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我當萬惡淵老大那些年 作者:李溫酒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聲音的傳來,讓宿聿識海頓然一空,他抽回了手。掌心泛著微微的涼意,宿聿低頭看著掌心,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他的掌心出汗了。宿聿更換的藥,張富貴早就準備好了,之前缺了幾道藥材,他還隻能拿淵裏的等價的藥材去跟江行風的院子裏偷偷換。“我來吧。”宿聿恍神的時間裏,站在後麵的人已經從張富貴的手裏接過了磨碎成泥的草藥,冰涼的草藥覆在了發麻泛癢的傷口上,一下遏住了他想要往外邁的腿,不得已堪堪停住。顧七問:“腿麻了?”宿聿:“……”張富貴還想靠近幫忙,隻是當他靠近時,發現顧七站的位置恰好將宿聿擋得嚴嚴實實,他想幫忙都伸不出手,甚至看不到宿聿的後背,隻得道:“顧先生你幫道長上會藥,幹淨的繃帶都在旁邊的櫃子裏。”藥房裏多了一個人,宿聿低著頭沒說話。張富貴已經走遠去搗藥,顧七微微垂目,將藥物覆上傷口之際,用那剩餘的膏藥將那蔓延而出的圖騰遮擋住,分毫不露。忙活了甚久,那碗放在桌麵上的湯藥已經涼了,顧七不怎在意,剛將那藥碗拿起來。宿聿卻已經飛快地將外衣穿上,幾步落地,不覺撐直了微微發麻的腿,不等顧七回過頭來,已經徑直地走出了藥房,往日光最盛的地方走去,卻不知道在他轉身出去的刹那,原先背對著他的男人,目光循著追去,追著他的身影。“道長還真愛曬太陽,我們鬼修都避著日光走,隻有他天天待在日光底下。”張富貴見著男人倚在窗邊,手中還拿著半碗沒喝完的藥,而那雙凜冽的妖瞳卻一直追向日光之處。顧七道:“他以前不愛日光。”張富貴沒聽清:“啊?”顧七沒應,炙日躁悶,小師弟更喜躲在陰涼的地方納涼。說來也是奇怪,張富貴跟宿聿的時間很長了,對顧七這個劍修也一段時間了解。對方性冷,除非有所目的,否則很少會主動靠近自家道長……可自從來了啟靈城之外,每次道長受傷,出手幫忙或者照顧的都有此人,要知道最開始在南塢山,這人的劍差點將鎮山碑連同道長都劈了,而現在的態度卻百八十轉,甚至連進了萬惡淵都未曾多問數句。往來入淵的鬼修,都要花很長時間去習慣鬼修……像這種充滿鬼修的萬惡淵,在這些正道修士的眼裏,都會忍不住匡扶正義替天行道吧?就像駱青丘,這幾日都忍不住好奇,變向地從鬼修裏套話問萬惡淵的事。也因此,張富貴這段時間總忍不住觀察顧七,而這個當初把鎮山碑劈了的劍修,卻對這個萬惡淵視若無睹,這幾日喝藥都是主動來藥房這邊,總站在窗邊看。張富貴原先還以為有什麽好看的,結果看出去隻能看到坐著搖椅曬太陽的道長,除此之外連別的風景也無。見男人目不轉睛,張富貴不由得提醒:“顧先生,藥湯已經涼了。”顧七才恍惚回過神來,將半碗涼透的藥一飲而盡,拍了拍張富貴的肩膀:“勞煩了。”張富貴:“無事。”走之際,顧七從張富貴身上撚走了一道微弱的劍氣。劍氣記錄遊走之象,張富貴往返萬惡淵與玄羽莊的路徑,顧七已然在劍氣變化中知曉,也知道此地有傳送之陣。