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出聲來,眼裏的嘲諷隱隱透出異樣的瘋狂:“您說,那些獲得利益的雄蟲雌蟲們,會在意這些嗎?”一陣超s級別的強悍精神力自原意身上猛地爆發出來!他緊盯奧拉夫的眼瞳也變得幽深夢幻,仿佛凝成一個能把靈魂都吸進去的漩渦。超s級別的精神控製!“讓那些護衛機器人離開!”然而,“奧拉夫”依舊安然站在原地,就連嘴角揚起的弧度都沒有發生一絲改變。那雙異化的眼瞳裏終於浮現出一絲錯愕,雄蟲醫生眼睜睜地看著眼前“奧拉夫”身邊的空間一陣扭曲,逐漸顯出原來的黑發黑眸。原意下意識脫口而出:“你不是那隻雌蟲?!”“既然知道你的精神力不一般,”唐修齊眉眼彎彎,“我怎麽還會讓他來冒險呢?”一股更加強大的精神力迎麵衝來,瞬間彈開原意織出的精神力囚牢,雄蟲醫生狠狠撞上休息室的牆麵,“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側臉也被劃出一道傷痕,和昨夜阿瑞洛斯受傷的位置分毫不差。他抬頭,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曾經無比想要靠近最後又瘋狂逃離的臉緩緩向自己走來,一瞬間眼神近乎茫然。黑發雄蟲甚至很有閑心地彎腰摸了摸下巴,笑意盈盈地打量過來:“原意?最原始的一號,所以,你是‘壹’?”第097章 什麽師徒“本體相似度67%, 排異反應輕微,可投入二輪改造,一等精品。”“a56-4, 二輪改造結束, 進行測試……”“a56-4,測試結果優異,可進入下一輪調試……”……星球靜默轉動,在注滿營養劑的實驗艙裏, 機器發出的細微嗡鳴和不停的改造實驗構建成了他的世界。作為最早的一批複製體,“時間”對他而言並沒有意義, 他所擁有的,隻是編號、指令,一次次重複改造, 一次次不斷調整, 直到那些實驗員口中的“合格率”不斷上升,直到透過反光的金屬器材,發現自己變得越來越像那曾驚鴻一瞥的影像, 越來不記不得原來的模樣。訓練員要保證他們知識的獲取, 因此他很清楚自己是作為誰的容器,但偶爾, 很偶爾的時刻,又會生出一些疑惑僅僅隻是捕捉到一些記憶片段的“本體”,真的就能成為十萬年前的那位蘭德修斯嗎?但很快又不再疑惑, 因為如果沒有這份“容器”的需求,他們也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就這麽渾渾噩噩地接受改造, 直到某天,他被從營養劑中喚醒, 第一次,離開了實驗艙,雙腳踏上了真實的土地,實驗員堆起笑容對他說,恭喜你進入了“最終篩選”。身份手環上的“a56-4”被抹去,他有了新名字,是“壹”。…………“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抹了抹嘴角的鮮血,原意低頭,看不清眼底的神色。“那換個問題,”唐修齊說,“你應該認識我這張臉吧。”幾乎是話音剛落,躺在病床上的毀容雌蟲驟然暴起,唐修齊側身避開,附有堅硬蟲鎧的擦過臉側,但雌蟲並不戀戰,展開蟲翼抱起原意迅速破開醫務室的窗戶,結果就在躍出的那一刻,一股灼熱氣浪撲麵而來,如果不是原意用精神力微微抵擋了片刻,一雌一雄簡直要被這股氣浪狠狠掀翻。早早等在外麵的阿瑞洛斯關閉光刀的衝擊模式,手腕一動,銀白激光幾乎要刺得雙目灼痛。阿瑞洛斯:“繼續。”超s級的精神力衝擊激起煙塵無數,在襲向銀發雌蟲時被另一股更加強悍的精神力擋下,反震的力量又讓原意嘔出一口鮮血,臉色越發蒼白幾分,但抱著他的毀容雌蟲已經開啟了完全蟲化,不為作戰隻為逃離,短短幾個呼吸就消失在天際。