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狀況不行就不該出海,他勸過,但霍川說沒事。他陪著去了。然後就出事了。海裏暗湧翻滾,霍川出現狀況,現場隻有他,於是他去救了。霍川確實和之前說的一樣沒事,有事的是他。在拖著人上船後,昏過去前,他唯一還記得的是水壓和冰冷海水混合著帶來的窒息感和撞上礁石的鈍痛。再醒來是在醫院,霍川昏迷醒來,身體無損,一切正常。他被告知他的身體機能大幅下降,不能再進行激烈運動。後續再經過幾次治療,醫生確切地告訴他,需要一定體力的事他都很難再做。被救的人平安無事,救人的人成了這副樣子。他喜歡的運動,彈鋼琴以至於一些正常的日常活動都不能再進行,所有的一切都從這裏改變。沒有接受任何道歉感謝和賠禮,辦簽證,轉校,出國,他直接離開了這裏,去了見不到這些煩心的人和事的地方,不再給任何道歉的機會。霍川愧疚,這麽多年來幾次三番找他,找得頻繁,莫名其妙被傳出了那些可笑的謠言。從他這裏得不到好臉色,十多年來也沒得到原諒的話,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聽別人說,霍川身邊多了一個和他有幾分像的人。一個可能是偶然,但接連幾個,那就必然不是巧合。從他這裏得不到原諒,那麽丁點的愧疚心得不到疏解,所以這個人試圖從其他人那得到找補,送錢送禮物,以為那些人收了那些歉禮就有所彌補。一個比那些謠言還要可笑的行為。他不解釋那些謠言,也不製止這個行為,覺得讓人一直留在這種愧疚感得到疏解的虛幻裏,跟他一起留在那個暑假的深海裏一輩子再好不過。結果在前段時間他得知,霍川想從過去裏走出,打算和一個互相喜歡的人在一起。所以他回來了。一個陳述起來很平淡但全是驚濤駭浪的事,順帶還猝不及防知道了替身的原委,陳白睜著一雙眼睛聽著,手上不自覺抓了兩粒凍幹。見過太多人對這件事的態度,已經猜到了,他會說什麽,楊舒說:“確實是我自己同意去的,也確實我自己去救的……”是他自己同意出海,也是他自己做下救人的決定,這些確實都是他自己的選擇。那些朋友憐憫他成了現在這個模樣,也讓他不要再因為這件已經過去的事拖住他自己和霍川的一輩子。聽過太多似有若無的指責,他很明白絕大多數人在聽到這件事之後的反應。把差點條件反射扔自己嘴裏的凍幹喂給邊上已經張嘴準備好的耶寶,陳白說:“那朋友你這十幾年一直待國外不很難受嗎?”“……嗯?”準備好的話還沒說完,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麽後,楊舒一愣,想好的話再說出口前被打亂,他問:“怎麽這麽問?”被耶寶濕潤的大鼻頭蹭得手心潤潤,陳某白摸了把狗頭,說:“朋友都在國內,一個人在外麵這麽久不難受嗎?”他外語水平過得去,真要在國外生活也能活,但要是身邊沒有朋友,連垃圾話都不知道找誰說,他客觀覺得不太行。以前的他或許能適應,但現在鐵定不行。為了前財神做到這個地步,屬於是殺敵一千自損兩千。沒有指責他,也沒有評價霍川的行為。沒想到話題會走向這個方向,楊舒迎著人投來的視線,先是安靜了下,之後說:“……還好。”朋友對他來說不是必需品,他也不是時刻需要和人說話聊天的類型,能適應一個人的生活。朋友腦誇他厲害,沒有其他意思,誇得是真心實意,說:“我沒有朋友就不行。”誇完後又問:“那你現在在國內還有朋友嗎?”楊舒說沒有。十幾年的時間不怎麽見麵,再好的朋友都得散。“那正好,咱倆交個朋友。”陳白麻溜掏出手機點開屏幕,說:“朋友加個好友嗎,以後摸狗記得叫上我。”他的動作熟練,態度自然無比,完全沒有反應的機會,楊舒下意識也跟著拿出手機。直到掃碼的聲音傳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做了什麽。手機上已經多了個好友,叫【aaa專業開鎖換鎖陳師傅】。“……”楊舒:“?”“這個是我,之前幹過一段時間的兼職,所以叫這個名。”察覺到了人那麽瞬間的滯凝和疑惑,開鎖換鎖陳師傅隨口解釋了,之後問:“舒是舒心的舒嗎?”低頭多看了兩眼新跳出的好友,楊舒說:“是。”陳師傅低頭把備注給打上了。打上備注的時候終於想起了什麽,他說:“朋友你剛說的消息有誤。”“我跟財……嗯,才說的霍總不是互相那什麽關係。”之前人說話的時候出於禮貌沒有打斷,他現在終於想起來這茬。打好備注放下手機,他抱著懷裏耶耶說:“是普通的老板和員工的關係。”“霍總對我沒那意思。”他一擺手,說,“我對霍總也沒那意思。”之後撓了下頭,接著道:“退一萬步說我這也沒有這方麵的打算。”正常來說應該沒人會想和甲方談戀愛,還是前甲方。打算單一輩子的決定已經和不同的人說過無數次,但陳師傅依舊很有耐心,再次完整陳述了一遍。