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六十圓。”


    “這麽說,平均是三百圓上下嘍!”


    “是的!”


    “喔……好吧,明天處理吧。”


    “您說什麽?”


    “給我拋出!全部!”


    “全部?”


    “對啦。這次囤積並不單是吃差價。有賣就有買,並且按我們定的價格買。不過,要搶在敵方手頭存貨達到過半數之前。’星電研‘和銀行兩家的固定股份約有一百萬圓股票。我手裏現在掌握了約四十萬圓。對方究竟買了多少,不得而知。但是頂多超不出九十萬圓。假如是這樣,他們正希望把我的四十萬圓股票弄到手,以便掌握過半數。明天,從六百圓起,以十圓的差價,分頭拋出十萬圓的股票!”


    “是!”話筒的另一端傳出忠實的回答聲。對話就這樣交談了幾句便結束了。


    盛川把話筒遞到秘書的手裏,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購入的價格平均為三百一十五圓,明天出售的價格定為六百一十五圓,一張股票平均差價是三百圓,四十萬股票,約賺一億二千萬圓。


    僅僅兩周時間就撈這麽多錢,真不壞!而且這些差價並不記在公司的帳上,是盛川個人發財。


    盛川達之介又流露出曾使岩村元信非常討厭的輕蔑一笑。不過,使他輕蔑一笑的原因,豈止一億二千萬圓的差價。


    翌日,恰如盛川所料,四十萬個股的股票僅一個上午就按售價被搶購一空。


    “果然不出所料!”盛川心裏暗自歡喜。這可不是一般的對手。假如敵方財力不大,突然集中拋售四十萬張股票,“星電研”就會一落千丈。然而,敵方竟不慌不忙地一下子全包了。


    盛川大體上摸清了擁有如此雄厚財力的敵方的意圖。囤積的對手不是“協電”,就是“古川”、“住吉”,肯定是三者之一。那麽,叫他們高價買進,然後再施巧計……


    他鄙夷地笑起來,止也止不住。


    導管生鏽


    歲月變遷了。


    花岡進收買“星電研”時的“戰功”受到獎勵,晉升為家電事業部的部長。


    在花岡俊一郎經理的統一指揮下,“協電”從發展強電轉變為發展弱電的運動仍在進行,取得了很大的成功。現在把弱電部門的最大事業部--家電部長的位置給了他,這似乎等於向他宣布:花岡進就是下屆的最高首腦。


    這位部長一手掌管洗衣機、電風扇、空氣吸塵器、電動清掃機、切壓機、縫紉機、電冰箱、熨鬥、電熱器、電視機、立體收音機、收音機、照明器材等家用電器各課,從生產到銷售委以全權,事實上是自主經營單位的首長,成了一國之君,一城之主。


    一般性質的事業部,如財務部、採購部、製造部、銷售部等,僅僅負有收益或消費責任。相反,各產品事業部則負有包括上述兩種責任在內的利潤責任,即對企業的最終目標--利潤多寡負責。


    因此,即使同一個公司,在奪取利潤的過程中,各部之間完全與外公司沒有兩樣。如果要求買到比外公司更便宜、更好的原材料和零件的時候,假如本公司其他事業部有這樣的品種,也可以迴避,有所謂迴避宣言權。


    花岡進被委以如此大任,精神很振奮,這就毋需說了。


    這幾年,在資本主義的狂風吹打下,花岡進這個人變了。昔日,為了遠眺更高、更開闊的未知世界,他餐風宿露,徘徊於阿爾卑斯山的冰雪、岩石和風砂之間。現在,那種浪漫色彩連影子都不見了。


    雖然遙遠青春的日日夜夜,時而在記憶的褶紋裏依依復甦;但,總覺得象童話裏的故事一樣幼稚可笑。


    多半產品屬於家電方麵的“星電研”,事實上已經落在花岡進的手心了。


    他就任家電部部長之後,逐漸施展了他的才幹。為了不讓人們說自己的交椅是靠裙帶關係得來的,必須搞出點名堂才行。頭一招,就是整頓“星電研”。


    簡而言之,“星電研”的有效價值在涉穀一個人的身上。老實講,其他那麽多人都沒有用。


    然而,花岡進卻建議花岡俊一郎,叫“星電研”的星川經理當上了“協電”的副經理。同時,星川所培養的“星電研”全班人馬也原封不動地轉為“協電”的員工。


    當然,這種做法在常務董事會上曾遭到了強電派的強烈反對。可是俊一郎不顧強電派的反對,卻強行通過了此案。


    “星電研”的幹部被並進“協電”,在外觀上,反而顯得社會地位有所提高了。


    世上的人被這果斷的,不,莫如說反常的溫情的人事方針弄得如癡若呆了。


    不過,哪裏知道,全怪這番“佳話”,舊“星電研”的多數職工,被花岡進逐步地裁掉了。而且並不是一次大量裁減的。首先,用優厚的待遇把工會幹部中的骨幹分子拉到“協電”裏來。抽出工會的骨架,然後再象割草一樣,一下子除掉。這些人當中,如果還有搗蛋的,就以優越條件把他安排到關係公司去。假如還不聽話,就派“協電”專用的商業情報員徹底查清他公私兩方麵的情況,然後抓住一點瑕疵進行威脅。


    “你惹怒全國的’協電‘試試,今後所有的企業都不要你!”


    大多數刺頭,經這麽一嚇唬,也就軟了。


    “佳話”背後的“割草”工作結束,馬上著手整頓“星電研”的辦公樓和工廠。隻有涉穀所在的中央研究所暫且沒動。


    “星電研”的工廠不怎麽大,兩三天之內就解散了。“星電研”的辦公樓被一家超級商場買去。可供“協電”做設備、材料用等有利用價值的物品,都運到大阪去了。


    終於不到一個月,曾約有五百名職工在星光徽章的公司旗幟下熱情勞動的“星電研”,名副其實地被從地球上消滅了。


    “花岡進這小子,幹得真棒!”


    花岡俊一郎對於花岡進的幹法,內心裏很佩服。這匹種馬是意外撿來的。


    “讓星川當’協電‘的副經理,可不能隻讓他當個牌位,要有職有權。”強烈主張這麽做的正是花岡進。最初,俊一郎也為這項反常的人事安排大為震驚。但他終於發現,壟斷收買的目的在涉穀一個人的身上。涉穀與星川的個人關係越親密,星川在“協電”的地位越高,那麽,涉穀就越會馴服於“協電”。


    要想馴服難對付的狗,最好先馴服那隻狗非常熟悉的主人。--花岡進的這一主張,的確言之有理。


    採納了他的意見,把星川以及舊“星電研”的創始人原封不動聘為“協電”的幹部。果然不出所料,頭腦簡單的涉穀對“協電”有情有義的好心腸感激得熱淚涕零,對“協電”愈加忠實和勤奮了。


    當然,一切命令都通過星川直接向涉穀下達。


    “協電第二中央研究所”,這便是留在名古屋的“星電中研”的新名稱。“中央”這個字樣,是為了照顧涉穀和舊“星電研”技師們的自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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