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鈺一直在冷靜思考。


    若是這次功勳能讓老周事業上更上一層樓,從大局觀上,從家裏所有人未來著想,是好的。


    況且這場動蕩不是永無止境的,最多78年便結束,老爺子肯定會在此前平反。


    所以,他的決定怎麽算怎麽不劃算。


    可冷靜理智在碰上親情、婚姻後,崩碎了。


    老爺子是她親爺爺,眼前的老周也是小金魚的親爸,他們都是她的家人,為什麽要用理智的角度看待問題?她又不是政治家,又不是冷血的資本家,更不是自我奉獻的當代人民。


    她隻是個普通人,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未來,大局,又怎樣?


    眼前才是真的。


    功勳還能再掙,但每年看望老爺子的機會難得,況且……


    這個老男人是為自己才爭取來的,她現在潑冷水,不是打對方臉?


    本來他倆的夫妻關係,是老周更沒安全感。


    在老周失魂落魄,要離開刹那,喬鈺手攥緊他衣擺。


    “老周……”


    老周沒應她。


    她從後背抱住他:“謝謝。”


    “我不理智。”


    “哦,是我太理智了。”


    “……”周澤安頓了下,歎息道:“不生我氣了?”


    “這話應該我問你,不生我氣了?”


    周澤安掰開她的手指。


    就在喬鈺以為這招不行,想用點其他招數……好像除了霸王硬上弓,其他招數也安撫不了對方?


    哪知對方不是想離開,而是轉身與她對視。


    “小鈺。”


    “嗯?嗯。”


    “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


    “嗯……”


    “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我會和你商量後再做決定。”


    “嗯。”


    “而且,這次事件算不上功勳,隻是我們登報後效果很好,在全國受到歡迎,才給的權利。


    我們救援,也有其他人進行救援,隻是恰好報社拍下我們的照片,又登報後廣泛流傳罷了。”


    喬鈺似乎懂了。


    他猜到自己突然嚴肅的原因,因為功勳和每年看望老爺子帶來的長遠意義不同。但這次特殊事件算不上功勳,那麽兩件事的衡量,自然另當別論。


    意識到這點的喬鈺,內心有了絲波動,為避免對方看出端倪,一股腦栽進對方懷中。


    “周澤安。”


    “不叫老周了?”


    不理會他的調侃,她道:“你好像很了解我。”


    “不多。”


    “不覺得我這種唯利是圖,連親人都要衡量一下誰占比更重要的人很可怕嗎?”


    “那你覺得自己可怕嗎?”


    “當然不。”


    “是吧,你很可愛。”


    喬鈺:……


    周澤安撫了下她後背,眺望窗外的海岸線,道:“每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人,你要問他們具體喜歡她們什麽?這些人能答出具體來,那一定不是真正的喜歡。日子相處久了,那些優點會逐漸成為他們眼中的缺點。


    我就不一樣了,你說的這些,我不覺得可怕,反而覺得這是真實的你。


    喬鈺,我摸到真實的你了。我很開心。”


    她就像自由的鳥,永遠不會困於某某牢中,誰也困不住她,束縛不了她。


    隻有在她袒露心胸的時候,他才能真實感受到她自由的羽翼。


    他喜歡當下,喜歡她。


    喬鈺她的感觸是……有點肉麻。


    體內的浪漫因子不多,但下意識覺得應該給愛人做出點回應。不然剃頭擔子一頭熱,未免太不近人情。


    於是揚起下顎,踮起腳尖,小手開始在他身上作亂。


    周澤安呼吸越來越紊亂,箍住她腰肢的手收緊。


    直到得了片刻的喘息,才聽她道:“我覺得說再多,不如做得多。你覺得呢?”


    他拉上了窗簾。


    ……


    喬鈺有點疼。


    都破皮了。


    也難怪。


    他本來就是那種外強內也能幹的,憋了一年多時間,再加上她一開始刻意哄著,可不得跟泄了洪似的?


    不過一開始的確是她在哄,最後成了他哄。


    到後麵一發不可收拾,結束後,他開始規矩給她上藥。


    喬鈺午飯晚飯都沒出來,周母一瞧自家兒子那精神抖擻的模樣就知道咋回事。


    過來人的周母:“你節製點。”


    “嗯……”


    “別累到小鈺了。”


    “娘,我知道了。”


    第二天,喬鈺扶著酸脹的腰肢,暗想以後可不能這種方式哄人了。


    太駭人了。


    哄不起哄不起。


    周母看著蜜裏調油……好吧,實際上是自己那不爭氣的兒子單方麵糾纏喬鈺。


    沒眼看沒眼看。


    孩子們同周母的感想一模一樣。


    爸好掉價哦。


    ……


    因為有了每年看望的機會,再加上這次難得的長假,喬鈺準備出發去東北看看。


    途中會路過臨市,順帶去看看軍娃子。


    周澤安還同她商量了一件事。


    他要結紮。


    喬鈺想了想,這年頭的套挺影響夫妻和諧的感官,不如去做結紮。


    女人結紮容易發炎,男性影響小很多。


    他結比自己結紮好多了。


    喬鈺沒反對,給他號了下脈搏,隻道:“半年後再去。”


    周澤安點頭:“好,都聽你的。”


    “這麽乖啊?”


    “有獎勵嗎?”


    看得出對方蠢蠢欲動。


    喬鈺反骨瞬間回溯重造了,連剛人的心情都沒有,收拾了行李,趕緊整裝出發。


    上火車前,喬鈺給東北的大哥去了通電報,才踏上跨漫長省會,橫渡半個華夏的旅途。


    先去軍娃子那邊看看。


    臨市。


    軍娃子收拾完家裏,幫著師傅又去收拾。


    騎自行車回去的路上還遇到了熟人,周雄。


    臨市受災的範圍很小,可周雄運氣不好,去廚房時被鋤頭砸到,幸好隻是鋤背,沒把腳掌給毀一半,但這樣一來,走路一瘸一拐的,掂鍋比以前困難許多。


    來國營飯店吃午飯的人,吃不到以前的鍋氣了。


    普通社員和工人還好,市區來考察的領導在吃到周雄做的飯菜後……大失所望。


    一個市區國營飯店大師傅居然比不上縣城?!


    原本在周雄出事第一時間,上級領導是想讓他回去休息的。但周雄擔心自己飯碗不保,畢竟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尤其是在知道暫時取代他崗位的是醫院的大師傅……


    那不就是年輕時結下梁子,又橫刀奪愛搶了他徒弟的孽緣師兄嘛?!


    他說什麽都不願回家歇息,生怕歇著歇著崗位不保。


    就是這份死強的性子,再撞上審查的領導,導致他位置真正岌岌可危。


    上級給他兩個選擇,一要麽現在騰出位置,二要麽培養出年輕人再騰出位置。


    他能咋辦?隻好到處打聽性子好的孩子,本市的沒有,本省的總有吧?


    腳拐了,他也比從前更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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