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宿舍裏冷不丁地響起一道清冷的聲音:“乖?不是作?”趙帆盡“唰”地拍著桌子站起來:“孟於卿,你上哪兒受了氣來我這兒發泄,我家卷毛招你惹你了啊,你說他作!”孟於卿是個小少爺,哪被人這麽叫囂過,他臉色難看。室友眼看氣氛不對,趕忙打圓場:“好了好了,這麽晚了都少說兩句,別讓隔壁聽得樂出了豬叫。”趙帆盡粗喘了會,“靠”了一聲,拿著打火機跟煙盒去走廊抽煙了。室友擦擦腦門上的汗,偷摸給另一個回家去的室友發信息分享實情,他把手機放桌上,搓著手問富二代:“於卿,沒事吧?”“沒事。”孟於卿把髒了的紙巾扔在桌邊垃圾簍裏,要不是趙帆盡提起在網吧結識的人讓他聯想到一個人來,他也不會拐著彎弄到對方在西寧的住址找過去。不為別的,為的是看看人生的小汙點有沒有完全擦幹淨,是否有殘留的汙漬,會不會給他的大學生活牽引出不必要的麻煩,從而擴大汙漬。既然地址有誤,那就算了,不過是一次無關緊要的心血來潮。正如當初在對方的追求下答應交往,又在回家時不打一聲招呼一樣,不重要。.七月半算的是農曆,不是陽曆。就是七月十四跟十五兩天。街上的所有門麵都正常開門做生意,不會因為這個日子關門歇業,餐館也是一樣,大家也和往常一樣出行,上學的上學,上班的上班,溜達的溜達,一切照舊。七月十四無風無浪平安度過,到了七月十五,陳子輕求爺爺告奶奶地期盼發生點什麽,別再風平浪靜,那他受不了。天一黑,他就在餐館裏外走動,像熱鍋上的螞蟻,焦慮又急躁。陳子輕走得小腿肚打擺子,口幹舌燥眼前發暈,他叼著一個冰袋蹲在餐館門外不擋食客進出得地兒,兩眼無神地望著前方。瞧見十字路口圍了些人,陳子輕撐著腿走過去,發現是一對老人在那擺了兩碗飯一碗水煮白肉,跪在地上用筷子敲敲打打,他通過老人的親友了解到是老兩口的小孫病了,醫院瞧不好,家裏也沒更多的錢去大城市醫治,他們在別人的介紹下找大仙看了,說是餓死鬼要找替身。要在規定的時辰和小孫中邪的地方擺這個,讓餓死鬼吃飽飯,把它送走。陳子輕問周圍人:“你們不忌諱啊,都在這看。”他們都是一臉“誰還信這個”的表情,看的是不信的,信的不會停下來看,早就遠遠的走過,並且頭也不回。陳子輕邊留意餐館方向,邊旁觀,他見老兩口想放下筷子,立即就阻止:“不能停,停了會被附身!”這話一出,看熱鬧的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老兩口雙眼瞪大。親友為他們說話,很無語地指責陳子輕:“小夥子,你嚇唬老人家幹什麽!”陳子輕表情嚴肅:“沒嚇唬,我說的是真的。”人群裏一人“咦”了聲:“我認得你。”緊接著就告訴圍觀群眾:“他就是福來多餐館的,在這兒瞎說呢”陳子輕懶得辯解,他看了看手機,蹲下來對老兩口說:“再連續敲半個時辰就可以了,堅持一下,累的時候想想小孫。”言語間盡是真誠。老兩口對視一眼,心裏有了答案,他們繼續敲碗口。餐館那邊傳來掃動混雜著驚叫,食客接二連三地從裏麵出來,陳子輕見狀,撒腿就往餐館裏跑。來了來了,終於來了!不知名的鬼魂先是一對一的下手,似乎沒達到效果,這回幹脆在一餐館的人麵前搞了一出。