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珠?”


    老道聽到,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連忙搖頭,“你這小輩,想的倒挺美。算了,貧道另找人幫忙……”


    李衍連忙道:“前輩莫急,我等可不是白要,會用等價靈材交換,幫您找藥,就當是撮合此事的酬勞。”


    “等價?”


    老道王靜修看著李衍,一幅看傻子的模樣,搖頭道:“你要龍珠,可知此物是什麽?”


    李衍回道:“是真武龍窟凝結的珠子。”


    說實話,他還是聽了鼉師的話,才知道武當山上有此物。


    所謂龍珠,就是洞天福地,龍脈地竅凝結處的珠子,自生“局勢”。


    鼉師若有此物,含入口中修煉,再得漢水水神之位,將來就有機會化龍,算是成道之基。


    “知道就好。”


    王靜修撫須搖頭道:“我武當山上有三大玄境,‘雷火煉殿’‘紫霄神燈’和‘真武龍窟’,分別應對術、法、武。”


    “‘龍珠’是‘真武龍窟’基礎,五百年才能凝結一顆,價值無量,五龍宮視若禁臠,你要此物做什麽,又有什麽等價寶物可交換?”


    “受一位朋友所托…”


    這種事也無法隱瞞,李衍就將鼉師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隨即開口道:“鼉師若得漢水水神之位,將來願與武當交好,聽從詔令。”


    “此外,它在雲夢澤中,還找到一尊大宋時玄武石雕,為當時國祭四靈之物,雖說有些大,卻也是鎮國神器…”


    說到這裏,李衍不由得心生感慨。


    鼉師雖為精怪,但也頗有根腳,算是古楚雲中君祭祀留下的遺脈,藏的好東西不少。


    那玄武石雕高約兩丈,雖然有點大,無法像之前找到血靺鞨、玄天天符那般可以隨身攜帶,但放入靈竅之中,也能躲避天地探查。


    這種寶物,價值已絲毫不弱於龍珠。


    再加上那些尋找到的靈材……


    鼉師分明是在為自己的將來謀劃。


    成為水神、受武當庇護、納入真武宮供奉體係…若能化龍,說不定就有機會成為真武大帝麾下。


    雲中君的信仰已太過久遠,新的國家祭祀體係已經成型,看模樣,今後也不會有太大改變。


    這完全是要改換門庭!


    龍珠隻是其一,


    這才是他們真正要做的事!


    果然,聽到玄武石雕、鎮國神器,王靜修的臉色也變得嚴肅,“小友不老實啊,此事事關重大,非貧道能夠決斷,但明日上山後,能幫你把話遞上。”


    “能不能成功,全看機緣。”


    李衍連忙拱手,“多謝前輩。”


    王靜修則搖頭道:“別急著謝,此事可沒那麽簡單,若是不成…”


    李衍笑道:“即便不成,我等也會幫前輩找藥。前輩先休息,我等告辭。”


    說罷,又拱了拱手,帶著呂三離開。


    但走到門口,他忽然又轉身道:“前輩,您桌上那東西,晚輩有個建議。”


    “哦?”


    王靜修樂了,“此物乃老夫改良水火煉法,世間獨此一家,你倒是說說,有何建議?”


    他當然不相信李衍的話,畢竟煉丹術這東西博大精深,一個毛頭小子就想指點自己,說出去都是笑話。


    沒有生氣斥責,也是他涵養好。


    李衍笑道:“晚輩雖懂得不多,但也能看得出,前輩是要以火汽化,遇冰則凝,和釀酒差不多,但卻更加複雜。”


    “若使用透明琉璃,製作出器皿,裏麵發生了什麽,不是一目了然麽?”


    王靜修聽罷,腦子嗡的一懵,又連忙扭頭看向桌子,喃喃道:“對啊,我怎麽沒想到…”


    待他回過神來,李衍已經離開。


    老道也不在意,著急忙慌取出紙筆,一邊寫,一邊嘀咕道:“製作琉璃之法並不難,難的是清澈透明,還需抗住水火之變…”


    “武當山上可沒人會這東西…墨門的人,想請我去乾坤書院,那裏奇人眾多,或許能行…”


    …………


    天剛蒙蒙亮,眾人便已出發。


    除了李衍小隊五人,還有穀寒子十幾位師兄弟,以及王靜修老道。


    武當山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澗之說,雖算不上高聳入雲,但自古以來就是玄門重地。