阿瑞洛斯並沒有進一步追擊,順著破開的缺口躍進醫務室,剛好唐修齊也已經完成對幾隻護衛機器人的程序修改,取消了它們的警報防衛。“先生,他們離開了。”昨夜互換完兩邊的情況,唐修齊最在意的還是阿瑞洛斯口中所說的“熟悉”,這點其實要比“超s級雄蟲”“反叛軍”什麽的更加詭異,要知道阿瑞洛斯此刻的記憶還是停留在十萬年前的,一個十萬年前的靈魂對一隻十萬年後的雌蟲感受熟悉和莫名的吸引力,這之間一定有什麽記憶之外的關聯,因此就定下了今天互換偽裝,逼那一雌一雄出手的方案。看了看滿地狼藉的醫務室休息間,唐修齊眼中若有所思:“我想,我或許知道你為什麽會覺得那隻雌蟲很熟悉了。”…………*完全蟲化下的雌蟲體型往往十分巨大,遮天蔽日的黑影在空中搖晃幾下,忽然直直墜入礦場山崖旁的叢林。雌蟲被迫解除完全蟲化,緊緊護住懷裏的原意,一路撞斷不少枝幹,直到原意用精神力侵入周圍的藤蔓在身下織出一張大網,這才讓他們免於摔得粉身碎骨。漫天枝葉落下,蓋住一雌一雄沉默的身影,不知寂靜過多久,原意才緩緩從雌蟲懷裏起身,靠在綠網的另一頭,抬起胳膊蓋住眼睛,看不清臉上的神色。“我早就說過……你應該離開這裏的,從逃出來的那一刻開始,我們就沒有關係了。”聞聲,那隻名叫“阿易”的毀容雌蟲眼裏的神色有一瞬茫然,但很快又變得平靜無波,他扯開嗓子,聲音是仿佛砂紙磨過的粗礪:“但是,我得……保護你……”“不需要……”某些回憶湧入腦海,一瞬間又仿佛回到那天,黑發雄蟲一雙仿佛穿越過悠久歲月的溫潤黑眸,隻平靜地看著他,似乎完全不受體內劇毒藥物的影響。那張臉,明明他們這些複製體無論怎麽改造也似拙劣贗品的臉,放在眼前這隻黑發雄蟲身上,就仿佛渾然天成,不,本來就是天成。對方輕輕歎息一聲,好似失望,又好似早有預料。“如果你不後悔今天的決定,並能為其造成的一切後果負責,那也是種自由。”從始至終,沒有責備,沒有意外,隻有一如既往的平靜。一行溫熱的眼淚自臉側滑落,分不清是當時流下的淚映照到了現在,還是現在流下的淚祭奠了當時。“我也不值得……這本來就是我要付出的代價。”……………………*距離唐修齊帶著阿瑞洛斯“私奔”已經過去了好幾天,由於離開前各方麵的規劃都趨於完善,何塞也沒有遇上太大的麻煩除了赫倫帶著比自己還小的黑桑試圖偷偷跑出主艦去冒險,差點用他那幾個小機器人開走一艘穿梭艇;幾個不同星盜團為爭“誰才是修齊閣下最看重的小隊”開場子打架,從大逃生比賽裏救下來的雌蟲看熱鬧不嫌事大開賭局押注;通過白嵐聯係上他們的白術一天八百個通訊,明裏暗裏在問自家軍團長什麽時候回來……頂著兩個黑眼圈的何塞雙眼無神地想,確實也沒有太大的麻煩呢。按照安排,他們的艦隊通過虹星群外圍的躍遷門進入了中層行星群,也許是和星盜交易慣了,在艦隊毫不掩飾自己就是最近崛起的那個“北極”星盜團的情況下,竟然也沒受到什麽阻攔,反而想要交好的勢力不在少數。這也讓何塞意識到第四星係的經濟混亂到什麽程度,誠然虹星群是第四星係最繁華的地帶,但“最繁華”也意味著受第一星係“關注”最多,就拿管理星艦停泊躍遷的星際港口來說,第四星係的港口基本都由第一星係的幾大交通公司注資建立,每年要上交的利潤高達八成,而港口的維護修繕費用卻全部要第四星係來承擔,也就導致虹星群裏的物價奇高第四星係被第一星係奪走的利潤,總要在其他地方找回來。這也是何塞一直沒有替唐修齊找到交易鈦素礦的最佳合作對象的原因,正發愁之際,一個意外的拜訪接入了“北極”的通訊頻道。“‘刑天’和‘夜鋒’星盜團?”聽了通訊員的匯報,何塞臉上是止不住地意外。“刑天”星盜團他知道,據說他們團長和白嵐有些“情感糾葛”,不過應該聽到了些風聲,但不知道白嵐此刻還待在赤薔薇享受哥哥的投喂,所以才用“談合作”的名義直接找到了這裏。