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胡亥不太喜歡回鹹陽城,因為回到鹹陽城的爸爸,就不是自己一個人的爸爸,是所有孩子的爸爸了……嗯,還是孫子的爺爺。


    胡亥一臉怨氣的看著正抱著扶蘇的長子……也就是嬴政長孫的玩得很開心的爸爸,噘著嘴說道:“父皇不愛兒臣了!”


    “哪不會愛你了?來……小乖乖……爺爺抱一下……來,爺爺給你喂個點心……”嬴政用手指撚起一塊塗了蜂蜜的炊餅,準備給自家乖孫磨牙,手剛一抬起來,他發現手指上就空了。


    特麽連傳說中的一道黑影和一道旋風刮過,都沒有看到或是感覺到啊!


    “嬴……”嬴政回頭過,用力向罪魁禍首瞪去,卻見對方淚眼汪汪的看著自己,遂火氣全消,開口說道:“趙小豬!好好捶肩膀!不要跟侄子搶磨牙餅!要吃自己拿去!”


    “不要!兒臣就喜歡吃父皇喂的!你讓兒臣自己拿……”胡亥停下給嬴政揉肩的手,雙手一攤,聳肩做出一副無奈樣,“父皇,你幾時見過兒臣自己主動拿什麽吃了?”


    “呃……”嬴政認真回憶了一下,好像是這樣的嘛,熊孩子從小到大是這樣的,除了三餐之外,很少看見他主動吃什麽零食,一般零食就是自己或旁人塞到他嘴邊,然後熊孩子就用那種“看你這麽辛苦投食,我就給你個麵子”的眼神吃下去。


    “你吖!真是的,連自己小侄子都醋都吃!”嬴政反手拍了拍胡亥的臉,“真不知道有什麽好吃的!”


    “哼哼!”胡亥哼了兩聲,掰著手指一臉小委屈的說道:“每次兒臣求抱抱的時候,父皇都不抱兒臣,也不和兒臣玩舉高高轉圈圈拋拋玩……但是父皇卻和……”


    “噗嗤!”旁邊的趙高沒忍住,一口口水笑得噴了出來。


    見嬴政三祖孫都看著自己,立刻俯下身,連連磕頭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嬴政揮了揮手,示意趙高將長孫抱下去,回過頭將胡亥拉到自己身前,讓胡亥站著,然後上下打量著愛子,笑著說道:“皇兒都八尺高了,還要父皇抱……玩舉高高……轉圈圈……也不知道羞。(.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


    “我才八尺高……父皇有九尺高呢……更何況,羞什麽的?兒臣可不覺得,讓自己的爹抱,是件值得羞愧的事。”胡亥先是得意的揚起小臉,但很快又轉喜為哀,沮喪的低下頭,聲音悶悶的說道:“我現在怎麽長這麽快了,真是氣死人了!”


    不知道是營養好,還是發育好,又或者是拉著嬴政做運動,自己也被迫著運動了,反正在回到鹹陽宮這大半年裏,胡亥的身高就跟打了激素一樣,一路狂奔至一米七才停止。


    一個十三歲的少年,個頭長得到了一米七,乍一看也是個半大的成年人,柔和秀美的五官也逐漸分明有了棱角,越來越像年輕時的嬴政,隻是臉上還帶著幾分稚氣和任性,沒有昔日的嬴政成熟而已。


    也是,嬴政十三歲時,雖然已經加冕為王,但趙國為質九年的苦難、剛剛經曆的喪父之痛,以及被呂不韋當橡皮圖章用往事,讓他絕對不可能像胡亥這樣笑得沒心又沒肺。


    “哈哈!你啊!小時候嫌棄自己長太矮,現在長高了,你又不開心。”嬴政哈哈大笑,拉著胡亥坐到自己身旁,看著坐在自己身邊,隻比自己矮一個頭的胡亥說道。


    “早知道長高了,就不能各種求抱求埋胸了,兒臣還不如繼續當小矮人呢。”胡亥哀聲歎氣的說道:“現在可好了,埋個胸還要刻意低下頭,真心不爽。”


    “你啊!人心不足!從小就這麽獨!從小就霸道,喜歡霸占父皇!還以為你長大後會好點,沒想到不和兄弟吃醋了,改和侄子吃醋了!就這點出息!”嬴政笑眯眯的說著。


    “啊?父皇,你知道啊?”胡亥一臉詫異的看著嬴政,他一直以為自己表現的挺好呢,沒想到嬴政竟然一直知道啊。


    “知道啊……毛病多多了去……”自私自利喜歡吃獨食不愛護團結兄弟姐妹,反正“獨”就是一個字。


    嬴政點點頭,秦始皇何許人也,能被胡亥這些小小的花樣所蒙蔽?不過是後來一看,發現胡亥雖然和大部分兄弟關係一般,但平常處事時在身外物上並不自私小氣,相反還十分大方,隻要自己有的,並不介意分給其他人一份,有錢還會拉上相好的兄弟一起賺。


    總之,隻要不戳中胡亥的g點,大家就還是好朋友。


    至於胡亥的g點是啥?嬴政四周觀察了一圈,發現好像就是自己,自己的寵愛,或者說是自己的注意力。


    就此事,嬴政曾經谘詢過一些育兒經驗比較豐富的婦人,婦人們皆曰,“這種情況發生在小嬰兒身上比較多,總體來說,就是嬰兒會因為害怕、缺乏安全感,習慣性的粘著給他……”


    魂淡!缺乏安全感就缺乏安全感!粘著喂奶的那個人算什麽?朕又不會喂!


