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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來以宋生兒的手腕財力,不說七八十號兄弟,折騰個五十來號的隊伍,輕而易舉,其餘馬匪頭目恨不得寨子裏婆娘剛生個帶把的崽子就能上馬劫掠,宋生兒背道而馳,始終將手下人數控製在三十六這個數目上,身邊三位都是窮凶極惡的馬匪。


    但即便三人合力想要過河拆橋,也注定要傷筋動骨,這恐怕也是黑水幫匡山願意鋌而走險的關鍵所在。


    兩人相識相交在西渡城,宋生兒雖然做了個匪寇,但身上或多或少還有一股子書生意氣,南下遊覽天界風光,湊巧認識了劍術不俗的匡山,頗有忘年交的意味,綽號宋生兒的這位文士馬匪,與匡山的兒子匡衝也十分親近。


    匡衝不好拳腳功夫,偏偏喜歡飽讀詩書,在黑水幫一直不太合群,反倒是跟宋生兒相談甚歡。


    匡山出天池時的本意是要宋生兒能沿途照應,哪裏知道倒馬關風波改變了一切,宋生兒何等心思玲瓏,一下子就戳中匡山軟肋,旁敲側擊,說是以匡衝的才華,更適合做黑水幫的領頭,起先匡山還在天人交戰,不肯立即答應這樁與義字相悖的血腥買賣,出關以後每天看著祝泥衫那張不再熟悉的冰冷臉龐,匡山就心裏窩火。


    當前幾天終於看到假扮尋常馬匪盯梢的宋生兒,做了個密約的隱蔽暗號,黑水幫副幫主這才下定決心,祝泥衫也好,一車貨物也好,哪裏比得上他兒子匡衝的錦繡前程?


    何況黑水幫交到心眼活絡門路寬廣的匡衝手上,勢必會強勢崛起,也算對得起打下江山卻守不住江山的迂腐老幫主了。


    江湖,終歸是要交給年輕人去打拚的,老家夥們都別占著茅坑不拉屎,祝泥衫心腸太軟,還是個女子,能成什麽氣候!以後嫁人,難道整個黑水幫都要淪為嫁妝?!別說他匡山,其餘金盆洗手的老家夥都會寒了心啊。


    匡山腦海裏走馬觀花,百感交集,心腸愈發冷硬起來,笑道:“黑水幫三十幾人,除去祝泥衫和客卿公孫楊,武力並不出眾,公孫楊擅長連珠箭術,對付幾位頭領的騎隊殺傷極大,到時候我肯定會趁亂先殺了公孫楊。”


    宋生兒按住玉佩,柔聲細氣,娓娓道來:“我們不急著殺過去,這兩天兄弟們先分批騷擾,讓黑水幫疲於應付。回頭我再請匡幫主帶去幾兩迷藥,看能否放在飯食裏,不過這樁事是錦上添花之舉,成了是最好,不成也無妨。”


    “咱們一百騎對付三十幾人,就像一場圍獵,本來如果是大鏢局走鏢的話,貨車數量眾多,還能略懂一些停車結陣的旁門兵法,可惜黑水幫才一輛馬車,就算有當世兵法大家,都變不出花樣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隻能算他們命不好。”


    其餘三名頭領麵麵相識,都有些寒氣。


    宋生兒突然笑道:“對了,黑水幫有現成的十幾匹熟馬,我不要,讓三位大當家的拿去隨意分配,但那個祝泥衫,歸我,這沒得商量。”


    耍雙斧的黑胖墩伸出大拇指,朝宋生兒嘿嘿笑道:“宋兄弟不愧是讀過書的,愛江山不愛美人,佩服佩服!”


    其餘兩名五大三粗的漢子都笑容玩味,對於這種美事,傻子才不答應,在邊境上,有好馬比有爹娘都重要一百倍!


    見到匡山望來,宋生兒笑了笑,兩人心有靈犀,匡山鬆了口氣,知道以宋生兒的手段和心計,祝泥衫哪怕不死,得了寵幸,這輩子都別想回到根特給他們父子添亂。


    宋生兒自詡駕馭人心王霸兼用,事實上也是如此,當年其中一名跟著宋生兒來到邊境的姨娘爭風吃醋,讓心腹打死了一名後來被宋生兒搶到手的小娘,他便端著一隻夜光杯,親手扳開她的櫻桃小嘴,當著身邊所有女子的麵,給姨娘喂下了一杯混有砒霜的葡萄酒。


    至於姨娘身邊兩名原本在邊境亂世還算活得愜意的年輕丫鬟,都送給了手下肆意玩弄,才一天時間就給那幫不懂憐香惜玉的粗野漢子弄壞了,生不如死,一個徹底瘋了,一個咬舌自盡。


    其餘三隻也都不是什麽好鳥,話說回來,心地好的,如何能在這兵荒馬亂的兩朝縫隙裏生根發芽,做不得斬草除根的手法,沒有壯士斷腕的魄力,早就成了別人的墊腳石,像那黑塔一般的胖墩,綽號李黑龍,耍起雙斧來也就三板斧的能耐,耍完了三招,對方若不敗,所幸天生神力的李黑龍便翻來覆去耍那三板斧。


