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願意嫁給沈循策,顯然沈循策也不怎麽想與她成親,當下聽到她的話,沈循策便“噫”了一聲,嘀嘀咕咕的說“倒也不必想的這麽多罷,和你成親,那是我娶你入府做王妃,還是我入贅你家做上門女婿哦。”眾所周知,金風玉露行行主薛憑風與亡妻感情深厚,不願續弦,膝下隻有一個女兒,那是真正的掌上明珠,萬分寵愛,怎會輕易將她外嫁出去。再來有風言風語,講說薛憑風或許要將金風玉露行繼承給明濟心,旁人都覺得此事大差不離,他卻不以為然,明氏世代皆侍奉龍王部,而明濟心雖然總不給自己好臉色,他卻知曉自己這位舅舅是從小便將自己看做龍王部的臣子的,絕不會為金銀外物所動,若明濟心不去繼承金風玉露行,薛憑風肯定再沒其他人選了。既是如此,為薛寄月找一個上門女婿才是最可能的結果,既然招婿,當然是往高處去,龍王府世子的名頭絕不算低,且彼此親緣粘連,也算知根知底,最差也不至於所托非人。而雖說招一個龍王部世子好像是癡人說夢,但以金風玉露行的名頭,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當然沈循策覺得薛憑風願意撮合自己和薛寄月的最大原因,必定是看薛寄月能壓製自己,唉,他對上薛寄月每每落敗,分明是好男不跟女鬥,可惜沒一個人看得出來啊。又再退一步講,雖然自家如今也隻有他自己一個孩子,去做上門女婿有些不妥,但是父王母後可還是年輕力壯,他再有一個弟弟,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如此,父王母後對撮合自己與薛寄月這件事情如此熱衷,他實在很懷疑其實父王母後是想讓他入贅薛家去,如此便幾乎等同與天下第一商行親上加親,九龍部誰能比得上呢。嗬嗬,放著每天自由自在的舒心日子不過,跑去薛家忍氣吞聲的過活他可以肯定,薛寄月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好過的。他雖然不喜歡讀書,但也不傻,才不會自己往火坑裏跳。當下,薛寄月聽到他的話,挑了挑眉,很是不屑的說“我薛家入贅也輪不到你,我要找,就找我表哥這樣的天才,才不會找你這種腦袋裏全是酒肉玩樂的紈絝子弟。”沈循策聽了卻也不惱,甚至笑出聲,嘿了一下,樂道“那你完了,我掐指一算,你要這輩子孤獨終身,濟心日後可是要輔佐我,成就一代明君良臣的,怎麽可能跟著你去撥算盤珠子沾染一身銅臭呢,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你找死是不是!”薛寄月秀眉一擰,心中騰地升起怒火,一線靈氣立刻朝著沈循策的腦門掠空而去,後者自然也是立刻做好了防禦的準備,在她手指微動的瞬間就已經朝後翻滾過去,又哈哈大笑,讓薛寄月更為惱火,一時間靈光亂傳,桌椅晃動,杯盞碰撞,不過片刻,本就有些淩亂的畫舫內,更是狼藉一片。他們見麵從來聊不到一起去,無論什麽話題最後都能打起來,所有人都已經見慣不慣,甚至在他們鬥嘴時候,已經十分熟練的蒙頭遮臉,遮起屏障,以免這兩個人不顧一切的打鬥起來,叫無辜的他們卻做了被殃及的池魚。明濟心端坐在二人中間,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言語交鋒,桌椅撞擊,杯盞晃動之聲,又感覺靈氣時不時略過自己的發絲衣衫。