回屋拿起驚雷劍時,顧七低頭看向了掌心往下的手腕之處,繃帶綁住的手腕邊緣有一道如花的契紋,這道契紋從他清醒時便存在,似乎源自他體內而生,當時在他墜入懸崖虛弱之際時,他冥冥中感覺到某種東西鬆動,似乎就與這花契有關係。施契者不知何人,但這道契,似乎與什麽相連著,隻是他未能察覺到是什麽。半晌,他將護腕上拉,擋住了那道明顯的花契。臨出門時,他於掌心中凝成了一道微弱的雪色劍訣。前世的東西,與今生雷係的靈氣相悖,那道雪色劍訣凝立出來時還帶著隱隱的雷光,顧七微微垂目,不禁苦笑,現今與他前世不同,想要恢複實力還需要時間,隻是沒想到時光境遷,以往信手拈來的事物,如今隻有這麽微弱的一道。然而,時間並不會等他。顧七本想多加幾道,但想到那人敏銳性,這點東西騙不過對方,也就放棄。他鬆開對那道劍訣桎梏,雪色劍訣融入至萬惡淵的陰氣裏,循著追去遠處少年所在之地。“替我看著他,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從傳送陣出來,便是玄羽莊的後山。往下一看,就能看到宿聿原先養傷的小院以及江行風的醫廬。原來這麽近。顧七想。傳送陣外的霧氣轉瞬就散,顧七剛想往醫廬的方向走,身後卻忽然出來咳咳的聲音。後山裏,顧鋒似乎久候多時,見到顧七出來不覺輕笑道:“我就說這地方留著個傳送陣不簡單。”“就知道蹲著那小子,準能蹲到你。”“說吧,這會出來,有什麽事要交代的。”-萬惡淵裏,日光灑落。離那處藥房遠了,哪怕走到日光下,宿聿還忍不住地去摸自己的後頸的骨頭,藏在肌膚下的頸骨摸起來不太明顯,他伸手去捏的時候隻碰到緊繃的肉,除此之外卻沒有那種令他心躁流汗的酥麻感,也沒有那種忍不住想要縮肩躲避的的感覺。捏了幾下,宿聿就放棄了,隻是放下手還止不住摩挲指腹。他手中無繭,挫幾下,卻多了一些空落落的感覺。忽然間他感覺到一股山雪的氣息飄然而過,猛地偏頭看向了身後,看似空蕩蕩的,但是靈眼之中有道微弱的劍氣。見到劍氣,他下意識就要去找劍氣的主人,卻發現顧七那本該顯赫的存在感,卻消失在了藥房邊緣。神識掃過了萬惡淵,在邊緣傳送陣處,察覺到微弱的劍氣。“跑出去了。”宿聿嘀咕一聲:“看來傷好全了。”“墨獸呢?”宿聿問。坐在旁邊的活屍搖著椅,嘴邊是齊六給他帶回來的草藥,神醫穀醫廬的醫修們這幾日都沒見他,托齊六送來的草藥更多了,全都是討好外加誘騙,活屍哪懂醫修們那些小心思,它知道的隻有吃,不出去外麵玩,還能得到更多好吃的。最近草藥吃多了,它對宿聿的話也能理解了,“巡山,去了。”作為萬惡淵的鎮山獸,墨獸平日裏要緊跟著宿聿行動,這下宿聿在萬惡淵裏,它連跟都懶得跟了,這兩日都在巡視著自己的領地,尾巴越翹越高。威壓……那夜在紅土森林裏,大乘期乃至渡劫期強者的威壓從撕裂的黑洞中傳出,宿聿是明確感受到了身體被壓迫的擠壓感,當時若非狼王勸阻,他再往前走數步,威壓就足以將他壓得七竅出血。從之前宿聿就得知,修士軀體的修煉重中之重,哪怕他能憑借大量的陰氣越階挑戰宿滄那樣的洞虛強者,本身的弱卻還是弱。可在墨獸出手後,這種感覺卻有了變化。