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撇撇嘴,這有區別嗎,好吧,就算是有區別,你換個說法就換個說法。他把塑料袋紮起來放在一邊:“那成親了,你還會不會對我好?像在西寧那樣。”張慕生的目光沒從他臉上收回:“不會一樣。”陳子輕“霍”地站起來:“你什麽意思,還沒成親你就要變了?”張慕生不快不慢地剝著桂圓,冷淡的薄唇張合間是他遊刃有餘的,所謂的木訥:“成了親,我不可能打地鋪。”陳子輕:“……”他坐了回去,撓撓臉頰說,“我也沒說成親了還讓你打地鋪,別人家怎樣我們就怎樣,不搞特殊。”張慕生隱隱哧笑:“在這片村子,別人的媳婦會伺候丈夫。”陳子輕一把抓走他剝好的桂圓肉塞進嘴裏:“那不行,我是不會伺候你的,必須是你伺候我。”張慕生不置可否。陳子輕擰眉心:“你哪天不伺候我了,我就……”張慕生撩起眼皮,盯著他:“跟別的男人跑。”少年很作地拉過他放在桌上的手,將桂圓核吐上去:“我不能自己過啊,我又不是得了離開男人就活不了的絕症。”那桂圓核小小的,上麵沾著一層晶瑩的津液。張慕生將手放下來,做出丟掉桂圓核的動作,實際卻捏在掌中,漫不經心地把玩揉搓。像是在揉更小,更圓,柔軟還嬌嫩的東西。陳子輕沒注意到張慕生的反應,他在想,說起來,我好像有張現時的絕症卡,想不出是什麽場合才能用得上,他不合時宜地開小差。一股辛辣的油煙味從廚房跑進堂屋,陳子輕咳嗽著回了神。“慕生哥,你帶到我家的東西,花了不少錢吧。”陳子輕說,“是你娶媳婦,不是你爸媽,你怎麽能讓他們花錢。”張慕生把被他揉幹燥了的桂圓核扔掉,拿起手攏在唇邊。見他沒說話,陳子輕就自顧自道:“哦,你是覺得我是你爸媽給你挑的,不是你自由戀愛,所以他們就該把一切都給你備好。”少年又開始作,說話說到激動時睫毛會顫,他那雙比什麽都幹淨明亮的眼睛狐狸似的眯起來:“說到底,重視我的不是你,是你爸媽。”張慕生差點沒壓製住地笑出聲:“有藕粉,要喝嗎。”陳子輕嘴饞:“那喝點。”張慕生衝藕粉的時候,陳子輕後知後覺,這家夥把他當小貓小狗哄,料定他翻不出什麽花樣來,他延續剛才的話題:“你回頭問問你爸媽花了多少錢,這筆錢該給他們,你自己在西寧上班有工資有積蓄,你爸媽就在家裏種田,一毛兩毛都是一點點省下來的……”直到衝好了藕粉,張慕生才給出回應:“給了。”說得口幹舌燥的陳子輕傻眼:“那你不早說,害我浪費口水。”張慕生心裏發笑,浪費?你口水多得都含不住。藕粉濃香純正,陳子輕喝著藕粉聞廚房飄來的陣陣香氣,扭頭就喊:“姐,豬蹄燒上了吧?”“燒上了!”望向春回。陳子輕吞口水,藕粉一喝完就跟張慕生抱怨起來:“我去西寧找你,在你那住了幾個月,你都沒給我燒過一次豬蹄。”張慕生嗅著他嘴裏溢出的清香,你說你喜歡吃了嗎,哪天不是你自己點菜。“等我們回西寧了,你要給我燒,也不是天天燒,那會膩,就每個禮拜吃一次。”陳子輕提要求,“燉化了的那種,特別好吃。”張慕生起身。陳子輕沒用什麽力道地踢了踢他的腿:“去哪啊,我和你說話呢,你是不是覺得豬蹄貴,養我很費錢?”“我去拿掃帚,掃地上的桂圓殼跟核。”.午飯的時候,望向春喊來了村長,爺爺那輩跟父輩的兄弟,一大桌子人,陳子輕主動敬幫忙的叔叔嬸嬸,還是站起來,雙手端著杯子敬的。叔叔嬸嬸很不習慣,他們當他裝裝樣子,就算是裝,他們那也是頭一回見。桌上一夥人都挺吃驚。陳子輕之後按照順序敬長輩,一圈敬下來,發現望向春眼睛紅了,張慕生則是眉頭微皺眼眸垂下去,他一臉疑惑,這兩人搞什麽。望向春擦擦眼睛:“小遙,你吃你的就好。”陳子輕抽抽嘴:“噢。”他坐下來,胳膊碰到了張慕生的,轉過臉小聲說:“我想吃你那邊的雞胗,你給我夾。”碗裏多了幾片雞胗,陳子輕不管不顧地吃了起來。張慕生跟他們喝酒。陳子輕吃完都沒離桌,一直在陪著,他領第一個月工資想灌醉張慕生,始終沒找到機會實施,幸虧沒做,不然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張慕生的酒量太好,能喝酒的都醉了,他還跟沒事人一樣。散夥了,桌上的酒菜碗筷也收拾了以後,望向春去屋裏頭躺一會,陳子輕和張慕生蹲在屋簷下,問他要一支煙:“你不暈啊?”“不暈。”陳子輕驚歎地咂嘴,真厲害。他吸著煙看院裏的大白鵝追著雞跑:“我吃多了,肚子有點撐。”張慕生的齒間用力,煙蒂快被他咬斷,和我說什麽,要我給你揉?