不過“夜鋒”……在替唐修齊幹活之前,何塞作為赫赫有名的星際築巢師,給不少“灰色勢力”都提供過服務,對這些如今活躍在六大星係裏的星盜團也有不淺的了解,而“夜鋒”絕對是裏麵最特別的那一個。“夜鋒”成立的時間很早,一開始隻是星盜團裏的末流,但後來新團長上位並且吸納了一隻s級雄蟲作為軍師後便逐漸崛起六大星係裏有名的s級雄蟲不多,這位星盜軍師就算一個。本來一開始由於擁有一隻s級雄蟲,“夜鋒”還遭到了不小的覬覦,但在他們以強悍實力打退那些貪婪的目光並走出一條畫風迥異的星盜之途後,逐漸站穩了腳跟,並成為最受歡迎的星盜團。比起星盜慣用的劫掠爭鬥,“夜鋒”其實更像一隻商隊,主打一個“資源流通”能將其他星係的手工藝品賣給第一星係需要這些彰顯身份的貴族,也能將第一星係存儲過量的各種資源賣到其他星係,還能從星盜團裏收來礦石和正規企業達成合作,甚至在各大黑市裏都開了不少代理商行。如果說克裏汀家是索蘭明麵上的龍頭金融家,那麽“夜鋒”就是穿行在暗裏的商業帝王,這個星盜團究竟多有錢,至今還沒法估量。何塞也考慮過和他們合作,但想想唐修齊能徹底消除雌蟲汙染線的“神奇能力”,還是不願太惹眼,就一直沒接觸“夜鋒”,沒成想對方先找上門來了。“北極”雖然崛起得很快,但比起“刑天”“夜鋒”這種成立已久的老牌星盜團,那還是有些不夠看,所以何塞是真想不到對方為什麽會關注他們。本打算聯係唐修齊請示一下他的意見,但想起唐修齊說過,“我既然給了你處理這件事的權利,就代表我完全信任你的決定,但能不能握緊,就看你自己了”,築巢師咬了咬牙,還是決定先接受“夜鋒”的通訊邀請。…………“虛擬會議室”是一種比“全息通訊”更高級更真實的對話方式,可以連接身處不同地點的多個意識體,將他們投射在同一間會議室裏,能夠滿足大型會議或者合作的需求,同時由於邀請權限碼的唯一性,保密程度也比普通的全息通訊更高。何塞收到“夜鋒”的邀請碼時,本以為會麵對他們不少高層,結果接入房間後,才發現這裏隻有兩道身影,等看清其中一隻蟲族光潔的後頸時就更加驚訝,這隻雄蟲該不會是……聽到聲響的雄蟲抬起頭來,在看清何塞的臉時,眼中明晃晃地浮現了巨大的失望。何塞:?我長得應該也沒那麽對不起觀眾吧?再確認“北極”這邊真的隻有何塞一隻雌蟲露麵後,雄蟲才收斂好那些失態,臉上浮現出商人最精明優雅的微笑:“您好,我謹代表‘夜鋒’向‘北極’致上最真切的問候。”許是身邊的雄蟲性格都比較奇葩,何塞也沒驚訝一隻雄蟲會如此有禮貌,當然,他也沒有主動詢問這隻雄蟲的身份。“您好,我是‘北極’的代理艦長,星辰見證,很高興與閣下會麵。”雄蟲臉上的笑意更深了點,不管是否出自真心,都能給與他會話的蟲族帶來如沐春風的感覺。“在這次合作會談前,請允許我有些冒犯地向您詢問一隻雄蟲的下落。”何塞的眼皮跳了跳。“那是一隻黑發黑眸的雄蟲,他的名字裏或許有個‘五’或者類似含義的詞語,不過,如果沒有此類符合要求的名字,”雄蟲頓了頓,“他或許會叫”“唐修齊。”極力隱藏內心的詫異,何塞做出一副“沉思”的模樣,不動聲色地說:“這個名字,倒是有些罕見……方便告訴我,您和他是什麽關係嗎?”雄蟲笑得越發真切:“他是我的老師。”…………“老師,您不該來這裏的。”阿瑞洛斯展開蟲翼,帶著唐修齊按原意殘留的精神力氣息一路追到這片叢林,但雄蟲醫生並沒有再試圖逃走,他對上那雙從容平靜的黑眸,眼前似乎又與記憶中的畫麵重疊,表情哀戚而絕望。聽到這個稱呼,不止阿瑞洛斯,唐修齊都有些驚詫。老師?十萬年後,被他正式指導過的學生應該隻有白嵐才對。然而原意似乎也不想做任何解釋,隻是輕輕撩開了耳側的頭發,露出太陽穴上的金屬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