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風:“不是挺凶的嗎?”“攻擊慢了。”劍客敏銳地看向潭底,幽黑的潭底根本看不見什麽,可從剛剛開始,這隻凶獸好幾次在與他交手時,看的不是他,而是潭底,就好像在忌憚著什麽。霧潭之下,宿聿感受到體內的饑餓正在減弱,眼睛圖騰貪戀地透過他汲取潭水裏的陰氣,他的識海越來越清明,離得更近,他清楚地看到鎮墓獸的異樣。鎮墓獸的口中居然銜著一顆縮小的墨石,似乎鎮墓獸口中的那顆,才是這一整塊墨石乃至鎮墓獸的本體。宿聿看中那顆銜珠之後,毫不遲疑地攀著鎮墓獸的尾巴,借力躍至鎮墓獸的背上。這時候,專注對付霧潭上修士的鎮墓獸渾身聳立,眼見著它放出的陰氣手段被對方吸納,它當即變得煩躁起來,更想將眼前闖入潭水中的人趕出去。隻是它剛伸出爪子壓住眼前的人,與他交手時,潭水之上的虛影卻受到了來自四麵八方的攻擊。幾道劍氣穿破霧潭的抵禦衝了進來,再次紮進鎮墓獸身下的潭水。劍光突破了鎮墓獸的抵禦,直直紮進了鎮墓獸實體下方如同墓門的石碑,石碑一受到攻擊,鎮墓獸立刻發出了哀嚎聲。宿聿看到高處劍光爍動,見到劍光紮入鎮墓獸身下那塊墨石,墨石的表麵出現幾道裂痕,鎮墓獸的動作慢了下來,在這個時候,體內眼睛圖騰察覺到宿聿的動向,不受控地爆湧出剛剛汲取的陰氣,強行地推了宿聿一把,將他推至了鎮墓獸的麵前。宿聿抬眼就看到鎮墓獸陰氣凝實的獠牙大口,他顧不及去反抗體內圖騰的反骨之舉,在鎮墓獸再次被高處劍光擊中的瞬間,猛地伸手探入了它的口中,一把抓住了那顆銜珠。肩膀上傳來強烈的刺痛感,他感覺到整隻手臂幾乎快要被鎮墓獸撕扯下來,但他抓住銜珠的手沒有絲毫鬆懈,在與鎮墓獸的撕扯間,將那牽動千絲萬縷的珠子硬生生從鎮墓獸的口中扯了出來。鎮墓獸發出無聲的尖嚎,宿聿耳朵被震得出血。而就在這時候,霧潭表麵的鎮墓獸虛影晃動了片刻,持劍屹立在高處劍客見狀抓住了機會,劍訣一分為七,滿覆驚雷的小劍齊齊對準了鎮墓獸虛影,隨即紮入了鎮墓獸四肢關竅。霎那間,整隻鎮墓獸虛影如同泄氣,陰氣朝著四周翻湧。江行風瞳孔稍變,雙手掐訣立起防禦護住了身後的修士,反手一個陣法壓住了暴動的陰氣,臉上落下幾滴冷汗:“顧七!”劍客神色微動,劍訣一舉形成。深潭中,鎮墓獸反撲宿聿,一口將人吞入腹中。而與此同時,宿聿反手將那銜珠按入自己的口中。銜珠入口即化,龐大的陰氣竄入體內,滿腹的饑餓感得到緩解,脂白的鎮墓獸在失去銜珠之際被高處的劍訣擊破,強烈的威脅感湧上宿聿的心頭,他一仰頭就看到刺眼的光高處懸立的幾處巨劍。那巨劍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視野之中,精純凝成的劍氣鋒利刺眼,劍尖更是穿透高處的鎮墓獸虛影,直直地指著他。丹田中的眼睛圖騰瞬時暴動,宿聿緊咬緊牙尖,在千鈞一發之際,體內的陰氣再次被調動起來,硬生生撞開了鎮墓獸的牙口爬了出去。頃刻,高處劍訣直直落下,深潭中的屍水翻湧滾去。水流卷著宿聿,頓時衝向遠處。天光乍破,遊龍如雷,劍光直直穿破了霧河深潭之上的龐大陰氣,宛若白虹貫入幽深的潭底,徑直紮進了散發著幽光的青灰石門。遭此重擊,石門上鎮墓獸幾乎在劍光之下化作虛影,石門頓然裂開,覆蓋在南塢山高處的封印蔓開數道裂痕,在一瞬間崩塌開來。霧潭周圍,白發老者急急地操持著靈舟護住身周的修士。他看著遠處,渾濁的眼中帶著幾分思慮,表麵看確實是兩個化神期修士聯手破局,可在剛剛,他注意到鎮墓獸虛弱了。