萬惡淵的禁製時常籠罩在宿聿的身邊,這些禁製從他還是築基期的時候就存在,彼時能讓他在化神期等強者的身邊周旋且不被發現,當時墨獸的說法還隻是說讓他小心為上,莫因過度使用靈眼暴露……而後來,宿聿每次動用靈眼的時候都已經沒去在意這些,本該次次暴露的靈眼,真正暴露的次數卻屈指可數,有好幾次與黑衣人的博弈中,萬惡淵眾鬼能避開數多強者的探視,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想要的位置上。變化的本身,就是萬惡淵。史書上對萬惡淵的記載有限,宿聿對萬惡淵的了解大多來自墨獸說漏嘴的某些話。但最開始墨獸給他所說的東西確實是成真了,隨著萬惡淵裏的鬼眾越來越多,自這些鬼眾身上延伸而出的陰氣帶來對他極有益處的精純之氣,先後助他金丹結嬰……可有件事,墨獸卻沒完全說明白,依它口中的統禦萬鬼,稱霸一方,那是建立在萬惡淵固定立碑在某個地方不斷往外擴張勢力的基礎上。而現在卻有很大的不同,因為真正萬惡淵的鎮山碑,是立於宿聿的丹田之中。一個在南塢山任由劍修壓製的鎮山獸,現在卻能抵禦住更高強者的威壓,還能將他納入那種威壓的庇護,這些能力不是來自墨獸本身,而是來自萬惡淵,鎮山獸隻是萬惡淵中誕生的一隻守護獸,這些能力真正的由來是萬惡淵的禁製。若是萬惡淵,也能像古靈舟那樣作為武器使用……宿聿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這樣的思緒,不禁看向丹田裏那個誕生越來越多虛影的墨靈珠。似乎察覺到他的想法,處於丹田中的靈眼圖騰再度輪轉起來,一步步地朝著墨靈珠的方向逼近,自從發現萬惡淵有用後,宿聿就偶爾恐嚇墨獸用過陰氣,實際上威脅到萬惡淵的真正的舉動沒怎麽做過,但想要了解萬惡淵的能力,就得試出萬惡淵的禁製。“我布下陣法,一會有誰過來,都攔住他們。”宿聿交代:“尤其是去巡山的那隻。”活屍懵懂地歪了下頭,“不告訴它嗎?”宿聿覺得說了,反倒沒法對萬惡淵下手。墨獸肯定會死纏爛打,花言巧語地阻止他。這東西在他體內太長時間了,靈眼算是與千年前的他有所交集尚且可以放後處置,而萬惡淵借助他為媒介成長到現在,即便給他很多助力,卻也藏著一些尚未被他挖掘出來的秘密,與其去問那隻說話模棱兩可的墨獸,有些容易失控的東西,應該早點弄清楚,免得在關鍵的時刻反咬他,那比現在動手更要致命。活屍聽完,重重地點了頭,“知道!了!”宿聿手中陰氣微動,以他為中心的位置浮現出了幾道陣紋。若風嶺在這,便能看出這幾道陣紋看似簡單,卻將宿聿的氣息降低到極致,僅僅幾道陣紋透露蘊含著前所未聞的玄奧之意,宿聿在既往所有戰鬥中都未曾使用這樣的陣法,而其中每道陣法蘊含的陰氣,約莫是要萬惡淵足足兩日積累才有精純之氣……這道陣布下來,用的是萬惡淵半月來的陰氣儲備。活屍不懂陣法,但聽宿聿這麽說,已然做好護法的準備。宿聿數日之前就準備好了,礙於當時身體狀況不太好,困倦難以自持。現在體內經脈被靈眼修複已經將近恢複,渾身都有使不完的力氣,此時是最好的機會。丹田裏的陰氣隨之湧動,不由分說地往正中央的墨靈珠衝去。這一靠近,警惕十足的墨靈珠當即就想往後退,但是靈眼圖騰早就擋在它的後方,將宿聿丹田與識海內萬惡淵切斷了聯係,使得墨靈珠退無可退,被靈眼包圍個正著,一下就撞在了那團精純之氣上。