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樂二十年十二月中旬,林雪柔生下了朱棣最後一個兒子,朱高煒,帝大喜,封賢妃呂氏為貴妃。


    朱棣看著懷裏軟乎乎的兒子,忍不住逗弄了起來,可心裏隨之而來的卻是擔憂。


    他不知還能活多少年,若是自己去了,舜華和小五兒怎麽辦?


    隨即他留下了一道聖旨,貴妃呂氏生育皇子有功,不必殉葬,皇子成年可跟隨去往封地,待百年之後葬於長陵。


    皇五子朱高煒封為慶王,封地湖廣荊州府,待成年後前往封地。


    他安排好了一切,他怕自己死後,舜華和小五過的不好,還準備了許多錢財,命人提前將封地的府邸建造完成。


    “皇上,您這是在做什麽?”


    林雪柔看著他寫下的詔書,眼中含著淚水。


    “舜華,朕已經花甲之年,也沒多少年頭了,這是留給你還有小五兒的,朕若有不幸,也好保你們無後顧之憂。”


    她早已泣不成聲,無助的抓著他的手臂,低低哭泣。


    “舜華,別哭,朕心疼,你陪了朕這麽多年,從來沒向朕求過什麽。


    皇兒還小需要母親,朕會把一切都準備好,你要好好活著,別辜負朕的一番苦心。”


    朱棣怕她承受不住,隨著自己去了,可小五兒他放心不下,他還小,怎麽能同時失去父親和母親?


    他也舍不得舜華,她盡心盡力伺候了自己這麽多年,他心裏自然是有她的,可惜他的時間不多了。


    她還跟初次見麵一般無二,歲月真是格外的優待她,朱棣抱著她拍了拍的背。


    他的頭發已經染上了白霜,眼角帶著細密的皺紋,他不得不承認他老了,


    “舜華,五兒就交給你了,朕對不住你,讓你一人承受這些,你別怕,朕還有些時間,會慢慢教你。”


    他摸了摸她細軟的發絲,精致的麵龐,就算無一絲粉黛,卻還是美的驚人。


    “皇上,別留臣妾一個人,臣妾怕。”


    她眼中帶著祈求,嘴唇顫抖著:“王姐姐走了,崔妹妹也走了,您也要丟下臣妾了嗎?”


    她幾近卑微的請求著,跪在了地上,看著朱棣痛心疾首,她自生產完後,落下了病根,本就怕冷,這地麵冰涼刺骨,她怎麽受的住?


    他將她拉起來,緊緊的抱在懷中,極盡耐心的勸慰,


    “舜華,聽話,朕心裏自是疼你的,也舍不得你受苦,朕會一點一點交給你,你莫怕,你身子不好別跪在地上了。”


    林雪柔的淚水打濕了他的肩膀,灼熱而滾燙,朱棣就算是再痛心,也必須在有限的日子裏交代好她。


    他安慰了一會兒後,給她擦了擦臉,林雪柔無助的顫抖著,他親了親她的沾濕的眼角,拍了拍她的手,


    “舜華最是機敏不過,朕相信你會很快學會的對嗎?”


    “臣妾,臣妾都聽,都聽皇上的……”


    林雪柔抽泣著,強忍著心中的喜悅,等皇子長大自己想去哪就去哪裏,天高海闊有沒有。


    朱棣哪裏看不出她是強忍著害怕,手上和身上都有著細微的抖動,也是苦了她了。


    就上前親啄了一下她的唇,蹭了蹭她的臉:“真乖,朕就知道舜華最是聽話了。”


    蒼老渾濁的眼裏帶著顯而易見的寵溺,眼底帶著一絲後怕,舜華嬌氣,這些年被他寵的不知憂愁。


    宮裏的事情大部分都是由王氏來處理,她死後,宮權他移交給了太子妃。


    舜華從來沒為這些事情操心過,可即便如此也必須讓舜華立起來。


    其他人他不放心,舜華是小五的親生母親,在他成年之前隻能依靠她了。


    趁著北伐之前,朱棣好好教起了林雪柔,她有時候實在是學不會還向他撒嬌求饒來著。


    本來有些心軟,可想到以後,他就硬起了心腸,等到林雪柔睡熟後,他才睜開眼睛看向了懷中的女子。


    他細細打量著她的臉,最近瘦了不少,他逼著她成長,雖然她還是有些笨拙可比之前還是強上了不少。


    他在她的額間落下珍惜的一吻,給她蓋好了被子,抱著她入眠。


    第四次北征在永樂二十一年,臨行前,林雪柔按照以往給他準備好了東西。


    朱高煒已經能含糊不清的說一些話了,小腳倒騰的很是利索。


    抬眼看著麵前高大的男人:“爹,爹,打,打仗!”


    “哈哈哈,不愧是爹的好兒子。”


    他將五皇子抱在懷中,此子肖他,三分像舜華,七分像自己,一看就是個做將軍的料!


    他親了一口他的小臉蛋,抱著他轉了幾圈,朱高煒眼裏沒有一絲害怕,烏溜溜的眼睛裏麵帶著無畏的笑意。


    “爹,爹還要還要!”


    朱棣欣慰之餘,帶著一點可惜,小五兒來的太晚了,看不到他長大了,定與他當年一般馳騁沙場,建功立業。


    “我兒勇武,一看就是個做大事情的!”


    逗得他樂不可支,不像是那幾個不省心的,還是他的小五最可愛。


    “皇上您別逗他了,小五還年紀小知道些什麽?”


    “小五兒,膽子倒是像朕,一點都不害怕,這小胳膊小手多有力氣,別拘著他,咱們的小五兒自然是會成為一個大好的男兒。”


    朱棣對這個小兒子喜歡的不得了,每天都要來看看,不看就不舒服。


    朱高煒對他也是十分喜愛,他一來就圍著他轉,把老娘拋之腦後。


    “是是是,你們父子倆感情好,臣妾就是個多餘的,操勞的命!”


    林雪柔將東西放在桌上,佯怒的看著他們。


    朱棣一看就知道她又鬧脾氣了,就將皇子交給了乳母,將她納入懷中,


    “這麽些年了,還是喜歡使這些小性子,朕知道你擔心朕還有五兒,可男兒誌在四方,你呀,就不要瞎操心了。”


    “原來皇上是說臣妾的擔心都是錯的,哼!”


    林雪柔推了推他,扭過了頭。


    “你看看你,朕哪裏是這個意思,朕知道你的心情,放寬心點,難道你不相信朕嗎?”


    “知道了,皇上最是英勇,此次一定會打敗那些蠻夷,耀我大明!”


    林雪柔靠在他的懷抱裏,不情不願的說著,眼裏滿是崇拜和自豪。


    “這樣才對,舜華向來貼心,給朕準備的東西向來受用。”


    他在林雪柔的唇上落下一吻,看時間差不多了,才整裝出發。


    林雪柔看著他的身影直至消失,才回到宮內,還有不到兩年,一切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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