他不禁看向潭底,裏麵還有什麽?陰風轉眼消散,整個南塢山籠罩的陰氣似乎也漸漸散開。高處的封印也在這時候崩裂消失,化做點點的星光。“陰氣形成的上古聚陰陣,還好南塢山此地陰氣不足,不然你我聯手也斬不斷這幻境。”江行風低頭看到不遠處傷痕累累的修士,以及宿家人,“嘖,這東西也有化神巔峰的修為了,就憑宿家幾個金丹修士也敢,喲那宿家少主好像在看你啊……”他注意到劍客的沉默,話鋒一轉:“怎麽了?”劍客沉目看向河底,凝聲道:“消失了。”江行風一頓:“什麽消失了?”霧潭上的濃霧漸漸消散,鎮墓獸的虛影消失,潭水周圍一無所有。劍客又道:“那隻凶祟,我沒殺了它。”不止如此,那具腦門上帶著詭異手印的活屍也不見了……整個霧潭除了這遍地屍水,其他仿佛都空了。江行風臉色稍變,急急掠身前往潭麵。劍客垂首,淩亂的碎石堆裏躺著一個人。說是人,但他渾身滿是血汙,似乎是被湧起的河水衝上來的,身上髒得根本看不清他原有的樣貌,但隻是一眼,他便想起不久前在枯樹林見到的那一片血跡。劍客傾身,轉眼到了碎石灘邊,他正欲伸手辨別,剛碰到人就摸到了一手猩紅。在聞到少年身上血液的時候,劍客脖頸間的青筋頓時緊繃,就在他遲疑之際,‘死人’頓時翻身而起,扣住他的手腕的同時抬身上前,一掃就將劍客臉上的麵罩掃掉。汙血糊到了劍客的臉上,腥血味近在咫尺。什麽味道劍客渾身的氣血幾乎在同一時間迸張,鎮壓深潭鎮墓獸都沒引起失控的靈氣在經脈中四竄,他反手扣住身後搖搖欲動的劍器,被從地麵翻身而起的少年一腳踢中了側臉。短短一瞬,少年轉身跳入潭水。劍客傾身欲追,兩指劍訣一凝,體內壓製不住的靈氣衝開了關竅。“顧七,剛剛那是什麽東西”江行風閃身過來頓時停住腳步,就看到劍客抬手擦去臉側的汙血,緊接著直直看向劍客嘴角處微長的獠齒,他大驚失色:“顧子舟你牙齒長出來了!”第15章 墨獸“我讓你別太動劍氣,反正再撐半個時辰,南界那些人就來了。”江行風左顧右看,急忙將劍客掉落在地上的麵罩撿起來,“讓你妄動劍氣撕開封印,是不是激活妖血了!?”劍客沒動,他的眼睛漸漸出現妖族該有的瞳色,妖化的體征也越發明顯。濃厚的血腥味似乎還縈繞在鼻尖,劍客舔了舔齒尖,虎齒鋒利又明顯,除此之外還有身體內被這股血腥氣勾起來的妖氣。他蹙眉凝視著腳邊那一灘汙血,當機立斷屏住了自己的嗅覺味覺,可即便如此,他也能感受到獨屬於剛剛那人的血的味道在自己唇齒間徘徊。跟劍氣無關……劍客垂眸看著地麵。而就在這個時候,南塢山高處忽然出現幾道威壓頗重的氣息,正在說話的兩人頓時收聲,抬眼看向高處。霧潭裏的屍水濺得滿地都是,岸邊的修士們還在惶恐中沒能反應過來,刺破南塢山天邊封印亮光下來的時候,護在一眾修士前的白發老者眉頭微蹙,“玄羽莊怎麽來了?”南塢山天際的封印在方才驚天動地的劍光中化作灰燼,而此時此刻一艘艘靈舟懸浮在山巔各處,落眼處最前方的靈舟便是的玄羽莊以及齊家。東寰南界最有名的宗門是四大門玄羽莊,最有勢力的八大家是齊家跟宿家。玄羽莊的靈舟落地時,位於靈舟前方的中年人斜斜地看向宿家修士這邊,他的眼睛掠過癱軟在地上的修士以及被屍水卷出來的宿家長老屍體,淡定地揮了揮手,很快玄羽莊後方的修士就過來收拾殘局。齊家為首的修士走上前來,客氣道:“宿少主,此地交由我們齊家與玄羽莊善後,可有異議?”宿家少主宿弈皺眉,但沒多說話,隻是拱了拱手,他看向與齊家同來的玄羽莊。如果來的隻是齊家,他無須擔憂,可玄羽莊的莊主親自來了。