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以為他憂慮過多精神恍惚,便安慰道:“您也別太擔心,阿旺吉狗自有天相,它討喜又懂事,去了別人家還是能安享晚年。”老人家慈祥道:“即便沒有人收養,它也能讓自己活好,阿旺很聰明。”陳子輕唉聲歎氣:“但願吧。”他跟阿旺的離別猝不及防,就像他和三哥一樣。陳子輕仰頭望天,阿旺啊阿旺,你可要好好的,我登出這個世界前希望能再見你一麵。如果不能,那就隻好不能啦。.陳子輕把阿旺的東西搬出來洗洗曬曬,管家說他手機響了,他一聽鈴聲就知道不是商晉拓。他給商晉拓設置的特別鈴聲,獨一份的,其他的就是自帶鈴聲。“誰啊?”陳子輕沒精打采。“是沈狗。”管家木著臉念出來電顯示的備注。“那別管。”陳子輕繼續忙他的事,他對著太陽拍打阿旺用過的墊子,撲起的毛絮讓他鼻子發癢,他打了個噴嚏,一抬頭發現沈不渝就站在雕花大鐵門外。“…………”陳子輕視若無睹,他拎著墊子去曬,想到什麽,趕緊去看管家。老人朝他投過去一個安撫的眼神,讓他不要緊張,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放下心來。沈不渝叫人拿來喇叭,捏著喉嚨清清嗓子,張口就要吼,陳子輕的餘光瞟到了,迅速摳起一塊鵝卵石朝他砸過去。鵝卵石的射程不遠,在離鐵門有段距離時掉落在地,但震攝性很大。沈不渝把喇叭丟給下屬,撥裏麵人的號碼,明擺著就是不見著人不罷休。陳子輕這回接了,一接通就吐槽:“你來我家幹什麽?”沈不渝感冒好了,人又騷包了:“你男人又不在。”“他不在,保鏢下人們不都看著。”陳子輕講話衝,“沈不渝,你幾個意思,你不想我有好日子過是吧?”沈不渝被劈頭蓋臉一頓數落,他一點脾氣都沒:“那你出來,我們說會兒話。”“謝伽月要說,你也要說,你們怎麽這麽多話,你們話多幹脆約出來一塊兒說得了,互相說,他先說完到你說。”陳子輕以為沈不渝的關注點在他們幹嘛要約見上麵,哪知他在意的是:“憑什麽是謝伽月先?”真服了。“就因為他先認識你,你就把他放我前麵是嗎?”沈不渝自我開解,“那要這麽說,我排第二,商少陵第三,你男人排末尾,最後一個。”“嘟嘟嘟……”沈不渝把手機摔地上,下屬提醒他裏麵的人往這邊來了,他立刻就把手機撿起來,滿麵春風地笑看向他走近的人影。.陳子輕本想用幾句話打發走沈不渝,誰知他一出來,近距離對著沈不渝那一刻就倒抽一口涼氣。我的媽呀,沈不渝怎麽中邪術了???陳子輕眉毛一下擰起來,一言不發地看著他。沈不渝疑惑地摸了摸臉:“你看我幹什麽?我在你麵前可是一點定力都沒有,這點你知道的吧,我勸你別……”後麵的話死在了喉嚨裏,他愣愣地被拍腦門。“啪”地一聲響。準確來說,陳子輕拍的不是他腦門,是他的印堂。沈不渝很有可能是讓至親給算計了。要換命。換他這個年輕的生命。陳子輕不由得感到為自己的任務目標捏把汗,幸好沈不渝今天來他家找他,也幸好他被糾纏得煩上了,氣衝衝地走出大門,因此才跟沈不渝碰麵。要是再晚點,沈不渝這個身體就換人了。那他的主線任務直接失敗,他被沈不渝連累遭到抹殺。火熱的視線釘在陳子輕身上,沈不渝臉都發青了,還沒意識到自己大難臨頭,在這不知廉恥地痞笑:“你再扇幾下,十幾下也行,多扇扇。”陳子輕一言難盡地抽了抽嘴,傻人有傻福。“不繼續扇了也行,請我進去喝杯茶。”沈不渝得寸進尺,“反正你男人不在家。”陳子輕心裏盤算怎麽救他,隨口道:“回頭再說吧。”氣氛一變。沈不渝一把握住他胳膊:“你來真的?回頭真讓我進去喝茶?”“我操,我不是在做夢吧?”沈總找幾個屬下求證。屬下們紛紛表示,您沒做夢,也沒出現幻覺,恭喜您,祝賀您。沈不渝狂喜不已之際,陳子輕掙脫他的手說:“麵見過了,話也說了,你帶著你的人回吧,我進去了。”“行,回頭見,回頭我帶禮物上門。”沈總飄飄然,輕易就放了人,魂都跑沒了。.當夜,沈不渝睡著以後,進入了一個夢境。