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衫泥帶著幾名隨從四處轉悠,與師父匡山說好了半個時辰後在城門口相見,祝衫泥有心想趁著這趟出行招募一兩位江湖俠士入幫,她若真想要接手黑水幫,沒有一點自己的嫡係,難免要抬不起頭,而且事事束手束腳,終歸是不美。(.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首發】


    她和六七位黑水幫年輕幫眾隨人流一同來到台基附近,幾名想要近身揩油的地頭蛇潑皮,都被祝衫泥身邊護花使者輕輕撞開,都是巧勁,讓人知難而退。


    畢竟這裏不是根特,萬一惹到紮手硬點子,誰會賣一個聽都沒聽說過的黑水幫麵子。


    當今江湖有多大?


    稍微混跡些年數的半吊子江湖人都可以隨口報上一大堆,所謂的門派幫教寺莊島寨會宮,不說別地,一個無法地帶,報得上名號的就有四十幾個。


    說難聽一點,你能取個好名字都難如登天,之前天界的天空之海有一片海水是黑色的,而且當時黑水幫就在黑水邊上成立的,所以就稱作為黑水幫,出了根特,整座江湖裏估計同名的黑水幫沒有十個也有**個。


    響起一大片哄然叫聲,祝衫泥轉頭看去,一名白衣如雪的佩劍俠客踩著人海肩頭翩然而至,神態出塵,這一手露得相當出彩的劍客朝祝衫泥這個方向點肩而來。


    祝衫泥如何受得了這種被人踩肩跨頭而過的羞辱,腰間名劍默默出鞘寸徐,眼神淩厲,那名麵如桃花的俊秀劍士眯了眯眼,似乎察覺到祝衫泥的氣機鋒芒,稍作拐彎,踩著附近觀戰百姓的肩膀掠到台基上,飄然落定後,堪稱玉樹臨風。


    沒點真本事可不敢像他這樣出場,江湖臥虎藏龍,萬一踩著踩著就踩到大坑裏去,被高手隨手一扯就給扯到地麵上摔個狗吃屎,這還過招個屁。


    接下來都是按照江湖規矩走,比武雙方先要朗聲自報名號,要麽互相潑髒水,要麽互相吹捧,接下來還不能馬上盡興酣鬥,而是得說上一句刀劍無眼生死自負。


    若是生死相搏,還得有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輩做見證,讓雙方簽押下生死狀,別以為這時候就萬事大吉了,若非是真正淡泊名利錢財的高手,還得眼光四顧。


    等到場下一些大小賭莊收足了賭注,才可以開場,畢竟許多打鬥,真正高手相爭,往往盞茶功夫之內便定下勝負,瞧著也不精彩,這就要賭莊方麵花些銅錢雇人大聲叫好,若是稀拉平常的比試,就更需要鼓勁吆喝,這對比試雙方都有好處。


    最倒黴的則是被不買賬的觀眾一起喝倒彩,這簡直是江湖武夫的奇恥大辱,如今一位威風八麵的幫派大佬,至今還被許多死敵對頭拿他當年出道時比試的寒磣場景當大笑話惡心人。


    祝衫泥身邊許多老百姓興致勃勃端來了長條板凳,拖家帶口坐等好戲,更有插了幾十串冰糖葫蘆的小販穿梭來往,嘴饞孩子們都吵吵嚷嚷著讓爹娘們掏幾枚銅錢。


    台基下人聲鼎沸,好不熱鬧。


    祝衫泥環視一周,沒有掉以輕心。


    黑水幫這兩年在根特不受其其它幫派善意待見,而且靠取人性命贏得雙旋燕名號的師父匡山,樹敵無數,這趟沒了黑水幫祝老幫主庇護,未必沒有人來報仇尋釁。


    根特生意再大也有個限度,這一畝三分地站著幾十號宗門派別,誰都想著把別人的飯碗摟到自己手裏,黑水幫當下正值“中興”的緊要關頭,別說差不多勢力的幫派,生怕黑水幫壯大,就是一些個大幫派都想著陰一下黑水幫,祝衫泥自知沒有以往誰都可以不買賬的底氣,唯有小心再小心。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身邊幾撮陌路人就讓祝衫泥心中十分忌憚,一夥是方才城門外一同遞交官碟的商家,如黑水幫販賣胭脂水粉這類昂貴物品,已算是很大的手腕。


    但誰都知道真正手法通天的,最厲害的是那些見不得光的鹽鐵私販,這種事情一經發現,就是家破人亡,任你背後杵著多大的官老爺,一旦被天界軍得知,便是正四品從三品的封疆大吏,都要被斬首傳邊示眾。


    接下來就是販馬,從其他大陸買馬,至於是賣給天界軍政還是賣給私人,各憑能耐,總之這樁買賣也是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凶險。


    不但要在天界這邊有熟稔結實的關係,在天空之城都需要相當可靠的實權人物幫忙鋪路,此時祝衫泥身邊就有一幫販馬的,看似商賈裝扮,個個身體矯健,神華內斂。


    另外一幫更是公然朝著她指指點點,絲毫沒有隱瞞的跡象。


    祝衫泥輕聲道:“小心點,別光顧著看台上比武。”


    身邊黑水幫青年都默默點頭。


    不知怎的,當祝衫泥望見遠處與山體相連的一垛土坯牆上,蹲著那個年輕男子,一手拿一串冰糖葫蘆,低頭啃咬,卻不是與他們一樣觀看台基上的比武爭鬥,而是眺望倒馬關城頭。


    她愣了一下,有些哭笑,這家夥倒是有閑情逸致,當真是半點草莽武夫的味道都沒有。


    將軍府那邊怎就弄了這麽一號人物來“押鏢”?