耳邊有少年的咕噥:“都鼓起來了。”欠操。張慕生徒然就有些神誌不清,仿佛酒精引發的醉意姍姍來遲,他不止顴骨,眼皮都發紅。陳子輕發現張慕生氣息漸漸粗起來,夾開煙說:“你醉啦?”張慕生看他,眼神似乎都不聚焦:“醉了。”“這還差不多,你再不醉,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人了。”陳子輕嘀咕著站起來,拉著他離開屋簷下,“去我房裏,我把床給你躺,但床單被套上沾了你的酒氣,你醒來要給我換新的,髒了的你給我洗幹淨。”“還有,你不準吐我床上,床邊地上也不行,髒死了。”張慕生唇邊的煙含不住地掉落,星火在他腳下碾滅,他把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靠向扶他的人。不出意料被嫌棄他身上酒氣大,被埋怨他怎麽這麽重,各種不滿意,卻沒把他推開。陳子輕吃力地把張慕生扶到床上,被慣性帶得往他身前趴去,嘴擦到了他的麵頰,趕緊就爬了起來。想想又不知道哪來的小情緒,湊近些,在他臉上輕扇一下。張慕生就那麽睜著眼睛,看他扇自己,眼皮比在屋簷下還要紅,眼裏也是紅的,模樣有種說不出的駭人感。“你太重了,我扶你扶得一身汗,打你一下怎麽了。”陳子輕撈著被子蓋在他身上,“睡覺。”張慕生真就閉上了眼睛。.陳子輕跟張慕生回老家這事,他隻告訴了茉莉和趙帆盡。孟於卿不知道。孟少爺去小區撲了個空,回到學校滿身低氣壓,誰跟他打招呼,他都像沒聽見,沒看見,遊魂一般回到了宿舍。趙帆盡見他那副不尋常的樣子,心裏就有了普,出言道:“你去找小遙了?”孟於卿坐在桌前拿藥片,他的頭疼得快要炸了:“我吃飽了撐的?”“他沒告訴你吧。”趙帆盡話說一半,吊人胃口,孟於卿看似不為所動,實際快要把手裏的藥片捏碎。“他回老家了。”趙帆盡前半句還帶著知道一手情報的炫耀,後半句就酸到了極點,“跟他男人一塊兒回的。”趙帆盡用水粉筆沾顏料刷著手上的熊,手法粗糙又笨拙,弄得顏料到處都是,臉上還有幾道:“沒準他這次回去就結婚,下次我們再見他的時候,他就是別人的老婆了,我現在做的能送他當新婚禮物。”孟於卿用奇怪的眼神看趙帆盡:“這跟我有什麽關係。”趙帆盡吊兒郎當:“覬覦別人的老婆,這是要天打雷劈的,我反正還好,家裏不是獨生子,我讓雷劈焦了,我爸媽還有我哥,你就不一樣了,你孟少爺是獨苗苗,慎重點吧。”孟於卿嗤之以鼻。趙帆盡看手裏的熊,操,又畫廢了一個,他隨手丟桌上,拆開一包辣條吃:“孟於卿,我不在他麵前提起你,原因你知道嗎,因為他說晦氣。”孟於卿吃藥的動作幾不可察地頓了下。趙帆盡走過去,哥倆好地拍他肩膀:“我勸你還是談個戀愛,別想著和他再續前緣,你倆的緣分就那麽點,不可能再多了。”孟於卿冷著臉拍開他的手:“有病就去治。”“這話你比我適用。”趙帆盡吃著辣條走出宿舍,他不會和孟於卿做盟友,十個他們都幹不過那廚子,大概是他老子跟他大哥從警,他也有這方麵的潛質,那廚子讓他有往腰間摸槍的壓迫感。孟於卿心頭鬱氣難消,他找到望北遙的號碼,最終還是沒打過去。這像是他腳下的一道界限,自己給自己畫的。然而他忘了,他上次那麽隆重地對望北遙解釋過往,已經是一個前任的禁忌。.張慕生睡到下午才起,理所當然的被留下來吃晚飯。冬天夜幕來得快,飯碗一撂天就黑了,陳子輕發現房裏的燈泡不知怎麽壞了,就叫張慕生修。望向春:“不用他,姐可以修。”陳子輕:“讓他修。”望向春:“真用不上,姐修起來快得很,一會就好。”陳子輕:“姐,我也說真的,就讓他修吧。”望向春看他態度堅決,隻好隨他去。陳子輕進了房間,看著在修燈泡的男人,修燈泡就修燈泡,還要把外套脫掉,抬手臂期間,露出一截若有似無的冷白色腹肌。那肌肉不過分健碩,也不顯單薄虛弱,一看就猛而有力。幹嘛啊。我不知道你身材好啊,夏天那會兒,你不都在陽台光著膀子洗過衣服了嘛,能看的我早就看過了,用得著你逮著機會做開屏的孔雀?燈泡亮了起來,陳子輕沒反應,張慕生也沒反應。陳子輕打開燈,關上,再打開,“哇”了一聲:“這就修好了,太快了吧,慕生哥,幸好有你,要不是你在,我今晚就要摸黑了。”張慕生終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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