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煙抽了不到一半就被他掐斷嚼爛吐掉,他麵無表情地輕嗤一聲,又躺回艙內,哭著為自己蓋上艙蓋,戴上虛擬器查看每個世界的文檔數據回放,沉淪於虛擬,不願意回到現實。宿主結束所有任務走上核算傳送流程,監護係統的工作得以結束。愛人回到本世界,他從粘連的美夢中醒來。他沒有老婆了。第392章 本世界星球的日月星辰都是陳又設置的數據,季節不同,太陽升起的時間也會不同。現在是夏天,陳又設置的太陽升起時間是七點,這不是陳子輕的生物鍾,他五點半就醒了。陽光灑在星球上空,新的一天開始,陳子輕頂著黑眼圈去洗漱,鏡子裏的人滿臉憔悴,眼睛有點腫,他一晚上沒睡好,夢一個接一個,全是夢的那十個世界。準確來說是十一個。初始世界重啟了,算兩個。陳子輕洗漱完,對著鏡子露出一口白牙,他伸舌舔了舔上排靠左的小虎牙,垂頭喪氣地抓吧抓吧頭發,轉身走出衛生間,手在通訊器上點點按按。首頁是一條全星球推送的心靈雞湯天總會亮,再堅持一下。這也是他哥設置的。從地球帶回來的心得,活力滿滿。陳子輕以前是能感覺到幹勁的,這會兒他是癟了的氣球,除非666用嘴給他吹起來,不然什麽都沒用。666……那家夥是不是真的在哪個地方讀檔他們的虛擬世界錄像,一個人抹眼淚呢。是的吧,那麽愛哭。陳子輕又氣又惆悵還心疼,更多的是濕淋淋熱乎乎的想念,他邊走邊刷中央網的晨報,自言自語了一句。“早上好啊,青蛙男友。”.陳子輕下樓就喊:“哥,哥?哥!”一連串的叫喊都沒得到回應。他循聲去一樓倉庫,朝著在裏麵整理物品的厲嚴就問:“我哥呢?”厲嚴道:“在睡覺。”“他昨晚工作啦?”陳子輕自問自答,“那他要睡個幾天。”厲嚴將愛人最喜歡的一款大嘴猴風箏拿出來,擦拭擦拭:“你找個地方玩去。”陳子輕撇嘴:“我不走,我沒心思玩。”厲嚴側過俊朗而冷沉的麵龐:“所以你要在家裏跟我大眼瞪小眼?”陳子輕受不了:“我馬上走,我現在就走。”小黃狗定時的時間到了,它噠噠噠地跑到陳子輕腳邊汪汪叫,尾巴一搖一搖的。“弟弟。”陳子輕叫他。小黃狗發出設置好的指令:“子輕哥哥。”“誒,小寶貝。”陳子輕把它抱起來,摸著它腦袋吧唧就是幾口,放下它說,“你哥哥要出門找青蛙男友了,你在家乖乖的,別往姓厲的麵前湊,那位欲求不滿脾氣差死了,你小心被他拆掉芯片躺屍。”陳子輕路過客廳的小樹木雕,手在樹梢纏著的蛇身上拍了下,捏捏翹在半空的蛇尾:“我走啦!”他拿了個米色漁夫帽扣頭上,繩子一拉就出了門。整個星球的數據都是他哥管製,龐大的數據庫讓他工作壓力大,天才有天才主攻的領域,他哥在生活上的自理能力不怎麽高,卻沒安排幾個市麵常見的機器人打理自己的生活。有km了嘛。km就是厲嚴,那位的前身是智能病毒,比我這個印章好不到哪兒去。也就是功能多些,哼。厲嚴作為一個主人個人程序的防火牆看守員,腦部隻有被編入進去的程序代碼,讓做什麽,什麽時候做,做到什麽程度都是提前設置好的,他靠能源運作,沒有指令就不會有肢體動作。所以他隻聽創造他的主人的指令做事。這麽個由程序編程出來的智能體,竟然產生意識臥薪嚐膽,最終爬上了主人的床,妥妥的人生贏家。陳子輕迎著晨風走在綠樹成蔭的路上,他哥才是一家之主,厲嚴能以下犯上還不是他哥寵的,否則分分鍾進冬眠艙。他哥每次上完班總要睡上一段時間,那個期間厲嚴是不會去公司的,全程在家辦公,當好看門犬和守著財寶的凶獸。陳子輕得等他哥醒來才回家,在這之前都躲著厲嚴,以免被欺負了找不到人護。厲嚴可是很不待見他的,他剛做人那會兒什麽都要他哥教,厲嚴看他的眼神那叫一個恐怖,非要他哥給他換個胡子拉碴的國字臉大黑皮糙漢外形,說什麽心思單純的男孩子糙點好,直到他發毒誓說自己是個0,絕對1不起來,才稍微忍著他點。.a區開著許多地球的餐飲。陳子輕隨意找一家進去點了份早點,餐飲的種類口味都是他哥親自挑選,所以不論是吃的喝的,都是他哥喜歡的,大多他也喜歡,個別實在是愛不起來,比如臭豆腐,熏得慌。喝口豆漿,想男朋友,吃口油條,想男朋友。