經由靈眼輪轉的精純之氣受宿聿掌控,與墨靈珠碰撞的瞬間,墨色的陰氣往外散開,緊接著數多類似陣法禁製的古老文字在墨氣中浮現出來,那像是墨靈珠的自我防禦機製,被碰到的時候瞬間激發,禁製在宿聿的丹田裏席卷而開,龐大的禁製遊走而開,宿聿第一時間就調動丹田裏的古靈舟,與那顆墨靈珠正麵相碰。四周,微弱的陰氣忽然卷起來。推動搖椅的活屍愣了一下,抬頭看向躺在搖椅上閉目養神的少年。此時一滴汗珠,從宿聿的額間滑落。丹田裏的交鋒進一步遞進,古靈舟現在完全受宿聿掌控,一經激發就將靈眼圖騰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連同圖騰一下就將那些想要往外逃竄的墨色遊紋攔住,在外人看不到的世界裏,宿聿的丹田裏正在發生一場從所未有的激戰,老實安分的萬惡淵墨靈珠被靈眼和古靈舟兩大惡霸圍堵,逼得半步難退。悄無聲息間,萬惡淵裏刮起了一陣風。開心巡視領地的墨獸見到這風,翹起來的尾巴頓時炸開了一片墨色。“宿聿那小子呢!”墨獸有點緊張。“這個時間點應該是在曬太陽……”風嶺抬頭,萬惡淵裏的日光沒了:“這是什麽情況?”萬惡淵內的變化瞬息萬象,其他鬼修注意到的時候,整個天象已經沉了下來。刹那間,萬惡淵內陰氣頓時輪轉起來,如狂風越境,在萬惡淵裏習慣安逸生活的鬼修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境況,腦海裏浮現出來的第一想法就是外敵來襲,個個都將武器祭了出來,警惕地看著四周的異象。不見神明更是緊張地四處巡視,怕這出大事的鐵鍋一把蓋在它的頭頂上。而墨獸已經飛快地跑到了宿聿日常曬太陽的地方,一把撞在了原先布好的陣法上。與陣法裏的活屍四眼對望。墨獸:“!!!”宿聿這臭小子!!!墨靈珠感覺到了威脅,即將進行反撲的時候,它察覺到了宿聿的意識,似乎不敢傷害宿聿,襲至丹田核心的攻擊頓時打歪了,被後來居上的靈眼找到了突破的機會,當即反咬一口,將墨靈珠徹底包圍。宿聿在墨靈珠退卻的那一刻就賭對了。靈眼從不會做自損的事,而墨獸唯唯諾諾卻每次都害怕他對萬惡淵下手……隻有一個原因,從萬惡淵進入他體內立碑的時候開始,萬惡淵就不敢忤逆他,自然也不會傷害他。無數的墨色遊紋被包裹,在那些遊紋湧入靈眼之際,宿聿識海中頓時浮現出大量繁複的禁製。這些不像是那些出現在識海中……本該屬於他記憶一部分玄奧陣法,這些禁製帶著更為古老的遊紋,每一道的信息量都龐大得將要爆開,在宿聿接觸後像是解開了某道閥門,爭先恐後地湧入宿聿的識海裏內龐大的信息之中,有一道散著微弱的光輝的東西與墨色格格不入。就那麽懸浮在了大量的遊紋裏,宿聿眉頭緊皺,額間冷汗直流,緊閉雙目裏靈眼赫立,識海中無數的遊紋在阻擋他的意識,如逆流而來的水不斷地將宿聿往後推去,將他推離那道光輝。而宿聿天生就喜歡反著來,理智告訴他現在應該退卻離開那些遊紋,但是由自內裏的那股離經叛道的意誌讓他反其道而行之,神識一下躍出那些阻礙的遊紋中,伸手觸碰到墨靈珠裏微弱的光輝,頃刻間像是有無數的精純之氣籠聚在他的手間。握住那光輝的時候,萬惡淵裏宿聿搖椅之外的陣法頓時出現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