“沙……沙……”沈不渝腳踩在潮濕荒草之上,發出沙沙的聲響,在寂寥而幽暗的深林裏,幽幽回蕩。天空沒有一點星光,放眼望去,慘白的夜霧在深林中彌漫,到處都是古木參天的大樹,認不清方向。這夢境真實得很,導致夢裏的沈不渝沒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甚至都沒去想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有人嗎?”沈不渝對著深林的深處,大聲吼了一句,寂靜如死的深裏,隻有他自己的回聲在回應自己。“媽的,汗毛怎麽都豎起來了。”沒辦法,他隻能認準一個方向,一直向前走著,期待能走出這片無邊無際的深林。隨著他的前行,除了周圍環境沒有絲毫改變外,沈不渝忽然發覺,這一路上他竟沒有聽見一聲的蟲鳴,一切都是那麽靜悄悄的,仿佛他就是這深林裏,唯一活著的東西。空氣潮濕而冰冷,沈不渝繃著後背肌肉,越走越麻木,漸漸的,他連時間都遺忘了,隻是依靠著本能向前走著。也不知走了多久,在前方的密林裏,竟遠遠的出現了一縷紅光是篝火!有人!沈不渝麻木的意識猛然驚醒,連步伐都加快了不少。當他走進這片密林,他真的看見了人,很多的人,這些人正圍著一堆熊熊的篝火,齊聲吟唱著一種古老的歌曲。沈不渝聽不懂他們在唱什麽,這是覺得這歌的音調十分古怪,給人陰森森的感覺。但不管怎麽樣,這是他目前為止,遇到的唯一的其他人,沈不渝迅速走上前去,借著火光,他終於看清了這些人的樣貌。他們全都穿著清一色的黑色長袍,整張臉都隱藏在幽暗的帽兜裏,一片漆黑。而最讓沈不渝詫異的是,在這篝火之上,竟還放置著一口黑色的棺材,熊熊的烈火正在棺材上燃燒著。他們是在舉行葬禮?沈不渝感覺,這應該是一種很古老的火葬儀式,這些黑衣人的吟唱還在繼續,聲音越來越大,詭異的音調最終響徹整片深林。站在人群中,沈不渝感覺耳膜都快被振破了,他本能地舉起雙手捂緊耳朵,過了很久,周圍的吟唱聲才漸漸平息。沈不渝放下手,衝著身邊的一個黑衣人好奇地問道:“請問你們是在舉行葬禮嗎?”說完他就黑了臉,這他媽不是廢話嗎,果然,身邊的黑衣人並沒有回答他,依舊低著頭。就在沈不渝想要換個話題詢問的時候,黑衣人忽然喃喃地說了一句,沒頭沒尾的的話。“有人死了……有人死了……”“誰死了啊?”沈不渝心頭一動,下意識的詢問。“沈不渝!”黑衣人猛地抬頭,黑洞洞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沈不渝。“沈不渝!是沈不渝死了!”“什麽?”人高馬大的沈不渝硬是被嚇得一抖,他想要後退,卻發現黑衣人已經一把抓住了自己,而此刻其他的黑衣人,也全都轉過頭,直直的瞪著他,再次一齊唱起那首詭異的歌曲。這一次,他們是專門為沈不渝唱的。一種強烈又陌生的恐懼從沈不渝心頭升起,他想快速離開這鬼地方,可自己根本動不了,他失去了對身體的支配權。就在這時,一個突兀的聲音忽然從沈不渝的背後響起。“沈不渝?”是斂之,他怎麽也在這裏?沈不渝想張口回應,卻驚覺自己不但不能動,連任何聲音都發不了,兩片唇猶如被什麽無形的東西釘在一起。“沈不渝,你在不在?”“回答我一聲。”斂之的聲音跟往常不同,像是從遙遠天際飄來,能衝擊到靈魂。我在啊,操,老子在啊,你往前走點不就能看到我了嗎。沈不渝的脖子都沒法向後轉,仿佛有一雙雙手冷冷地禁錮著他,隻有眼珠還能動,他的眼珠神經質地亂轉。赫然發現腳下站著的地麵上有塊繁瑣圖案,他就站在圖案正中間。正當他四肢僵硬,身體離奇地變輕要飄向空中時,後背倏地被一股不知哪來的力道拍,還是推了一下,他就那麽被推出圖案中心。“沈不渝”“沈不渝!”“沈不渝!”那聲音在他耳邊大喝,充滿了神秘厚重的力量,“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