相比宿家以符及靈舟術聞名東寰修道界,玄羽莊以禦獸聞名,他們的禦獸之術天下聞名,擅駕馭靈獸妖族,伴著南界仙靈鄉,是所有修士中與萬物生靈最通靈的存在。不過南界玄羽莊鮮少幹涉南界其他俗事,一般時候俗事都是齊家或者宿家出麵,甚至搶奪大能者坐化之地這種事,玄羽莊也不愛爭。對玄羽莊來說,他們最大的依仗就是仙靈鄉以及跟靈獸族妖族交好的關係人脈,憑借這點,他們足以在東寰修道界屹立四大門之位,每年去那邊求學入道的修士數不勝數。“玄羽山那群狗鼻子怎麽來了!”江行風臉色稍頓,急忙看向劍客的牙齒,將麵罩遞給對方:“趁著他們還沒注意到我們,我們要不先……”劍客沒說話,抬眼看向身後的南塢深山,一揮手直接將地麵上的血跡一掃而盡,“走。”“去哪?”江行風不解。劍客將麵罩戴上,擋住了妖氣凜凜的麵孔。“追人。”-*南塢深山內,宿聿濕漉漉地從河水裏爬出來,他剛走幾步路,體內撐裂的經脈就讓他不受控地摔到地上。饑餓感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源源不盡的痛感,他痛得幾乎出了不了聲,隻覺經脈被衝斷了,又被奇異的力量接上,上一刻感覺要被磅礴的陰氣撐裂爆體,下一刻那股暴動的力量又被丹田裏運轉的圖騰壓了下去。他痛苦地摳著石灘上的碎石,尖銳的石塊劃傷了他的掌心。宿聿勉力地找回了意識,整雙眼睛已經變得與丹田圖騰如出一轍,靈動的圖騰在他的眼睛徹底紮根,輪轉的速度越來越快,給他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亢奮感,識海裏的東西被無限擴張,記憶明明滅滅。在不斷的衝洗中,斷了又接上的經脈變得寬闊,原先宿聿的經脈狹窄不已,現在已經被衝得有原來的數倍寬闊,亂竄的陰氣找到了合適的發泄口,如同泄流地衝向少年的四肢百骸。洗經伐髓,若是長者在這,必能看出少年正在經曆一場從所未有的洗髓。視野中那些亂竄的陰氣消失了,重歸虛無的盲人視野中空無一物,四周好像一下子安靜下來,剩下的隻有他越來越快的心聲,霎那間,宿聿好像聽到體內的骨頭碎掉了,經脈斷掉了,五髒肺腑劇烈地震動著。丹田裏的圖騰眼睛轉得飛快,與那枚被宿聿吞食入腹的鎮墓獸銜珠碰撞在一起,墨色的銜珠急切地想要往外逃,圖騰卻不容許,反而是動用著宿聿體內凝實的陰氣,正瘋狂地將那銜珠包裹著往後拖住,往丹田深處拉。銜珠的反抗的力量越來越小,最後被圖騰包裹住,徹底嵌入了圖騰裏。銜珠一被嵌入到圖騰裏,源源不斷如濃墨的‘氣’湧入宿聿體內,與那些如玉脂白的陰氣混在一起,迅速湧向經脈各處……而這時候,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少年身上被陰風割裂的傷口漸漸修複,斷裂的腿骨也在陰氣縈繞下斷骨重生,身上的傷痕消失了,石灘地麵上全是少年體內衝洗出來的汙漬。不知道過了多久,宿聿再次清醒的時候,斷腿的痛感沒了,經脈的麻漲感也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從內到外的輕盈。他躺在石灘上沒說話,內觀識海就看到正在緩緩運轉的眼睛圖騰……此時圖騰上的萎靡之台不見了,它甚至比宿聿第一次內觀它時還要大上一圈。假若先前它隻是盤踞在宿聿丹田中央,而現在它已經延展布滿了半個丹田……而位於圖騰的最正中間處,此時鑲嵌著一顆凝實的氣團,像是一個珠子。那墨色珠子在圖騰的壓迫下毫無反抗之力,任勞任怨地隨著圖騰驅使輪轉。