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在你的大衣上。”西比爾說著將眼鏡遞給了她,“你是怎麽得到這娃娃的,誰給你的?”


    “這也是一片空白,”艾麗西亞-庫姆說,“有人把她給了我或寄給了我,我想——可她確實和這屋子很匹配,不是嗎?”


    “太匹配了。”西比爾說,“有趣的是我記不起我是什麽時候注意到她在這兒的了。”


    “你這不是跟我一樣了嗎!”艾麗西亞-庫姆責怪道,“可你還年輕呀!”


    “可是庫姆小姐,我記不起來了,我是說,昨天我看見她覺得她有點兒——格羅夫斯是對的——她是有點詭秘。我覺得我早已有這種感覺了,可當我試圖回憶我第一次有這種感覺是什麽時候時,卻什麽也想不起來。在某種意義上,我好像一直沒注意到她——隻是感覺上並不是這樣,就好像她一直呆在那兒而我剛剛才發現她一樣。”


    “也許某一天她騎著掃把從窗戶飛了進來,”艾麗西亞-庫姆說,“不管怎樣,她屬於這兒,”她向左右看了看,“你想像得出這裏沒有她會是什麽樣子嗎?”


    “想像不出。”西比爾回答說,她的身子稍稍顫了一下,“可我寧願我能。”


    “能幹什麽?”


    “能想像出這間屋子如果沒有她是什麽樣。”


    “我們是不是因為這個洋娃娃而變得有些津神失常了?”艾麗西亞-庫姆煩躁地說,“那可憐的小傢夥怎麽了,對我來說她就像一顆腐爛的捲心菜那樣平常。也許是因為我沒戴眼鏡。”她添了一句,戴上了眼鏡,“是的,現在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是有點兒怪異,看上去很傷心——可是又很詭秘,而且很堅決。”


    “真有意思,”西比爾說,“費洛斯-布朗太太這麽討厭她。”


    “她是那種什麽話都說的人。”艾麗西亞-庫姆說。


    “但這很奇怪,那個洋娃娃這麽讓她在意。”西比爾說。


    “嗯,人們有時是會突然覺得一些東西討厭的。”


    “也許吧。”西比爾笑了笑,“那個娃娃跟本就不存在,直到昨天。也許她剛從窗戶飛進來,像你說的。”


    “不。”艾麗西亞-庫姆說,“我敢肯定她一直在這兒,……也許她到昨天才變得可以被人看見。”


    “我也是這麽想的。”西比爾說,“就是她已有一段時間在這兒了……可我就是想不起在昨天以前見到過她。”


    “好了,親愛的,不要再談它了。”艾麗西亞-庫姆輕快他說,“你的話令我毛骨悚然。你不想小題大作把她說成什麽超自然的生靈吧?”她拿起那個娃娃,抖了抖塵土,重新將她的衣服弄整齊,讓她坐在另一把椅子上,可她立即順著椅背滑了下來,懶懶地躺了下來。


    “她有點兒像活的,”艾麗西亞-庫姆說,她的眼睛盯著那個娃娃,“很有趣兒,她真的像是有生命,不是嗎?”


    “噢,它著實把我嚇了一跳。”格羅夫斯邊說邊走進了陳列間開始拂塵土,“嚇了我一大跳,我甚至不想再進試衣間了。”


    “什麽嚇了你一跳?”庫姆小姐問,此時她正坐在屋角的寫字檯前忙著整理各類帳單。“這個女人,”她仿佛在自言自語,“認為她可以每年做兩件晚禮服,三件燕尾服還有一套西裝而不付給我一分錢,這種人,真是!”


    “是那個洋娃娃。”格羅夫斯回答說。


    “什麽,又是我們的娃娃?”


    “是的,她像個人一樣坐在書桌前。唉,她真的嚇了我一跳。”


    “你說什麽?”


    艾麗西亞-庫姆站了起來,大步穿過房間又穿過了樓道,來到對麵的試衣間。一張雪裏頓式的小書桌放在房間的角落,一把椅子放在桌子前,就在那兒,那個娃娃坐在桌子前麵,兩隻長長的手臂搭在桌子上。


    “一定是有人想開玩笑。”艾麗西亞-庫姆說,“想起來把她放在那兒。真的,她看上去挺自然的。”


    這時西比爾從樓上下來,手裏拿著一件當天上午就要試穿的衣服。


    “過來,西比爾,看看我們的娃娃,她正坐在我的私人書桌前寫信呢!”


    兩個女人都盯著那娃娃。


    “真的,”艾麗西亞-庫姆說,“這太荒唐了,是誰把她放在這兒的,是你嗎?”


    “不,我沒有。”西比爾說,“一定是樓上那些女孩當中的一個。”


    “真是個荒唐的玩笑。”艾麗西亞-庫姆說著拿起了娃娃,把她扔回到沙發上。


    西比爾將那件衣服小心翼翼地搭在椅子上,然後上樓回到了工作間。


    “你們都知道那個娃娃吧?”西比爾說,“那個穿天鵝絨衣服的,在樓下庫姆小姐房裏也就是試衣間的那個。”


    女工頭和三個女孩都抬起了頭。


    “是的,小姐,我們都知道。”


    “是誰想開個玩笑讓她坐在了書桌前?”


    三個女孩看著她,然後女工頭埃爾斯佩思說:“讓她坐在書桌前?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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