沒出人命,而是放大小亮內心的欲望,讓他不顧錢偉這個同事兼朋友,去碰前來找錢偉的潘雲。還不是簡單的肢體觸碰,是強抱著不放,要上嘴親,還掐脖子。錢偉又不是死的,當場就暴走,踹開桌椅撲上去,卻不曾想會被比他體型小一些的小亮一把甩在牆上。小亮雙眼發白神誌不清,臉部呈現死灰色,明顯是中邪了。陳子輕趕緊將事先準備好的符掏出來,找準時機,啪地拍在他後背。小亮兩眼一閉,身子軟倒在了地上。.這晚餐館是恢複不成平靜了,食客們吃不安穩,哪怕混亂場景停止了,吳媽給他們解釋說是小年輕火氣大為愛大打出手,而小亮之所以那樣是疾病發作,沒其他事,他們也沒把飯菜吃完,匆匆離去。至於下回還來不來吃飯,不好說。錢偉安撫受驚的對象,他用力踢了踢被扶起來趴在桌上的小亮,話是問的陳子輕:“你哪來的符?”陳子輕坐在小亮對麵的凳子上麵:“哦,就那次我聽見根本就不在餐館裏的吳媽喊我喝綠豆湯,你們都說沒聽見,我沒辦法,隻能自己在路邊找神棍買了符。”他一副精神恍惚的模樣:“我以為是騙子呢,沒想到有用。”錢偉將信將疑:“你買了多少?”陳子輕沒直接報出數字,他含糊:“不止一張。”“那你給我兩張,我跟我女朋友一人一張。”陳子輕斜眼:“給你兩張?你臉皮咋這麽厚,我真金白銀買的,你讓我免費給你?”錢偉一張臉青紅交加,潘雲拽住他的手不讓他動粗,緩了緩,心平氣和地說道:“你是多少錢買的,我們按原價付,這樣可以嗎。”陳子輕瞥快氣炸了的錢偉:“不是說一個被窩睡不出兩種人嗎,看看你女朋友,再看看你。”錢偉這回臉爆紅:“操,我跟潘雲還沒睡一個被窩。”陳子輕對潘雲歉意地笑笑:“姐姐,我不知道你們的進展,別介意啊。”“沒關係。”潘雲擺手,她摸著脖子上的掐痕問符的價錢。陳子輕把桌上一個倒扣的杯子翻出來,倒了點茶水進去晃晃,把茶水潑在地上,再倒些水喝下去:“我五十一張買的,原價是兩張一百,給你們打八折。”錢偉聞言冷笑:“傻逼才花幾十塊買這種符!”陳子輕馬上就衝到布簾子前,找不知何時站在那的張慕生哭訴告狀:“慕生哥,他罵我是傻逼。”張慕生看向錢偉。“生哥,我不是那意思,我純粹是嘴快,你也知道我的性子,吳媽跟茉莉都可以作證的,我就是這號人。”錢偉抓耳撓腮地解釋一通,又把矛頭對準陳子輕,“你買了多少,哪來的錢?”陳子輕眨眼:“我慕生哥給我的呀。”錢偉不假思索地蹦出一句質疑的話:“生哥,你給他錢?”張慕生沒表情。錢偉把質疑咽回肚子裏,行吧,真給。他跟潘雲咬耳朵商量,用八十換了兩張符。陳子輕數著錢湊到張慕生身邊,小聲和他說:“其實我是三十一張買的,我賣出去兩張,賺了二十塊,你看我厲不厲害?”張慕生掃向錢偉跟他對象手裏的黃符,三十後麵加兩個零都不一定能買得到的真品。陳子輕用手肘碰他:“慕生哥,你誇誇我啊。”張慕生說:“既然你會賺錢了,那就不需要再跟我伸手。”“那哪夠,我又不是自己畫的。”陳子輕撇嘴,“我總共就沒買幾張,哎,早知道當時借錢多買一些再倒賣了。”“不過,我擺攤賣也沒人信,砸手裏還不得把我氣死。”張慕生耐人尋味的目光落在他臉上。“慕生哥,你看我幹嘛?”陳子輕拖長了尾音,“難道你對我有想法了?”張慕生收回目光:“沒有。”陳子輕拉他的手,剛碰到就被他甩開了。嘖嘖。.