陳子輕沒了胃口,666怎麽就那麽不信我對他的感情呢。他不敢見我,除了可能沒有一副好皮囊,還怕我不喜歡真實的他,他恐怕也清楚自己在我和別的宿主心裏是什麽個形象三十多歲,精明嚴苛,不苟言笑的冰山男。實際是個為了躲心上人,連工作都要辭掉的懦弱狗,小宅男?666會不會年紀很小,是個未成年啊。不可能,公司不雇未滿十八周歲的員工,666起碼是成年了的。那他有沒有可能是畢業就家裏蹲,把整個世界都投入到電腦上的虛擬網絡,生活態度消沉不積極……陳子輕坐在早餐店瞎猜瞎想,666的形象越來越挫了是怎麽回事。仿佛666的決定是在提醒他,就讓他男朋友活在幻想中,別去查實,否則幻想會被打破,迎來現實的殘酷打擊,隻剩無盡的後悔。可是不行啊,他不甘心。他在虛擬世界和666經曆了那麽多,怎麽能就這麽算了,連一次麵都沒見到。666甘心嗎,試都不試一下,萬一成功了呢。陳子輕打開通訊建了個文檔,語音輸入666做他十條感情線主npc以來的共同點。左撇子,睫毛長,手好看,會寫一手漂亮的瘦金體,大粉條,是個殘疾。除了第一個世界的666沒殘疾,剩下九個世界的他都有這些特征。是架構師jiao的個人喜好,還是666的私設?陳子輕潛意識裏選擇相信是後者。他哥說666可能是黑客出身,完全可以在不改動主線支線的前提下,把自己的個人信息加進去。至於目的……很明顯是在加深我的印象,希望我回來以後,可以親近本世界的他。粉條都加進去了,不該是自戀嗎,怎麽實際還是自卑呢。陳子輕單手托腮,商晉拓給他戴過刻著“惘”字的佛珠,自己的領帶上別著翅膀領帶夾,想必別的世界的東西也都有出現,都被商晉拓收集了起來。隻有商晉拓融合了666的意識,其他人是沒有的,陳子輕隻要回憶和他有關的細節就行。陳子輕努力地回想商晉拓還透露過什麽信息。對了,商晉拓醉酒那次,哭著說自己沒有腿,反反複複地說。陳子輕心跳加快,這下他已經不是潛意識覺得那幾個特征是666所有,而是確定。商晉拓還說了什麽來著?他說我喜歡四肢健全的人,我什麽時候說過,沒有啊。陳子輕納悶,他印象裏沒這回事,但又不會認為是商晉拓說胡話,畢竟那時的商晉拓已經是666了。666堅定地認為我不喜歡他。或許這是他把自己藏起來的主要原因,我曾經無意間傷到了他的自尊。陳子輕的手指在虛空屏幕上劃動,他想起來商晉拓醉酒那次提起他們年紀差不多,那666就也是十八九歲。666開始變得豐滿立體起來,隻是臉空白,膚色體型不詳。陳子輕心裏一動,秋山湖這個地方存不存在啊?他想到這就立刻上網搜索,還真有,十幾個。這還是除去地球的情況下,得出的數字。陳子輕沒有因為多就氣餒,他匆匆趕去離他最近的秋山湖,耳機裏放著666喜歡聽的歌,就那首《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身旁》。拿掉涉及到隱私部位的大粉條,陳子輕帶著剩餘特征跟秋山湖的居民們打聽了半天,一無所獲。陳子輕坐在花壇邊的台階上喝果汁,宅男不喜歡社交,出門即便不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也不會高調。殘疾不一定坐輪椅,興許安裝了假肢,練好了在外行走不太能被人看出來。毛筆字不是外露的技能。這就是他有了一把線索,找起來依然費勁的原因。陳子輕劃掉這顆星球上的兩個秋山湖,去下一顆星球。.天藍星秋山湖一處房屋內中年人把頭上黑帽取下來夾在胳膊裏,對著躺在沙發上的少年彎腰鞠躬,向陸家最年輕的驅鬼師投以真摯而敬重的問候。陸與庭置若罔聞。中年人早已習慣他的性情,回回都是一張死人臉,沒見他笑過,也沒見他哭過,沒一點活人的情緒,總是死氣沉沉。哪怕他養的兩條狗不是智能狗,是活物,依舊不能給他浸染一絲鮮活的氣息。房子裝修都壓抑沉悶,跟個墳墓似的。中年人表明來意,並拿出一筆豐厚的酬勞,不是定金,是全款。是的,他是中介,負責為委托人跑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