


    第五洛點頭道:“起來說話。”


    常安青不敢矯‘揉’做作,站起身來,低下眼皮,始終望向腳尖。


    第五洛笑道:“你按時寄往無名苑的密信,我回去就會看。滿意的話……哈哈,應該會滿意的。”


    第五洛笑著讓常安青坐下,“果毅都尉站著說話,傳出去太不像話。”


    常安青搖頭沉聲道:“末將站著說話,不敢放肆。”


    第五洛打趣道:“你這是跟咱們天界道的經略使大人學來的吧,三見三不見,其中有一條不見皇上不下跪。”


    常安青無言以對。


    跟這位‘性’情叵測的太子殿下用言語表忠心,實在是徒勞,不如站著分做事。


    第五洛揮揮手道:“你忙你的去。”


    常安青手心滿是汗水地步步後退,輕輕掩上房‘門’。


    第五北差點一對眼珠子都黏在了扇骨刻字上,頭也不抬問道:“這位就是幽州果毅都尉常安青?”


    第五洛嗯了一聲,說道:“要不扇子送你了?”


    第五北一點不客氣說道:“行啊,從我俸祿裏扣。”


    第五洛白眼道:“說得輕巧!那得扣多少年?”


    第五北仔細盯著黃中透著股清香的竹筠,理所當然道:“到死為止。”


    得知當上遊弩手標長的李濡成從邊境建功而返,既然自己不在皇宮,那這小子就有可能在陵州嶄新的經略使府邸中,第五洛便稍稍繞道進入了比涼州還要風‘花’雪月的陵州,以前每次李濡成在自家地盤上做主人,招待他們幾個一起長大的狐朋狗友,就沒一次讓第五洛失望過,逛最好的青樓喝最貴的‘花’酒,收拾最跋扈的紈絝,調戲最水俏的美‘婦’小娘,第五洛還記得除了嚴池集這個古板書呆子,孔武癡就是在這兒‘交’出的第一次,那位‘花’魁事後給了個十分結實的大紅包,把孔武癡給羞了個大紅臉,感動得稀裏嘩啦,差點就要把那僅是懂些人情世故的歡場‘女’子八抬大轎娶回家,李濡成好說歹說才讓這頭蠢牛別做傻事。


    第五洛騎馬而行。


    第五洛當初進入天空之城對驛路烽燧和農耕遊牧是怎麽上心的,第五北也如出一轍。


    還沒到陵州州城,就從茶肆酒館的百姓閑聊中得知李濡成李大禍害給戰馬踩踏過腦子後轉‘性’了,真在邊境上掙得潑天大的軍功,這次衣錦還鄉,更是一次青樓都沒去,也沒在家呆幾天就跟幾位軍伍袍澤一起去了別地。


    這讓陵州嚇破膽了的市井百姓們都感歎看不懂世道了,當初天界四位公子哥,陵州上下都是感慨之餘,頗為無奈,難不成以後真要讓那個扶不起的太子當咱們的天界王?


    既然李濡成不在家,第五洛就不去經略使府邸叨擾官升二品的李大人,那裏可是還有個對他連橫眉冷對都不屑的李負真,不見麵還好,見了麵更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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