    春秋、漢末,就有周大夫尹喜,方士馬明生、陰長生等人在此修煉,唐宋之後是越發興盛,宮觀神闕眾多。


    自三豐真人後,更是名揚天下。


    上山之路,主要有東西南北四條神道。


    像張家村這類的村子,都相當於武當外門弟子,至少有二十幾個,環繞武當山外圍,相當於第一層防線。


    李衍等人出了張家村,沒過多久,就上了東神道,穿過一道朝廷賜下的山門牌匾,就相當於進了武當山門。


    因為西南戰事,真武宮不少高手加入朝廷,為了防止鬼教和天聖教偷襲,所以山上也加派了防禦,夜晚禁止上山。


    這些防禦,不僅有巡山弟子,更有兵馬巡視山林,為了防止出事,才設下禁令。


    畢竟有王靜修跟隨,入了山門,便不時有尋山的武當弟子現身拜見,個個身背寶劍,在山林中跳躍,宛若蛟龍。


    這裏遠沒有華山艱險,沿神道而行,林深幽暗,晨霧飄蕩,山溪水澗流淌,風景很是宜人。


    偶爾還會看到獼猴、金錢豹、野鹿,白鶴穿梭,躲在密林中,好奇地看著他們。


    如此盛景,李衍卻顧不上欣賞。


    因為王靜修老道,一直在旁滋擾。


    “貧道昨夜想了,你提的方法確實不錯,但琉璃燒灼,以五彩華貴,宛如玉石為美,而且薄脆,可知有什麽方法能解決?”


    “琉璃之色難以固定,估計裏麵是有什麽東西,隻要想辦法去除,應該就能燒出透明琉璃…”


    “怕是扛不住水火…”


    “這晚輩就不清楚了…”


    李衍無奈,隻得隨意應付。


    怪不得這王靜修在武當山上德高望重,卻不願意成為高層,完全就是個癡人。


    一旦遇到問題,就非要追問個明白。


    好在,見從他嘴裏問不出什麽,王靜修也終於安靜下來,隻是走路時也好似魂遊天外。


    雖說山路崎嶇,蜿蜒盤旋,但眾人基本都是練家子,就連王道玄也經常翻山越嶺,腳力不俗,因此眾人速度著實不慢。


    沒過多久,眾人就又看到了一座牌坊,三間四柱五樓,上雕福、祿、壽、禧及八仙,寫著“治世玄嶽”四個大字。


    牌樓很新,顯得十分氣派。


    穀寒子介紹道:“這座牌坊的先皇所賜,再往西七八裏,就能到玉虛宮,乃三豐真人修煉之所。”


    牌坊後有臨山岩石之上,有一大片空地,上麵香火繚繞,眾多小道童正在練劍。


    他們還沒靠近,便有不少人扭頭望了過來。


    “專心!”


    盤坐在石頭上的中年道人立刻訓斥。


    李衍知道,這些都是真武宮入門弟子,多半已覺醒神通,故而能提早發現他們。


    眾人一路前行,又走了兩炷香的功夫,一座巍峨宮闕頓時出現在眼前。


    這宮闕是中軸線布局,紅牆高瓦,飛金流碧,形成高大宮牆,氣勢巍峨肅穆。


    宮內古木森森,隱見飛簷鬥拱層迭。


    穀寒子低聲介紹道:“這便是玄天玉虛宮,大小廟觀兩千餘間,山下之人來了,基本都是在這裏上香,再往上,就不允許隨意進入。”


    果然,如今天剛亮,門口就有不少百姓士紳往來,三五成群,攜老扶幼。


    眾人進了正門,沒有和那些香客擁擠,而是直接從側道穿行。


    沿途走過十幾座宮闕,守門的道人越來越多,凡俗香客也幾乎不見一個。


    李衍不動聲色,暗自打量。


    這裏的道人,大部分都練武,但看模樣並非玄門中人,身上有罡煞之氣者,占了兩成。


    別說王靜修,就連穀寒子和那些師弟,在這些道人眼中,也是師兄長輩,紛紛行禮相見。


    這也是玄門真正的表現。


    即便像武當山這種大派,有機會修行,並且道行三重樓者,也遠沒有想象的多。


    當然,這隻是山下玉虛宮。


    那些真正的高手,還都在山上。


    來到後院大殿,幾名老道立刻走了出來,齊齊對著王靜修拱手,“見過王師伯。”