    “最大最大的毛病就是不要臉,和兄弟姐妹搶就算了,好歹也是一輩子……和小侄子搶吃的……臉呢?人品了?”嬴政總結一句道。


    “有爹我要臉做什麽?至於人品什麽的,我是熊又不是人,怎麽會有人品?”胡亥言之鑿鑿的語氣,瞬間讓嬴政覺得寶貝兒砸說話好有道理,有道理到讓他都無言以對了,好的他都想打人了。


    “而且兒臣累了,兒臣要先趴一會兒。”胡亥說完,不等嬴政有所表示,就已經自動自發的滾到大書房後小房間裏,那張專供嬴政批文公時小憩的床榻之上,飛撲上床脫衣蓋被,一氣哈成,動作那叫一個熟練,一看就是沒少在這裏蹭蹭睡的。


    “幸好朕命人換了一張夠大的榻……”嬴政扯了扯嘴角,以前那張榻睡一個大人一個小孩還湊合,自從胡亥長個頭之後,這張榻就神奇的變小了,睡下他一個已經差不多,再加上自己……堂堂秦始皇,總不能在自己家裏,還睡地板吧?


    胡亥大約是真累了,頭剛一挨著枕頭,不多一會兒,就已經沉沉睡去。


    聽著耳邊傳來胡亥微微的鼾聲,嬴政搖了搖頭,躡走躡腳走出房間,輕掩上門,開始批改今日的奏折。


    改了一會兒,嬴政覺得有些無聊,開口吩咐道:“嗯……隨便叫個樂師進來,談個小曲。”


    “喏!”趙高隨聲應下,吩咐內侍去找個樂師。


    此時,在章台宮的樂府殿中,一個眼睛為白巾所蒙的樂師,正在有條不紊的保養著自己築上的琴弦。


    “先生每日保養這把舊築,為何不用陛下賜於先生的新築呢?”負責伺候樂師的小內侍,看著雖然眼盲,但手卻異常靈巧的樂師,好奇的問道。


    “就如同劍客的劍,並不是最名貴的劍,就是最好的。樂師也一樣,每個樂師都會有一把最適合自己的樂器,我手中這把築,是昔年一位好友所贈,對我而言非常有紀念價值,同時它也是一把極適合我的築。”樂師手下手中的築,手拿築尺輕輕在琴弦上一撥,一陣輕柔悅耳的聲音,立刻自琴弦上飛出,“你聽……這築是不是比以往音色要更佳了?”


    小內侍好奇的聽了一陣,接著又苦笑道:“先生可是為難奴婢了,奴婢哪懂什麽樂理、音色啊?隻懂什麽叫‘好聽’或‘不好聽’而已!哪知道為什麽‘好聽’,又為什麽不‘不好聽’啊?”


    “好聽或是不好聽!對一個樂師而已,已經是極高的讚譽了!”樂師笑著說道。


    “哎喲!奴婢就是一粗人,奴婢說好聽不好聽有什麽用?難道我說不好聽,先生的築聲就不好聽了?先生的築,可是讓陛下都極為喜歡的。否則陛下為何隔三差五的,就要找先生去彈築!”小內侍一副“於有榮焉”的模樣說道。


    “陛下能喜歡,還要多謝你為我找來的鉛啊!”樂師以手在築聲上輕撫著,動作輕緩溫柔,似乎是在撫摸心上人一般,“鉛加入築身之後,築的音色會更加響亮有力,這樣演奏時才能奏出更美妙的聲音。為了慶幸這新築,我還編了一首新曲……就是不知道,陛下會不會喜歡我的新曲。”


    “有新曲?那奴婢在這裏還要提前先恭喜先生,賀喜先生了。您過去的新曲,陛下無一不喜歡,無一不重賞,想來這首也不例外。”小內侍衝著樂師拱了拱手,笑顏逐開的說道。


    “承蒙吉言!”樂師溫和好看的臉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對了,你……”


    樂師剛想問小內侍是否要聽自己的新曲子,忽然聽見殿外傳來一個腳步聲,“有人來了?”


    “啊?奴婢沒……”小內侍先是一愣,後想起對方是瞎子,聽視比自己要靈敏很多,他說有人來,就一定是有人來,遂快步走出房間,卻見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小內侍,正快步向此處奔來,出聲攔道:“何事如此慌張?”


    “陛下有令,命高漸離先生章台宮奏樂,車已經在外麵候著了。”


    “知道了!”高漸離自己抱起案上的築,推開周圍想要為自己抱築的小內侍,根據自己記憶中的方向和位置,摸索著往樂府殿外走去。


    荊兄,成敗就在今日一舉!弟必用兄所贈之築,斬殺嬴政這惡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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