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武表麵冷漠,內心早就抓狂了。


    啊啊啊啊,他的耳朵啊!


    這死老太婆叫他什麽?!她配嘛?!


    在親哥去京市求學前,周武有和他促膝長談過。


    聊的內容裏就有楊任麗。


    他們兄弟倆年幼時,不懂楊任麗為何會走,但心中尚且對這位母親存有孺慕之情。


    隨著年紀增長,他們漸漸知世後,明了楊任麗所作所為對孩子來說是怎樣毀滅性打擊。


    如果不是周澤安肯收養他們,他們早就餓死在老家;如果不是喬鈺承認他們,他們能個個有出息?


    他們認為國捐軀的親生父親,認喬鈺和周澤安,但,絕無可能認這個劣跡斑斑的畜生!


    在這個老畜生卷走所有錢的那刻,他們的生恩已經還了。


    所以周武不為所動,隻有種耳朵和眼睛被汙染的感覺。


    “你誰?”


    楊任麗撲向周武的動作微僵。


    她強顏歡笑道:“小武,我是你媽啊……”


    “我媽在京市。”


    “她是你養母,我才是你親媽……”


    “我親媽早死了。”周武神情克製,“所以,你誰?”


    “你不認我是應該的,小武,當年我有迫不得已的借口啊,你聽我說……”


    周武胳膊環胸,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似站在旁觀者角度在看戲,也等著她編故事。


    楊任麗幻想過見麵時的場景,有不被相認的,畢竟這麽多年沒聯係,怪她也是應該。也有被責怪的……


    如果被責怪,說明孩子心中對她還有感情,童年記憶越深,她越有機可乘。


    她準備了許多腹稿,怎麽編才能重新獲取孩子的信任?怎麽才能重歸於好?


    畢竟血濃於水,孩子肯定能體諒她這個當母親的難處。


    可,事與願違。


    周武很冷靜,像是看待陌生人般,看著她。


    還要繼續嗎?


    當然要!必須要!


    “小武,當初我不走不行啊……


    一個沒有男人的女人,在那個年代多艱難?要麽被你姥爺逼再嫁,要麽就被村裏二流子欺負死!所以我才不得不……”


    周武看她的眼神,似乎在說:你看你編的謊言,能說服自己嗎?


    一個成年女人都這麽難了,更別說兩個男娃娃,沒錢傍身,還是荒年!她跑了,等同於純粹讓他們等著被餓死!


    他隱忍著沒和這個女人對峙。


    有外人在,這番話說出來,就等同於確定這個女人的身份。


    不管是什麽時代,百行孝為先。


    旁人不會看你們家怎麽樣的辛酸史,以看熱鬧的居多。突然出現個劣跡斑斑的老太婆,還是他和周文的親媽,這讓早就羨煞周家的人有落井下石的機會。


    他們不會想知道兄弟倆與楊任麗的過去,隻會規勸兒子應該孝順,應該認下楊任麗……


    說不準還會來一句“你看你們條件都這麽好了,奉養親媽怎麽了?她過去再怎麽樣,也生了你們”。


    哈!


    如果孩子有選擇,他和他哥可不想從這個女人肚皮裏爬出來。


    怪惡心的。


    周武:“說完了?”


    楊任麗說了半個小時,口都說幹了,但見周武不為所動,心裏沒了底兒,連水都顧不上喝。


    周武朝接待員來了句:“別啥人都往部隊裏放,她說她是我媽,她就是了?我媽全名喬鈺!


    我媽漂亮聰明果敢!我媽比這老太婆強百倍!


    放這種老太婆進來胡言亂語,這不是埋汰人嘛!趕緊打出去!晦氣!”


    周武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楊任麗:“小武……”


    接待員為難地攔住她,“這位女士,人你見了,如果沒有證據證明您是周連長母親,我沒有權限和義務再安排你們見麵,請你離開吧。”


    楊任麗看了看接待員,轉身離開。


    她兒子現在居然是連長!


    也不曉得周文現在混得如何了。


    不過她打聽過了,兄弟倆被當時的周團長收養,動蕩年代,周文就上了工農兵大學,這麽多年沒消息,肯定做的是保密工作!


    這不比她在國外混得好啊?


    早知道兄弟倆這麽有出息,她就在國內熬一熬……


    可一想到年輕時,餓得胃部冒酸水的感覺,念頭瞬間打住。


    大陸不是這麽好混的,不然她也不會等到改革開放後,又靜觀了下局勢才回來。


    周武在遠離接待處後,身形才一變,加快了腳步去郵電亭。


    娘的!這老太婆突然回來,肯定沒安好心!


    她肯定是在外麵混不下去了,才跑來找他!


    他爸媽將他辛辛苦苦養大,養得前途無量,養得根正苗紅,付諸多少時間、精力和金錢?


    想回來摘桃子?做夢!


    他覺得這女人要處理了,但又不知道咋個暗暗處理,思來想去,決定請教家裏心最黑,手段也最陰,被媽叫作芝麻偉的四弟。


    大偉:……


    自從作為知青下鄉後,除了逢年過節吹上兩句,其他時候不聯係的三哥,居然主動打電話給他?!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大偉沉思。


    他決定以後每天都觀察下太陽從哪邊升起,免得沒準備之下,太過驚訝,顯得自己不淡定了。


    “我有個兄弟,是兄弟哈!


    他被一個老太婆纏住了,非要認他是她兒子!用什麽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覺……嗯,不讓老太婆繼續纏著他?”本來想說“弄死”的,但不至於,真的不至於。


    大偉:你這個兄弟是不是你自己?


    大偉忍了忍,道:“敗壞她名聲。”


    “啊,怎麽敗壞?”


    “請幾個孤兒去認她,讓所有人知道她絕經前生了多少個孩子。”


    “……”不是,這麽狠的嗎?


    等等,也不是不行。


    周武沉吟了片刻,又道:“如果她還要糾纏呢?”


    “弄死。”


    周武倒抽了口冷氣,道:“四弟……”


    “開玩笑的。”大偉輕哂。


    但二人都知道,這不是玩笑。


    大偉似乎猜到什麽,道:“三哥,別讓這老太婆影響到家裏,如果實在處理不了,通知我一聲。我親自過去看看。”


    周武鬆了口氣,“好。”


    掛斷電話後,周武麵部猙獰。


    不是想認兒子嘛!老子就多找幾個孤兒認你!


    老東西!


    哈哈哈哈哈!


    郵電亭的人看著周武麵部癲狂地離開,心中默默打了個問號。


    周連長這是,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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