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其實是蟲卵吧?!秦時一想起剛才他還拿手在土裏撥拉,就有些犯惡心,恨不得把爪子剁了。他把小黃豆從口袋裏掏出來放在賀知年腳邊,果然就見湧上來的蟲子們呆滯了一下,緩緩地避讓開一個半圓形的缺口。等他把小黃豆撿起來,蟲子們又飛快地將那一塊缺口填上了。“確實可以克製邪祟,”秦時得出結論,“但是能量太小,作用有限。”就震住了鞋墊那麽大一塊地方,管什麽用呢。秦時摸了摸小黃豆,歎了口氣,“好好長大吧,乖孩子。”遲早有那麽一天,它會長成一隻擁有強大力量的神鳥,到那時它就可以真正保護自己的親人和同伴了。小黃豆不服氣地想竄出來,被秦時按住,正要抗議,卻見秦時俯身過來在它腦袋上親了一下,“乖,不鬧。”小黃豆抬起小翅膀按了按被他親過的地方,水汪汪的圓豆眼看著秦時,討好的叫了一聲,乖乖縮回了口袋裏。賀知年的刀鞘已經探了出去,衝在最前麵的蟲子被他撥開,有些發懵的在原地轉圈,然後它們就像是被激怒了似的,振動翅膀,發出一種尖利的吱吱聲。整個蟲群都躁動了起來。在他們身後,魏舟厲聲喝道:“退回來!”賀知年不等他出聲,就知道自己的試探算是失敗了,連忙收回刀鞘,身體也下意識的往後退。但看到他動了,蟲子也一下子提速了,竄得最快的幾隻蟲子直接跳起來落在了刀鞘上。賀知年隨手一甩,沒想到蟲子並沒有如他預想的那般被甩開,反而牢牢地吸附在刀鞘上。賀知年露出意外的表情。就這麽一眨眼的功夫,刀鞘上被蟲子爬過的地方竟然開始泛黑溶解,像遇到了什麽腐蝕性的液體。秦時看到這一幕也吃了一驚,連忙用自己的刀將這幾隻仿佛要將刀鞘吃下去的鬼麵蟲拍掉,拉著賀知年退進了結界之內。緊跟著他們的蟲子劈裏啪啦地撞擊在一道無形的薄膜上。秦時鬆了一口氣,轉頭去看魏舟,卻見他有些狼狽地坐在地上,肩膀上搭著李飛天,一人一器靈看上去像是剛跑完五千米。察覺到秦時在看他,魏舟擺了擺手,“我,我沒事,就是一天之內兩次動用法力,消耗太大了,一時間有點兒緩不過來。”秦時想起他對著封妖陣念念有詞的樣子,反應過來原來收回一個法器也是需要動用精神力的。再掃一眼李飛天,他想這小東西雖然是器靈,但它不是有身體的妖怪,能有一個存儲精神力,或者說妖力的妖核。它上天入地所動用的能量,肯定是法器自己運轉的過程中,從天地之間吸收來的。這樣一想,所謂的法器不就是一個進化出了自動充電功能的蓄電池嗎?!李飛天趕路的時候一直在幫他們在前方探路,剛才又協助魏舟布陣,蓄電池裏頭的存貨估計也快耗光了。秦時感覺有些棘手。他不懂結界,從不知搞一個結界出來要耗費這麽多力氣。李飛天在封妖陣裏的時候,明明吃了好多妖怪的精神體。還是說,魏舟在收回封妖陣的法器時,又將這些能量都耗掉了?從隔著一道結界的洞口望出去,可以清楚的看到沙塵暴正在外麵肆虐,咆哮聲震耳欲聾,仿佛地獄打開缺口,將十八層地獄裏的惡鬼都釋放了出來。沒人知道沙塵暴會持續多久,或許幾個小時,或許幾天……魏舟的精神力還能支持那麽長的時間嗎?一旦魏舟力竭,結界消失,他們都會暴露在野外的環境裏。人的力量是無法跟風暴相抗衡的,他們會被狂風推著走,會很快迷失方向。沒有人能在這樣的條件下活著走出大漠。賀知年也想到了這一點,眉頭皺了起來,“要不試試用火?”魏舟搖搖頭,“先留著。等我撐不住的時候再說。”他們隨身攜帶的物資有限,火折子就那麽幾根,拿出來當柴火用是不可能的。魏舟支撐不下去的時候,再用火來拖延時間,或許能讓他們等來新的轉機。