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藥物就存有風險,皮試無非是為降低風險。


    然而,麵對張大頭此刻的狀況,若再不施藥,恐怕非截肢便難以救活。


    銀針頭、細竹枝加上竹筒構成一個注射器,林鵬將藥緩緩推入張大頭的身體。


    “秀才,還有藥嗎?我們營有個兄弟快撐不住了。”


    說話的是另一個屯營的什長,雖先前也進行了消毒等處理,終究還是稍晚了些,已然出現惡寒多日的症狀。


    “藥是有,但有一定風險,不過需先做皮試,大頭已是迫不得已的情況了。”


    什長單膝跪地抱拳說道:“我與弟兄們商議過了,都是即將被抬出去等死的人,我們拿命搏一搏。”


    “那好,先進行皮試吧。”


    皮試即皮下敏感測試,常見的過敏反應包含皮疹、蕁麻疹、皮炎、發熱、血管神經性水腫、哮喘、過敏性休克等,其中以過敏性休克最為嚴重。


    皮試方法主要包括皮內注射法、斑貼試驗法、點刺試驗法等,其中皮內注射法較常應用。


    注射方法雖林鵬已具備,但技術不行,銀針韌性不足。


    點刺效果不甚明顯,林鵬采用的方法是劃一個十字傷口進行斑貼,雖說並非標準操作,可效果卻著實不錯。


    也不知是青黴素單位不夠,還是此人運氣較好,居然並未出現過敏反應。


    林鵬也給了此人與張大頭相同劑量的注射。


    翌日淩晨,傷兵營跑來一名士卒。


    “林先生,昨日你施藥的兩人,張大頭仍有些發熱,另一人已不再發熱。”


    林鵬聞言一愣,這說明藥物起效了,正好今日又要提煉出一批,看來此方法已是最佳。


    “你去傷兵營統計一下,高熱的人有多少,等會兒我派人過去,依昨日方法進行皮試。”


    來人聞聽林鵬要給傷兵皮試,心中亦是激動,雖說他已對死亡產生免疫,但聽說能救活這些人時,心中難免激動。


    跪地感謝林鵬後,來人又匆匆趕往傷兵營。


    “叫來趙有貴幾人,今日多提煉些青黴素。”


    如今林鵬有自己提煉青黴素的標準,雖無法驗證質量好壞,卻也隻能嚴格執行每一個步驟,直至最終出品符合記載的要求。


    為確保製造出的青黴素具有抗菌作用,林鵬還采用了培養基擴散法,測試所有的青黴素是否合格。


    下午時分,他帶著製備好的青黴素,來到傷兵營。一位照顧大頭的嬸子走出來,見到林鵬後說道。


    “林秀才,大頭上午又注射了藥物,至今依舊發熱。”


    林鵬微微點頭,轉身對趙有貴幾人道。


    “你們先去將藥放好,我去看看大頭。”


    說罷,與嬸子一同,來到大頭的房間。


    與大頭同房間的傷員,便是昨日一同注射的屯兵,兩針下去基本已不發熱,且臉上浮現出紅潤。


    相比之下,原本身強體壯的大頭如今卻瘦得兩眼內凹,肩胛骨亦凸起。


    “體溫絲毫未退嗎?”林鵬解開大頭腿上的繃帶,檢查了一下他的傷口。


    “稍微好了一些,不過並不明顯。”照顧他的嬸子說道。


    林鵬看了看隔壁的那位,笑道:“你是與隔壁小兄弟比較吧!”


    被問的嬸子側目看了看陪護的張斐,正色道:“大家都很焦急,隔壁的兄弟一夜下來便已好轉,張大頭卻……”


    “每個人的基本體質,以及受傷的時間與嚴重程度不同,恢複速度自然也不一樣,下午給他增加一點劑量,改成輸液吧。”


    “輸液?”在場的人又一次聽到新的名詞,好奇地驚叫起來。


    “下午陪我去給剩下的傷員打針,現下就你和另一個嬸子會打針,下午一起去吧。”


    林鵬現今教授的注射方法,乃是大臂注射,考慮到臀部注射會令嬸子們尷尬,這也是無奈之舉。


    一下午,注射了一百多人,累得林鵬幾人氣喘籲籲。


    “特麽的,我們做免費工,這算什麽?”


    一時好心一時爽,一直好心火葬場!


    林鵬製作這些藥,連同這些日子所有的付出,軍營中除了傷兵營的人,其餘的官長皆未出現,就好似此事未曾發生一般。


    “秀才,你是好心,唯有這些苦哈哈的傷兵記得,下次有錢人要治病,你可得訛一筆。”


    眾人也覺委屈,然而人命關天,大家還是選擇以玩笑的形式收場。


    林耀的老婆也因這件事,長達幾個月的病未根除,一針青黴素便治好了頑疾。


    “兒啊,你治好了她,讓我如何謝你。”


    林耀知曉林鵬不喜這位後娘,並不是後娘有多壞,而是孩子大了一時難以接受罷了。


    “別傻了,好歹是陪你走過後半輩子的人,也算是我的後娘,弟弟妹妹的娘親,醫治好了,本就是應該的。”


    林鵬並未矯情,麵對原主的親人,他本能地做出一副理所應當的神情。


    林常氏知曉林鵬是好意,無以言謝,隻能在心中默默祈禱這個孩子的平安。


    靜脈注射後的張大頭終於退燒了,其餘的傷兵基本上都被搶救過來了,要出事的,早在青黴素製作出來前,便已離去。


    青黴素的出現於邊軍中堪稱不小的震撼,尤其是那些軍醫,被傷兵營的士兵罵得狗血淋頭。


    “好了,傷兵營的弟兄們,給你們醫治的軍營,他們並非神仙,亦是一位位師傅傳授下來的。”


    林鵬看著抬不起頭的軍營,上前一步繼續說道:“這些大夫為了你們,亦付出了辛勤的勞作,亦救活了不少兄弟,隻是方法原始了些,這並非他們的錯。”


    在現場,林鵬的話語如同春風拂麵,將原本躁動的氣氛漸漸撫平。


    那些因傷勢過重,曾險些被遺棄的傷兵,此刻心中仍舊殘留著後怕的餘波,但眼中已有了些許安寧。


    若非林鵬恰巧前往傷兵營探望,這些曾經並肩作戰的兄弟,或許早已成為黃土下的一縷孤魂,墳頭之上,野草早已叢生。


    部分軍醫望著林鵬,臉上流露出深深的慚愧。他們曾在醫術上自視甚高,然而麵對林鵬那宛如神來之筆的醫術,他們不得不低下高傲的頭顱。


    眾人齊齊跪下,心中充滿了對林鵬的敬仰與敬意,他們渴望能夠得到林鵬的指點,學習那能夠挽救生命的戰地救護之術。


    其中有些和林鵬走的親近的軍醫,對酒精消毒等手法均已悉數掌握。


    林鵬望著眼前這些誠心求學的軍醫,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知道,這些軍醫不僅是醫術的傳承者,更是戰場上不可或缺的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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