    倒是少有人能扛得住這種以力壓人的蹂躪,別看李黑龍六親不認,坑害起兄弟比誰都勤快,可當年也曾對一個人真心好過,那就是他的媳婦,可憐那女子被死對頭擄了去,以此要挾李黑龍,李黑龍沒答應,女子就給禍害死了,連屍體都沒放過。


    派手下就跟豬肉掛在馬背上一般,到了李黑龍老窩外丟棄在地上,後來李黑龍報了仇,傳說將對頭全家上下十幾人以烤全羊的手法架在火堆上活活燒死,仇家是最後一個死,眼睜睜看著妻兒慘死,他被活活氣死的。


    故而在這裏混江湖,是真正的刀口舔血,其中艱辛心酸,絕非外人能夠想象,每個人都是從頭到腳壞到骨子裏的壞人,但每個人又都是某些人心目中頂天立地的英雄好漢。


    黑水幫三十多人,攤上匡山這麽個忘恩負義又狼子野心的副幫主,也算倒了八輩子的血黴,可在匡衝以及整個匡家眼中,匡山無疑是個稱職的好父親。


    如果更換門庭的黑水幫有機會稱雄西渡江湖,恐怕剩下的幫眾們即使知曉了這段內幕,若非有密切牽連的人物,大多也會故作不知,隻會繼續對匡山匡衝父子感恩戴德,敬畏有加。


    一位使長柄長鋒樸刀的魁梧馬匪頭目瞧著氣氛融洽,順帶著對氣味不怎麽相投的匡山也順眼起來,打趣道:笑道:“匡幫主,你有所不知,咱們這邊可是很難找到能值幾匹熟馬的女子,再怎麽水靈,除非是天空之城的官家女子,否則撐死了價值半匹熟馬,宋生兒這回寧肯不要馬也要霸占那姓祝的閨女,咋的,匡幫主,這小娘們生得沉魚落雁不成?”


    另外一名赤手空拳的馬賊頭目怪笑道:“呦,老銅錢你還知道沉魚落雁這個說法,學問大了去啊。”


    使樸刀的漢子姓錢,因為嗜財如命,所以有了個銅錢的綽號,咧嘴吐了一口濃痰,笑罵道:“老子還知道你婆娘奶-子有大,嘿,昨晚剛往上邊抹了好些口水。”


    被挖苦的馬賊也不惱,撇嘴笑道:“老銅錢,你那閨女醜歸醜,不過屁股賊大,保準能生男娃,老子就好屁股翹這一口,老漢推車啪啪啪,帶勁兒!老銅錢,啥時候讓咱認你做老丈人啊?”


    老銅錢拿腳踩了下樸刀,這個曾經用碎銀把一個大活人撐死的悍匪痛罵道:“去你娘的,敢禍害我閨女,我拿銀子喂飽你!”


    匡山打心眼憎惡這些馬賊的言行無忌,隻不過礙於宋生兒的顏麵,才不好發作,但臉上也沒了客氣笑容,平淡道:“宋兄弟的眼光當然很好。”


    讀過許多籮筐詩書甚至差點成為北莽官員的宋生兒有一顆玲瓏心,遠比這些糙漢來得八麵玲瓏,打圓場道:“好了,閑話屁話休提,容宋生兒多嘴一句,這趟大買賣做成以後,也算是交情了一場,咱們幾家的恩怨,大夥兒肚子裏都有一本明明白白的賬本,宋生兒希望看在這次每人到手幾千兩白花花銀子的麵子上,都各自退讓一步,劃去幾筆牽扯不清的糊塗賬。還有,以後再有燙嘴的生意,別他媽隻想著吃獨食,多聯絡聯絡,有錢大家一起賺,在家數銀子,總比你陰我我黑你來得痛快,是不是?”


    李黑龍率先點頭,老銅錢和臉上有刀疤的,也跟著點頭。


    匡山沒來由一陣傷感,祝泥衫畢竟是他看著長大,甚至很長一段時間裏,還有過要撮合她與匡衝在一起的念頭,隻可惜不是每一對兩小無猜的孩子長大以後,會珍惜當年青梅竹馬的不易,匡山不怪祝泥衫看不上匡衝,事實上匡衝一樣瞧不起這個出身優越的兒時玩伴,說她是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小姐身子丫鬟命。


    匡山微微搖頭,將這股傷感情緒揮去,隻是感歎自己畢竟老了,一個祝泥衫的生死禍福,比起自家的興盛,實在不值一提,想到這裏,匡山眼神如一頭夜梟子。


    幾位原本對這名老劍客心存輕視的馬匪都心中一凜,這幾位看似大大咧咧,但誰不在暗中打量匡山與宋生兒,就怕被宋生兒給黑吃黑了,要讓馬賊同心同德,就跟要天界鐵騎不沾血一樣難以置信。


    匡山似乎記起什麽,陰沉笑道:“這次還有個將軍府裏出來的年輕人,姓黃,佩刀,長得俊逸非凡,很有世家子風度,各位大當家的想要沒有後患,此子必須死得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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