沒錯,就是拖延時間。哪怕是沒有戰鬥經驗的人也看得出幾根火折子是對付不了外麵潮水一樣的蟲群的。頂多會因為怕火的天性有所遲疑,放慢攻擊的速度。賀知年看看堵在洞口的結界,再看看小結界外圍密密麻麻的蟲子,不由得露出了發狠的表情,“不如,就撤掉洞口的結界吧,隻護著一個結界,你還能省點力氣。”有結界在,他們一時半會不會有危險,但蟲子們卻會被狂風卷走。“你瘋了?!”魏舟吃了一驚,“你以為隻靠一個小結界我們能抗得過這一場風暴?你以為我是誰?神仙嗎?!洞口的結界打開,不止蟲子會被刮走,咱們也要完啦!” 第71章 黑白配色魏舟吼了賀知年一句, 就閉著眼睛開始盤膝打坐。李飛天老老實實地攀著他的肩膀,長長的拂子像一條尾巴似的垂下來,一動也不動。小黃豆扒著秦時的口袋看了半天, 也沒見李飛天動一下, 抬起小腦袋衝著秦時啾啾叫。秦時從它豆粒大小的眼睛裏看出了真切的關心和擔憂,它大約想不明白平時跟野馬似的上下亂竄的小夥伴怎麽突然就沒動靜了。“累了, 要睡覺。”秦時也不知道要怎麽把“電池耗空了,正在充電”這樣複雜的內容給它解釋清楚, 隻好摸摸它的小腦袋哄它說:“你也睡。等你睡醒,李飛天也睡醒了。”小黃豆蔫蔫的,明顯還不想睡覺。它跟秦時撒了一會兒嬌,開始將注意力投向結界外湧動的蟲子黑白兩色實在太過醒目,又不停地動來動去。“啾。”小黃豆從秦時的口袋裏爬了出來, 躍躍欲試想跳下去,被秦時一把撈住, 順利降落在了他的軍靴旁邊。離他最近的鬼麵蟲有些躁動起來, 然後緩慢的、不甘不願地讓出了一塊空地還真就隻有鞋墊那麽大。秦時啼笑皆非。小黃豆顯然還沒有察覺自己的威懾力在蟲子看來……嗯, 就隻有這麽大一點兒。它好奇地朝著結界蹦兩步, 看到蟲子們同步後退,還十分驕傲地揚起腦袋衝著秦時啾啾叫。意識海中,秦團子蠢蠢欲動。秦時有些心累, 這種家有二寶的感覺喲, 哄了大的哄小的……“你還不能出去。”秦時隻好跟它講道理, “你是我的殺手鐧,要到他們的招數都不管用的時候, 才能讓你上……”“呸!”秦團子不上當,“你上次就這麽說, 說我是大佬,最後出場什麽的。結果到後麵你就嚎了嗷嗚一嗓子,就又把我攆回來了!”秦時想不起來了,“我說的?”秦團子哼了一聲,轉過身拿屁股對著他,尾巴還很生氣地晃來晃去。秦時就覺得這小貨好像又胖了一圈,上次他注意到它的尾巴,還隻有筷子頭那般粗細,現在再看,少說也有鍋鏟子那般粗細了,黑環套著白環,毛茸茸的十分漂亮。看看,同樣是黑白配色,他家團子多好看,外麵那一群蟲子長成了什麽鬼樣子……秦團子感應到了他的心理活動,傲嬌的哼唧一聲。“再等會。”秦時跟它講道理,“團子,你得養精蓄銳,一旦把你放出來,就是我們全都不行了,再沒有辦法的時候。”秦時自己還沒有那麽強大,精神力也是有上限的。過早放出秦團子,耗費的還是他自己的精神力。困境裏,每一根能量絲都是寶貴的。秦團子不吭聲了。秦時鬆了口氣,抬眸望向賀知年,“你剛才說什麽?”剛才隻顧著哄孩子,模糊聽到賀知年似乎說了一句話,但他當時忙著安撫秦團子,沒有聽清楚。賀知年的神色已經平靜了許多,“我知道。”秦時沒跟上他的思路,愣了一下,“什麽?”他們剛才被風暴攆著跑了許久,賀知年的頭發有些毛躁起來,幾縷碎發從額頭耷拉下來,讓這張英氣的麵孔多了幾分落拓焦躁的凶悍氣。“我知道風暴可怕,”賀知年輕輕籲了口氣,像在勉強按捺心裏的躁動,“我隻是不想被困在這樣的小地方……之前有幾個兄弟就是被泥石流困在了一處山洞裏,後來……”秦時的心緊了一下。