他臉上帶著笑,並不是全然認真,像平時一樣說話,但能明顯看出沒有開玩笑的意思。這下輪到楊舒愣住了,伸手拿水杯的手一停,說:“那你之前?”“我之前怎……阿秋!”狗毛再次飄進鼻腔,陳某白這次沒憋住,沒忍住轉頭打了個噴嚏,轉回頭的時候睜著雙眼睛揉了下發酸的鼻子。眼睛濕潤,鼻尖泛紅。說話被打斷,他重新道:“我之前怎麽?”“……”楊舒慢慢喝了口水,說:“你之前是想打噴嚏?”尾音略微上揚,帶著他自己都沒察覺的不可思議。之前,指的是他說希望離開霍川的時候。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陳某白於是老實一點頭:“狗毛飄進鼻子裏了,怪癢的。”摸了把手上狗頭,他看向對麵的人手邊的幾乎沒怎麽動過的凍幹,問:“要摸一下小狗嗎?隻要給凍幹就挺乖的。”楊舒看了一眼大白狗敦實的大毛腳和比人的頭大出不少的毛茸狗頭,一時間沒想到該驚訝人的事還是該說狗的事。原來這事是那些人的一廂情願……原來這叫小狗。陳某白覺得白月光哥果然是喜歡小狗的,隻是不好意思喂,他說完後果然看到人笑了下,伸手拿過凍幹。一隻沒有原則的耶,看到對麵有凍幹,於是向著對麵去了。濕潤鼻頭蹭上手心,楊舒低頭看著毛茸狗頭,沒忍住再笑了下,輕聲說:“我就說他怎麽配。”他聲音輕,陳某白還在仔細瞅大白狗,沒怎麽聽清楚,開始好奇問常住國外的生活,說:“你住那邊吃得習慣嗎?”開口第一句就是關注夥食。原本的話題徹底偏移,連楊舒也不知道自己在怎麽聊,話題從最初的霍川聊到了做蓬鬆小蛋糕需要放雞蛋的量。這個人在很認真地教他新手小白也能輕鬆做的小蛋糕做法,試圖為他的國外飲食和生活樂趣添磚加瓦。他把見麵的地方定在狗咖原本隻是因為在網上了解到對方好像很喜歡狗,自己本人並沒有這方麵的喜好,結果到最後,桌上的凍幹莫名都喂完,他還新買了次。討食大隊從一隻耶發展到三隻耶,小包間被毛茸茸塞得滿滿當當。直接埋在耶堆裏,陳某白已經完全忘記今天來這是為了說事,一手一個狗頭,摸得眼睛眯起。他看起來是真喜歡,楊舒問:“你平時有養狗嗎?”強大的小心髒被狠狠地戳了下,陳某白把臉往毛茸茸裏一埋,再抬起頭來時說:“沒。”他說:“我這工作一年到頭都在外麵跑,養不了。”主要還欠著債,小狗跟著他也是受罪,說不準哪天就沒糧吃了。楊舒應了聲,聊起了其他。人很能嘮,並且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知識麵很廣,什麽話題都能聊,他平時不愛說話,坐在這也能跟著多說兩句。話題從天上繞到地下,最終回到原點。把最後一粒凍幹給了討食的耶,楊舒順手摸了把狗頭,轉過頭問:“如果你是當初的我,你會怎麽做?”十分好問題,使陳師傅大腦旋轉,略微思考後說:“他家院子裏不是有個噴泉?”他笑了下:“把他一腳踹噴泉裏去遊兩圈。”人不得不救,事情也已經發生了,逆轉不了,與其為難對方又折磨自己,不如快速處理舒服自己。他笑得很好看,很難和說出的話聯係起來。沒想到會得到這麽個簡單粗暴又直接的回答,楊舒迎著人視線,也跟著笑了聲:“挺好。”和之前溫溫和和的笑不同,他這次笑得真心實意。低頭拿起手機在聊天框裏打下一串地址,他說:“這是我現在住的地方的地址,有什麽事可以來找我。”“串門嗎,”陳白低頭看了眼地址,遺憾歎氣,“有些遠,隻能有空的時候再一起玩。”新一批凍幹已經喂完,已經在這裏待了挺久,雙方之後都還有事,今天的十分愉快的見麵到這裏結束。結束後還約了經紀人見麵,重新戴上帽子口罩後,陳一白進了地鐵站,按原路返回。他往回走,經紀人也出發來這邊,他出地鐵站回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正好遇到停路邊的經紀人的車。他上前熱情招呼,經紀人一手把著方向盤上下瞅他,最後沒忍住一伸手。雖然沒犯什麽事但總覺得自己頭又要挨拍,陳一白熟練地護住了自己腦子,結果那伸出的手隻是從他頭上經過,帶走了什麽。經紀人收回自己的手,低頭瞅了兩眼手裏隨風被吹走的從帽子上取下的白色細長軟毛,問:“你終於走上去偷棉花的路了?”陳一白:“?”棉花大盜放鬆也就兩天,之後又是排滿了的行程表,半個月的時間裏有相當一部分的時間都是在飛機上度過。在他飛機落地,拍攝公益短片的時候,剪了半個月的《一起生活吧》新一期終於放出。一周的拍攝內容分三集播出,一周一集,這次放出的是新一季的第一集 。 一半固定嘉賓更換,原本應該是十分危險的新一季第一集 在播出後瞬間占據視頻軟件熱度榜首,相關詞條接連一躍上熱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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