    李衍看得暗自咋舌。


    王靜修倒也罷了,沒想到穀寒子的輩分,也這麽高,和這些老道都是師兄弟。


    王靜修此時也已回過神來,佛塵一甩,點頭道:“貧道這次奉掌教之命歸山,皆因西南戰局,弟子們受傷者頗多。”


    “你們立刻召集門中學醫者,準備好藥材器具,過幾日就隨貧道前往鄖陽。”


    一番吩咐後,眾人便繼續登山。


    山上的道路越發清幽,有些古老石階,甚至是秦漢之時堆砌,隱於荒草之間,動輒竄出小獸。


    王靜修對著李衍沉聲道:“咱們現在,先去五龍宮,你們既然得了武當令牌,肯定要踏遍三玄境,可以先待在五龍宮,最後前往紫霄宮和金殿。”


    “記住,去了先別說什麽,貧道先上紫霄宮,跟師尊說了此事,再做定奪。”


    李衍頓時會意,“前輩放心,我等了然。”


    穀寒子也拱手道:“李道友,我等護送血玉琮上山,待會兒安排好你們,也會前往金殿。”


    “鄖陽諸事繁忙,今天交了差,就會從另一側下山離開,改日到了鄖陽再聚。”


    李衍也拱手道:“道友一路小心。”


    五龍宮雖說不在山頂,但卻要繞到武當山另一側北麓靈應峰下,眾人加快腳步,過了中午,才到達目的地。


    隻見一片宮闕隱於山林之間,紅牆碧瓦與青山綠水相映,香煙嫋嫋,鍾聲悠揚。


    還沒靠近,就聽到了道人們誦經禮懺聲。


    李衍來之前就已打聽過。


    這座五龍宮,擁有八百多間宮觀廟宇,雖然比不上玉虛宮,年代卻更為古老,為唐貞觀年間修煉。


    相傳當年天下大旱,飛蝗遍地,百姓苦不堪言。唐太宗下令各地官員前往名山大川祈雨。


    均州守姚簡奉旨前往武當山,於五龍峰上遇見了五個儒生,自稱“五氣龍君”,說武當乃玄武神守護,尊玄武之命前來相訪。


    隨後,大雨傾盆而下,解救旱災,因此唐太宗下旨修建了五龍祠,後逐漸擴建成為五龍宮。


    五龍宮有真武大帝神殿,下方藏有一座洞窟,便是大名鼎鼎的“真武龍窟”。


    靠近後觀看,果然,這五龍宮明顯年代更為古老,雖然經過修葺,宮外紅牆重新粉刷,但下方密密麻麻的蟠龍石基,卻仍顯斑駁。


    五龍宮內的道人,明顯道行高了不少,大部分都是玄門中人,凹凸不平的磚石廣場上,還有人正在演練武法。


    到了此地,李衍等人都變得老實。


    這座五龍宮內,到處可見龍形雕刻,明顯形成大陣,神通無法探查。


    當然更重要的是,這裏可是有一位三豐真人的弟子坐鎮,誰知道對方道行到底有多高。


    “王師伯,穀師弟。”


    剛進入山門大殿,便有一名道人快步而來,身形高大,皮膚白皙,黑色長須垂在胸口,氣度不凡。


    更重要是其眼睛,竟是金黃色。


    “見過穀鱗子師兄。”


    穀寒子連忙拱手,將李衍介紹了一番。


    這穀鱗子微笑道:“那件事我也聽說了,想不到李施主年紀輕輕,就能做下如此功德。”


    說著,又看向王靜修,“王師伯,您來…”


    王靜修撫須道:“貧道來與找禦龍子師弟喝茶,順道送李小友來此,你師父呢?”


    穀鱗子連忙拱手道:“師傅在隱仙岩閉關,王師伯稍等,我這就帶您去。”


    他心中有些震驚,不動聲色瞥了李衍一眼。


    穀寒子來送,他不意外,畢竟其負責執法堂,免不了與外門修士打交道,人情往來眾多。


    但王靜修身份可不一般。


    這年輕人,到底有什麽來頭…


    “隱仙岩?”


    王靜修聽罷,搖頭道:“你安排李小友住下罷,貧道自己去便是。”


    “嗯,也好。”


    穀鱗子愣了一下,眼見王靜修和穀寒子闊步離開,這才微笑道:“李施主,宮內有客房,請隨貧道來。”


    “等等。”


    呂三忽然開口,“我在外麵樹林裏住吧。”


    李衍扭頭一看,隻見小狐狸和鼠大鼠二,縮在呂三懷中瑟瑟發抖,眼中滿是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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