這圖騰吃飽了嗎……想到此處,宿聿的體內再次泛起了饑餓感,他捂住了自己的腹部,手指不自然地屈張著,仿佛指腹往下再深入幾分,就能將丹田中那個圖騰生挖出來。眼睛圖騰無動於衷,丹田裏的陰氣似乎也察覺到了宿聿的動向,在宿聿意動的時候,丹田裏的陰氣流暢地運轉起來,在逼近圖騰的瞬間,原先在圖騰中央的墨色銜珠驟然脫離,下一瞬浮現在宿聿的掌心上。不由宿聿多想,掌心裏懸浮的墨色銜珠就擴大了半圈,接著四周分散的陰氣似乎被驚動,接二連三地朝著宿聿的方向湧了過來,珠子貪婪地吸收著南塢山間散落的陰氣,而這些陰氣經由珠子全都湧進了宿聿的體內……怎麽回事!?宿聿驚覺地看向掌心,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體內經脈變寬了,之前他的身體確實會吸取南塢山的陰氣,可速度遠遠沒有這個珠子快,假若他先前隻是呼吸間吸納陰氣,現在這珠子就像水流倒灌,源源不絕地將周圍所有的陰氣吸進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掌心裏的墨靈珠漸漸平息下來,隨即變成原來的大小,落入宿聿掌心之際就重新回到了圖騰裏。宿聿仰頭,體內的饑餓感消失了,南塢山間的陰氣似乎也消失了。這是都被這個珠子吸走了?之前在南塢山裏時,宿聿就注意到四周的陰氣總是若有若無地被什麽東西引走,原來是因為這個藏在山裏的珠子。體內丹田裏多了一些陰氣,但現在這一部分陰氣已經不是單純的脂白色,其中混雜著墨點,黑白斑駁的‘氣’與宿聿在山裏見過的很相似,他感受片刻,發現這些氣與普通的南塢山陰氣不一樣。他嚐試調動內府裏的陰氣,陰氣很快就順著經脈流動起來,帶來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這些經過珠子後的陰氣運轉起來更輕盈,他原來以為圖騰四周凝聚的陰氣已經夠精純了,沒想到經過這珠子的陰氣要更加精純,也更適合他。宿聿不禁再次看向體內的圖騰跟珠子,見還有一些墨氣環繞在珠子旁邊,他正欲撥動這些陰氣,誰知剛剛靠近,丹田深處的墨氣驟然散開,珠子旁邊一下跳出了一隻墨色的小獸。小獸與當時霧潭中的鎮墓獸虛影一致,霧潭裏被鎮墓獸撕裂肩膀的痛感一下湧起,宿聿握緊了拳頭,丹田的陰氣隨著宿主而動,當即凝聚在一起衝向圖騰中央的墨獸。“幹什麽!你把墨靈珠吞了還不滿足嗎!”識海裏出現另一個聲音,與原先眼睛圖騰的道出箴言不同。宿聿動作一頓,丹田處的殺氣騰騰的陰氣也霎時停止,什麽東西……?墨獸頓時炸毛,齜牙咧嘴說著什麽,直直響在宿聿的識海當中:“小爺我數百年來的家當都被你吃了,好不容易再次凝形,你還想弄死小爺……你這人族怎麽這樣,過河拆橋嗎?”宿聿沒說話,一伸陰氣就將它捏住了,剛剛凝形的墨獸又小又弱,被他一下抓散,散成無數墨氣重新被圖騰裏吸了進去,沒過一會,又重新凝成了更為弱小的模樣,轟地一下摔落在丹田裏。宿聿冷聲問:“你是什麽?”“小爺…我是此地的獸靈,鎮壓此地遊魂野鬼。”墨獸當即退後數步,蜷縮在圖騰邊上:“也是你吞的那珠子的守護靈。”叨叨絮絮的話中帶著幾分委屈,宿聿緊扣在腹部的手指放鬆稍許,習慣了先前圖騰充滿威懾的箴言,乍一聽到這種聲音有種奇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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