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而後猛地睜眼,隻聽見“噌”的一聲,他的手中寒光一顯,便出現一隻冷光湛湛的利劍。“濟心,冷靜,你這是弑主啊!”“表哥你要打他不要打我啊!”沈循策與薛寄月兩個人招式往來之間,不過隻用三分力,且自然不敢完全無視明濟心的存在這自然又是一番血淚教訓,雖然明濟心比起動手,更喜歡講道理,但若他真正生氣動手了,那可比他講各種道理言語還要嚇人,隻怕要把他們兩個直接丟下湖去喂魚,這種事情,也不是沒發生過。此刻見明濟心忍不住要動手,二人立刻瞬間停手噤聲,原地不動,若不是一地狼藉,恍惚叫人以為剛才他們鬥法乃是錯覺。“停下來做什麽,不是打的很盡興麽。”明濟心手中仍握著劍,冷笑一聲,涼涼道“一個耽於玩樂,一個忘乎所以,何必互相嫌棄,我看你們兩個,倒是相配的很。”……沈循策與薛寄月互看一眼,齊齊翻了一個白眼,對這句話很不認同,可惜並不敢此刻出口反駁。隻能老實低頭,乖乖挨罵。挨罵總比挨打強。或許是因為有陌生客人在此,明濟心也懶得真動手教訓他們兩個,手下一送,清脆一聲,順手合上了劍隻,而後便看向站在船艙旁邊看戲的人,倒是收斂了神色,但是卻又帶著一番疏遠的審示。“我來的似乎不是時候。”白盡歡靜靜站在珠簾旁邊,旁觀了眼前這一場鬧劇,見明濟心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微微動了動神色,有些尷尬的微笑“不若改日薛大小姐有了空閑,再說見麵之事吧。”說完之後,白盡歡轉身欲走,明濟心便收了探尋的神色,淡淡說道“既然來了,哪有不和一杯茶,便轉身就走的道理,旁人見了,還以為我是什麽尖酸刻薄,難以相處,冷落賓客的人了。”……難道你不是嗎?一旁窩在一團的紈絝子弟不可置信的瑟瑟發抖,覺得此人對自己的形象有些不太自知。是說誰還沒有被明大公子罵的鬱結甚至被罵哭的經曆呢,至於那些外地來,想要見明濟心的人,十個人能有一個人真正可以和明濟心說上話,都是當天走好運了,曾經他們這群人的愛好之一就是賭登門拜訪的人能不能順利見到明濟心,當然這件事情在被明濟心發現,而且被他贏去了所有銀子之後就告終了。不過到底也沒人真的敢把這心裏話說出來,一時吐槽雖然暢快,但到底還是小命要緊。明濟心卻沒什麽心思去在意他們在想什麽,他朝薛寄月示意了一下,淡聲說道“你特意請來的客人,不介紹一下麽,就這樣晾在一邊,是舅父交給你的待客之道嗎?”“哎呀,大丈夫不拘小節,白哥哥你不會在意的對吧。”薛寄月聞言,立刻三兩步跳到了白盡歡身側,朝他擠眉弄眼,明濟心便笑了一下,將傘支在一側,說道“自然不會。”“我就知道!”薛寄月朝他嘿嘿一笑,扭過頭朝著明濟心說道“表哥,這是我新認識的朋友,姓白。”明濟心雖然看白盡歡的表情不怎麽友好,卻也是站了起來,朝他微微側身,行了一道禮節,眯了眯眼眼睛,語氣平淡的說道“明濟心,竟然能在這種時候認識閣下……榮幸之至。”白盡歡:……怎麽突然之間,覺得冷氣襲來。榮幸之至麽……還以為要說的是倒黴透頂呢。第100章 陰陽怪氣白盡歡默默腹誹,麵容仍然帶著微笑,還了一禮,頷首道“在下白盡歡,這幾日在縷春行走,常聽說相鄰之間說起來明小公子的名聲,亦是覺得,百聞不如一見。”明濟心:……明濟心動了動眼皮,確定他是故意這樣說的。若剛才還隻是懷疑眼前之人就是所謂碧虛玄宮的道君,那現在他是完全確定了。而對方明知自己在驅逐他,此刻站在自己的麵前,竟然也如此不加掩飾,該說是太過自信,還是以為自己不敢真正動手,又或者,是以為自己並沒有認出他來呢。