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登島,嶽母就把外孫女丟給周軍,快步回自己家了。


    周軍一隻胳膊坐著小春枝,一手牽著媳婦兒,剛靠近自家院子,就聽到親媽的咆哮:“小金魚!!你都多大了還尿床!!你要不要臉!”


    小金魚:“媽媽!你小聲些!!!我不要麵子嘛!!”


    走近了,還有一道溫聲在調節:“媽,沒事兒,就是洗個床單而已,我來吧。”


    陳淑慧又扭頭對小金魚道:“你聲音快趕上媽了,小妹。”


    小金魚被三嫂嫂說得麵色漲紅。


    她有嗎?有嗎?有吧……


    那她下次一定注意!


    周軍將東西往桌上一放,招呼小金魚過來,“小妹,快來看你侄女。”


    侄女?!


    小金魚眼神沒在大哥身上多停留,跑到跟前打量奶娃小春枝,漸漸的,笑容越來越大:“你是我侄女?”


    周軍將小春枝放到地上。


    小春枝被劉大姐和燕子慣壞了,都三歲了,走路還歪歪扭扭的。


    眼看著要摔倒了,小金魚肉身趕緊去扶。


    小春枝立刻就對她露出兩顆小米牙,“小姑姑。”


    “欸——!”


    從小就愛挑戰家裏每個人底線,到處惹是生非的小金魚,在這聲“小姑姑”下,瞬間有了當長輩的使命感。


    她拍著自己胸脯咚咚作響:“走!姑姑帶你吃好吃的!”


    她去拉小春枝,後者便乖乖地伸手。


    小金魚問:“你全名叫啥?”


    “周春枝。”


    “小春枝。”


    “小姑姑,你尿床啦?”


    “你聽錯啦!我這麽大的人了,怎麽可能尿床!”


    這不能怪她。


    明明她在夢裏找到了茅廁!


    嗯!以後她一定在夜裏憋著!絕不丟做長輩的臉!


    劉燕見狀,跟喬鈺歉意地頷了下首,“媽,我去看著她倆,免得出了什麽事。”


    喬鈺不甚在意地擺手,“去吧去吧。”


    燕子一走,周軍就被喬鈺指到了廚房。


    喬鈺幫著打下手,邊問大兒子的近況。


    去京市闖蕩了一年,周軍看起來更穩重了。


    背脊挺直,一米八的高個兒,單單是矗立在那裏,就給予人一種站如鬆,屹立於普通人群的突兀感。


    這麽大高個,在灶台上會經常彎腰。得給孩子做點膏藥,以防萬一……


    嗯,就是看著比她顯老。


    但從麵相來看,身體沒什麽大問題,也保持鍛煉,看著仍健碩。


    當廚子的,個個都是偷吃的胖子,還是她家軍娃子自律性強,絲毫沒有油膩的跡象。


    俊得嘞。


    周軍沒有隱瞞,道出在京市酒樓的情況。


    “我是因為會俄語,被破格招進去的,但做的不是廚子,而是服務員。”


    他蟄伏在酒樓,等待一個機會。


    半年沒有這個機會,就等一年。一年沒有,就等兩年。


    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還真讓他等來了這個機會。


    在一次接待外賓時,主廚吃壞了肚子,副廚不敢擔責,寧願站著,也不肯顛勺,更別提其他墩子工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眼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上頭怪罪下來,不僅是擔責的問題,更是華夏美食顏麵的問題,周軍不顧事後會得罪後廚,不顧平日交好的同事阻攔,擔任墩子工和主廚副廚的活兒。


    隨著他的動作開始,其他人也站不住了,紛紛幫著打下手。


    隻要有個人出來擔責,不管是什麽崗位,都可以。


    他第一次在酒樓主勺,得到外賓的最高讚譽。


    他們揚言,這一次的華夏菜色比以往味道都要好。


    周軍是那種莽撞的人嗎?


    或許一開始是的,但事後不可能危險過了,讓別人撿了漏子。


    他是喬鈺養大的。


    在菜色端上外賓的桌上,他找經理賭了一把。


    主廚真的吃壞了肚子?在這麽關鍵時刻?


    還不是主廚和經理起了齟齬,這個關鍵時刻,主廚想拿捏住經理罷了。


    有一就有二,這次危機過後,主廚若找理由踢掉他,那麽第二次再出這樣的情況,就該經理低頭了。


    保他,經理就是保一份屬於自己的助力。


    他賭,經理能看到他的價值,更賭他的廚藝獨一無二。


    他贏了。


    不僅迎來外賓的喝彩,還由經理引薦,與外賓用俄語交流了幾句,落了個印象。


    場麵和諧到什麽地步?


    事後想參與進來的主廚,在對上周軍和經理冷冰冰的臉色後,就知道後廚以後不是自己的一言堂了。


    果真,周軍在經理的助力下,成為幫廚。


    說是幫廚,其實很多小菜都是自己掌勺。


    以至於來賓多是點小菜。他反而比主廚還忙。


    喬鈺聽完,鬆了口氣,“你太姥爺再有兩年就回京市了,我還想你如果混得一般,讓你太姥爺照拂兩下。沒想到你小子這麽有出息!嘿,真給你媽我長臉!”


    隻有在麵對喬鈺時,周軍才覺得自己不是已經長大的,撐起一個家的頂梁柱,而是等待謬讚的孩子。


    周軍不好意思道:“都是媽教的好。”


    “嗐,還得是你悟性高。”


    “媽!媽!四弟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漂亮……”


    “妞”沒來得及說出口,似乎意識到什麽,就對上陳淑慧溫柔的笑容。


    周武:……


    完蛋了!


    他誇別的女同誌漂亮!今晚豈不是要打地鋪?!


    喬鈺這邊和軍娃子嘮嗑嘮得差不多了,一聽大偉回來,沾了水的雙手往衣擺上一抹!


    手幹淨了,抬腳就往大廳走。


    總覺得老四帶回來的姑娘背影眼熟……


    走近後,姑娘也轉過了身。


    她轉身,跳起來就朝周武後腦勺來了一比兜,“這是你堂妹!”


    周武吃驚道:“啊?堂妹?”


    喬鈺沒再理這二愣子,朝周二妹笑盈盈的,“二妹,你咋來了?”


    周二妹拘束道:“二嬸,我和運輸隊來廠子送貨,剛好和四堂哥過來看看你……”


    喬鈺:“好好好,廠子的事都處理好了不?處理好了,就留下來一起過年!等年一過,你和大偉再一起回去,路上也有照應!”


    “好。”周二妹乖巧地應。


    大偉看她在廠子裏雷厲風行,對家人沉默、當隱形人,對他是身披數刺,對他媽卻是乖巧的四副麵孔……


    還真是八麵玲瓏。


    他看到桌上的梨,往衣擺上擦了擦,哢嚓一聲,咬了口,瞬間爆汁。


    怪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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