    祝衫泥沒心情打量深思這位年輕佩刀男子的身份,繼續將視線投往台基上,不得不承認斬馬刀那位,膂力不可謂不驚人,一柄四十來斤的大刀揮舞得隻見刀光。


    白衣如雪的劍士更是劍法高超,斬馬刀下,閑庭信步,手中一劍,輕挑慢提緩緩點,十分寫意,顯然留有餘力,劍術起碼能與她師父匡山持平,這讓祝衫泥生出了招攬心思。


    土坯牆頭上,當然就是咱們的太子殿下第五洛了。


    竹簽串成糖葫蘆,酸甜可口,糖漿濃稠淡黃,雖是小販吝嗇的劣質糖稀,卻也別有風味,糖果子脆而不膩,一口一個山楂子,咯嘣脆,竹簽上沒幾下就隻剩下最後一顆山楂。


    正要下嘴,看到身邊蹲著個小屁孩,目不轉睛盯著自己,正是那位在台基上與黑臉刀客較勁的調皮稚童,孩子估計家境並不如何,隻不過穿得幹淨,不像一般窮苦孩子那樣邋遢。


    見到太子殿下轉頭,小孩兒趕忙裝模作樣去看台基上的打鬥,第五洛笑了笑,咬牙竹簽上僅剩糖果,丟了竹簽,然後伸出手,遞出另外那串還沒下嘴的冰糖葫蘆。


    小孩子側了側頭,眼角餘光使勁打量著誘人的糖葫蘆,吞了吞口水,似乎家教很好,沒有跟陌生人討要的習慣,露出兩顆虎牙,紅著臉靦腆搖了搖頭。


    稚童猶豫了一下,終於鼓足勇氣下定決心,轉過頭,睜大眼睛看著太子殿下。


    第五洛轉頭一臉不解。


    孩子伸手指了指第五洛懸在腰間的天界刀。


    顯然,在孩子看來,自己再饞嘴,一串冰糖葫蘆也比不得摸一摸這柄真刀。


    哪個孩子心中沒有一座江湖?


    第五洛笑了笑,大方地摘下佩刀,交給這個孩子。


    孩子滿眼遮不住雀躍驚喜,雙手抱住其實並不沉重的天界刀。


    好似這樣簡簡單單,就擁住了江湖。


    小孩兒對天界刀愛不釋手,見身邊這位長得好看的哥哥也不小氣,就幹脆一屁股坐在土坯牆邊緣,一雙腳丫懸在泥牆外,坐髒了衣服,不過是回頭被娘親念叨一兩天,可這刀是真刀呀,指不定這輩子就隻能摸上這麽一回了。


    太子殿下見著孩子捧著刀,有些忘我,不得不伸手輕輕拎住稚童的後領,稍稍往後扯了扯,生怕這小家夥不小心墜下牆頭。


    太子殿下然後咬了口冰糖葫蘆,眯眼望著城外絡繹不絕的官道,水至清則無魚,鹽鐵與販馬生意。


    以天界軍的嚴密掌控與滲透能力,想要抓幾頭肥羊以儆效尤,並不難。


    隻不過天界邊界本就是個鳥不拉屎的窮苦地方,太需要大量天界以外的真金白銀進入流通,李濡成那個口碑差到一種境界的老爹,豐州刺督李功德,能夠當上天界的經略使。


    第五洛嚼著山楂,神遊萬裏。


    這趟秘密出行,沒有任何興師動眾,走得悄無聲息,除了一柄窄短天界刀,身上就隻有幾張銀票和小一袋子碎銀,加在一起才三百來兩家當,這要擱在根特頭等青樓,也就才入一頓花酒的門檻,還未必能盡興。


    第五洛叼著一根已經沒有冰糖葫蘆的竹簽,見摸刀稚童顯然喜歡極了這柄春雷,把小臉蛋貼在刀鞘上,朝眼前這位好脾氣的大哥哥一臉憨笑。


    第五洛見台基上白衣劍客與斬馬刀漢子打鬥才入佳境,一時半會人群散不了,也不急著將天界刀討要回來,這個憧憬江湖的孩子,讓他想起某個身無分文的窮光蛋,咬著竹簽蹲在牆頭,柔聲笑道:“摸可以,別把刀抽出來,鋒利著呢,到時候你娘親追著我打,如何是好。”


    孩子歪著腦袋偷偷朝第五洛眨了眨眼睛,故意提了提嗓門,燦爛笑道:“才不會哩,我娘從不打人的,性子可好啦!”


    第五洛摸了摸這顆小腦袋,笑而不語。


    聽孩子這麽說,第五洛突然也想到了自己的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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