薛寄月站在一旁,神色在他們之間轉了轉,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但是她一時之間又分辨不出來,索性便不想了。薛寄月素來不喜歡自尋煩惱,她徑直拽著白盡歡往前走了走,一邊為他指著人說道“這是我表哥,他可是天賦奇才哦,那個和我打架的,叫沈循策,是個不學無術的家夥,你不必在意他,對麵那些是他的狐朋狗友,你就更不必在意啦。”沈循策和他的狐朋狗友:……什麽叫不必在意!很氣,但是明濟心在場,不敢發作,於是隻能在白盡歡目光看過去的時候尷尬的笑一下,白盡歡目光平靜的回以微笑,仿佛並未因為眼前的一切而對他們有什麽偏見。薛寄月又道“白哥哥,你來坐這裏額……”薛寄月正要引白盡歡入座,話說一半卻無法說下去剛才她與沈循策一番打鬥,是讓本就有些淩亂的畫舫變得徹底一片狼藉,實在是讓人連下腳的地方都沒啊。恰在此時,明濟心便開口說道“讓人進來收拾一番。”躲避在外間,大氣不敢出一口的侍從們聽到吩咐,這才有些動靜,躡手躡腳的走進來,以極快的速度將此間的一應雜亂物品收拾完畢,又呈上來新的糕點飲品,而後依次退出,等在外間等候,不敢在此間過多停留。等待侍從收拾畫舫內狼藉的時候,明濟心又若無其事的開口問道“不知這位白公子眼下宿在何處,又是從何而來,來此為何,要做何事,要見何人,要說何言呢?”白盡歡:……白盡歡聽他說第一個問題的時候,本來還準備回答一番,但是他沒開口,明濟心便接二連三的拋出許多的問題。白盡歡張了張嘴,便不言語了,這是完全也沒給自己回答的機會,與其是要問自己問題,倒不如說是在質疑自己來此的目的。還真是……不加掩飾的抵觸啊。聽到最後,白盡歡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有些無奈的講“明小公子對我,竟然有這麽大的好奇心麽?”薛寄月也跟著不解的問道“對啊表哥,你做什麽要問這麽詳細,第一次見麵,你快要把人家祖宗十八代問出來,這樣真的好嗎,這些問題我都還沒想好時機問呢,你怎麽先我一步了呢。”見侍從已經將空間收拾完畢,明濟心便坐了回去,麵不改色舉杯飲了一口茶,才說道“你這位友人,讓我覺得很有些眼熟。”“眼熟?”這更讓薛寄月感到莫名奇妙,明濟心看著她一副茫然的表情,也有些不可思議的問“怎麽,難道你不覺得眼熟嗎?我記得你與舅父是從大道上行駛而來的,怎麽,你這次回來,竟然是老老實實的呆在車廂內沒動嗎?”“你說那些商鋪門上掛的,和白哥哥畫的很想的畫像嗎,我看到了啊。”薛寄月隨口回答,她讓完全沒覺得這是什麽值得在意的事情“那又怎麽了,你又沒寫白哥哥的名字,而且畫像上門的人,和白哥哥,也不是一模一樣的啊,就算他們是一個人,我隻是和他交朋友而已,也不是不行吧,表哥你又沒寫不準讓人和他說話交朋友。”明濟心:……明濟心難得有無言以對的時候,他是知曉自己這位表妹從小熱情好客不拘小節,但是也沒有想到她能熱情好客不拘小節到這種地步。他說怎麽這麽一個人進來沒人和自己講,而且還能再縷春,他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收留下這人的,會是素未謀麵的薛寄月。又或者,注定而來的事情,也注定無法避免麽。明濟心歎一口氣,說道“罷了,時也命也,今日回去,晚間讓府裏做些魚宴來給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