小亮是在快九點半的時候醒的,他的記憶停留在潘雲進餐館那個階段,不記得自己後來幹了什麽。在他從錢偉口中得知事情經過後,他的臉色變了又變,幾次挪動凳子緩衝驚惶。“我跟你們說一個事,自從周叔摔死在餐館門口以後,我就感覺餐館裏麵變得怪怪的……”陳子輕轉水晶手鏈的動作猛地一停,小亮竟然說出了投放板裏的內容,原來他才是任務發布者!自己懷疑這個懷疑那個,就是沒懷疑到他頭上。“我心裏有股子形容不出來的不安,一直想和你們說,想問問你們有沒有跟我一樣的感覺。”小亮越說,音量越小,都悶在了嗓子裏,怕驚動了什麽東西再跑出來害他。“我就怕隻有我一個人那麽想。”一直沒說話的茉莉這時出了聲,她透露了前幾天在樓上眯一會的經曆。餐館的溫度又下降了一大截。錢偉握緊手指不做聲,還是潘雲鼓勵了他幾句,他才說出了那晚在廁所外等對象的遭遇。陳子輕聽了就問年紀最大的那位:“吳媽你呢?”吳媽今晚看起來也嚇得不輕,她搖頭:“我沒攤上啥事,好好兒的。”陳子輕感到古怪,他覺得吳媽有隱瞞,卻又覺得跟周慶的事沒關係,是別的事,自己的私事。錢偉問剩下一個:“那生哥有遇到什麽情況嗎?”張慕生淡聲:“沒有。”陳子輕聽他這麽說就不會有懷疑,鬼怕磁場強的活人,也怕生前無惡不作的鬼。張慕生年輕,身強體壯,且一看就不是個善茬,磁場混。“欺軟怕硬,做人做鬼都一樣。”陳子輕用不大不小的音量嘀咕,“並不是做了鬼就想幹嘛幹嘛,像被害死的,尤其是殘暴指數高的凶殺案,鬼魂就不敢找凶犯報仇,殺氣太重,鬼都怕。”“那這麽說,遭事兒的有錢偉,我,茉莉,小亮,就這個順序。”陳子輕走到風扇底下,脖子都濕了,這天氣,動流汗,不動也流。小亮臉色發白:“今晚是周叔吧?”錢偉喝道:“周叔那麽好一人,能是那種占女孩便宜的色鬼?!”小亮臉更白了,他神經兮兮地對著四周拜了拜:“周叔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陳子輕望著吳媽收拾桌子:“那周叔興許是有遺願未了。”察覺幾道視線移過來,就連吳媽都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陳子輕不緊不慢地說:“你們看我幹嘛,人死了不去投胎,不就是這個原因,還能是因為什麽。”錢偉這會兒腦袋瓜子靈光了,他眼神犀利:“你為什麽不懷疑是別的什麽鬼魂,偏偏往周叔身上想?”陳子輕說:“那天我在門口扭到腳,其實是被什麽東西絆倒了,我猜是他的鬼魂,他就死在那兒不是嗎。再加上小亮說的感覺和懷疑,事情是他死後才開始不對勁的,我不就往他身上想了,這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錢偉板著臉:“首先,周叔有遺願應該去找他老婆孩子,其次,他是個男的,中年人,我碰到的可是個女鬼,跟他有什麽關係。”茉莉抓撓著被冷汗打濕的馬尾:“我雖然沒見到房裏的……但也確定是個女的。”頓了頓,改口說,“幾個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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