緝妖師或許要比普通人皮糙肉厚,但卻不代表他們長著銅皮鐵骨。被野獸襲擊,一樣會受傷,會……死。賀知年的呼吸聲有些急促,“他們遇到了一群毒蜘蛛。”秦時久久無語。他有些理解賀知年焦躁的情緒從何而來了。泥石流和毒蜘蛛,與他們此刻的處境幾乎是一樣的:一邊是大自然發威,一邊是看似弱小但卻致命的對手。不用問,那些遇見了蜘蛛的人,都沒能活下去。“我們不同,”秦時又拍拍賀知年的肩膀,“我們有魏神仙,有李飛天和小黃豆。還有……”還有秦團子。秦時沒有忽略蟲子出現的時候,那種被精神力衝擊的感覺。所以他猜測作為純淨精神體的秦團子,對於這些小東西也是有威懾力的。他跟著魏神仙在封妖陣裏好吃好喝地住了那麽久,可以說精神力正處在戰力的巔峰狀態。把團子放出去,能震懾的絕對不止鞋墊子那麽大一點兒地方。秦時在第六組的時候,研究所的研究員曾經專門針對秦團子係統地做過一些試驗,結論是普通的蚊蟲、蟑螂壁虎一類的小動物,感應到秦團子的存在直接就跑了。稍微厲害一點兒的,比如一些毒蟲、蛇、狐狸、鬣狗之類的,會跟團子廝打,勝負在五五之分。而開啟靈智的小動物,通常都會主動向團子示好。至於再大一些的野獸……試驗程序倒是安排上了,可惜沒等他排到試驗的那一天,他就被命運大神送到了這個妖怪橫行的大漠裏。秦時回過神,就見賀知年已經在靠近結界的地方蹲了下來。秦時也湊過去,還沒蹲下,就忍不住倒吸一口氣,“你剛才不會就是注意到這個,才會攛掇魏神仙把洞口的結界打開吧?”賀知年沒有回答他,隻是伸出手,試探地摸了摸結界下方,靠近地麵的地方。這個時候洞外的光線已經接近夜晚,靠近石洞裏側的地方就看不清楚什麽了。但結界之外挨挨擠擠的蟲子們反而更顯得分明,仿佛一個個縮小了的骷髏頭在哪裏堆疊,挨挨擠擠的,讓人看得心頭發毛。結界像一個全封閉的帳篷,於是鬼麵蟲就一個摞著一個,不知疲倦地沿著結界的外壁向上爬。而在靠近地麵,鬼麵蟲最多的地方,結界已經呈現出了一種不祥的灰黑色。賀知年讓他看的也是這個:蟲子們正在試圖腐蝕掉阻擋它們前進的這一層薄膜。秦時轉身去看魏舟。魏舟仍閉目打坐,在昏暗的光線裏看過去,秦時隻覺得他的臉色呈現出一種病態的慘白。秦時心頭砰砰直跳,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結界。這東西就好像一層透明的塑料薄膜,手指按上去,甚至可以觸到結界另一邊的蟲子:堅硬光滑的硬甲、簌簌亂動的小腳爪……一個擠著一個,迫不及待的想要衝破屏障,一飽口福。秦時縮回手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被蟲子腐蝕過的地方,似乎要比高處的結界略微柔軟一些。它繼續變軟,會有什麽樣的後果?會被蟲子們咬穿,露出一個洞口來嗎?秦時的手指剛從薄膜上移開,薄膜上就反射出一點兒微弱的亮光。秦時轉頭去看,就見搭在魏舟肩膀上的拂塵像被扭亮了開關似的,渾身上下散發出淡淡的白色的熒光。在這種光線之下,結界外麵白色的骷髏圖案都仿佛活過來了一般,從黑洞洞的眼眶裏透出邪惡不祥的氣息。或許是被同伴焦慮的情緒所影響,魏舟終於睜開眼,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都老實坐著!我還沒死呢!”秦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