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馬上就明白,嶽起沉為了盡快找他,動用了平時不會用的人脈。他不擔心老人泄露嶽起沉的身份。嶽起沉既然能用這層關係,應該是信得過的,譬如他對老人有大恩之類。陳子輕先上車,他沒觀察嶽起沉如何跟老人告別。隻是在嶽起沉啟動車子之後,透過後視鏡看見老人一直站在原地,長久地凝望著車子的方向,在懷念什麽。嶽起沉帶陳子輕離開京城,他們一路向西。陳子輕找了個機會,跟嶽起沉解釋了王禹的由來。此時他們坐在一家麵館裏,他一五一十地說著。嶽起沉不關心別人有兩個人格,還是幾十個人格,他冷笑:“你什麽眼光,初戀是那麽個拿不出手帶不出去的玩意兒。”陳子輕啞然。嶽起沉朝麵碗裏倒了很多醋:“我為了給你過生日準備了一天,什麽都沒用上。”陳子輕也有點遺憾:“明年再過。”“明年是明年,跟今年是一回事?“嶽起沉滿麵鬱氣,那些氣球是他為求浪漫一個個吹的,腮幫子都吹大了。陳子輕撈一筷子麵吃掉,那怎麽辦,時間又不能往回走。這話是事實,可有時候事實最傷人,不能說。陳子輕把一顆青菜夾到嶽起沉碗裏,開導著:“不要揪著一個點,不然就會畫地為牢。”嶽起沉一邊嫌棄青菜,一邊夾了吃下去:“那晚我去接你就好了。”為了搞個驚喜,差點把人弄丟。嶽起沉把麵上的所有牛肉疊在一起,夾起來問:“牛肉吃嗎?”陳子輕:“不吃。”嶽起沉不客氣道:“你那五戒,破一個也是破,破兩個也是破。”陳子輕當沒聽見,他也不看誘惑他的薄片牛肉。桌底下伸過來一條腿,霸道地抵開他膝蓋放進來,他吃著麵抬頭。“我這兩天沒吃沒喝沒睡。”嶽起沉垂眸,隱隱委屈,“以前我不需要這些,現在需要了,所以我才這副醜樣子。”陳子輕望著他瘦削的臉,誠懇道:“不醜啊。”嶽起沉不滿:“沒別的可說的了?”陳子輕放下筷子,鄭重地說:“我讓你擔心了,以後我一定小心注意,保護好自己。”嶽起沉偏頭看虛空:“你最好是說到做到,別不算數。”陳子輕頓了頓:“……噢。”嶽起沉在他垂頭吃麵的時候就盯過去。邱家安排的保鏢失職,綁匪當著他們的麵把他們小少爺綁上車帶走。邱宜雪領了一批人找過去,中途讓副人格跑出來,甩了跟著的人,副人格自行去了目的地,把人轉移帶去別的地方。就那洋樓。嶽起沉隻捋到這便不再往後捋,之後的事被他強行避開,他太陽穴發脹。陳子輕感受到嶽起沉周身散發出來的戾氣,他又分享了一顆青菜。“總共就二顆,你給我兩顆,自己吃個屁。”嶽起沉幹破的唇上揚,他把青菜丟回少年的碗裏,接了個電話。是打在他老爹手機上的。陳子輕見嶽起沉的麵色變了變,用口型問道:“誰啊?”“你師父,”嶽起沉掛掉後說,“快吃,吃完我們就出發,我帶你去見他。”陳子輕不解:“他老人家不在思明寺?”“下山修行了。”嶽起沉桌底下的兩條腿把他的雙腳夾在一起,“趕緊吃。”陳子輕垂頭吃起來。嶽起沉先吃完,他去隔壁理發店把亂糟糟的長發剪短,理了個清爽的碎短發。這發型讓他看起來沒那麽憂鬱。.陳子輕跟著嶽起沉去北方一小鎮,見到了老方丈。兩個護法也在那裏。長明一隻手給與燈擦眼淚,一隻手給自己擦:“小師叔,你這幾個月的夥食是不是很好,都胖了。”陳子輕不認同:“胡說,誰胖了,我沒胖。”與燈抽抽嗒嗒:“就是!”他說話大喘氣:“明明是圓潤了。”陳子輕不想理他們。長明跟與燈對視一眼,他們挑著好聽的話哄小師叔。而小師叔本人沒怎樣,他帶來的俗家人卻把他們一手一個撥開,擠進來,站在小師叔身邊。長明:“……”與燈:“……”他們搓搓還濕著的臉,帶二人去見老方丈。陳子輕登入這個世界以來,第一次見到原主師父,和他想象中的小寺廟老和尚差不多。達到了佛我合一,眼裏沒有凡人的感情。陳子輕回頭,嶽起沉站在門外,示意他往裏走,他走到床邊,被濃鬱純粹的檀木香伴著焚燒味包圍,忽然就突發奇想,我師父會算卦嗎?小助手補充:【會。】【你師父是此背景下卜卦第一人。】陳子輕的心跳快了幾分,第一人是什麽概念?小助手不會平白無故補充這個信息,必然是有大用,要麽關係感情線,要麽關係劇情線,要麽兩者都有關聯。“師父,”陳子輕小聲。老方丈咳嗽著睜開眼睛,他的眼裏並不渾濁,反而清亮如懵懂不問世事的少年人:“一路可好?”“都好。”陳子輕給老和尚順順氣,“師父,你的身體怎麽樣了,看醫生了嗎?”老方丈答非所問:“邱家找你找到師父這邊,他們很擔心也很焦急,說明他們已經接納了你。”陳子輕沒否認。老方丈沒順勢提還俗一事探一探小徒弟的雜念和佛心,他說了一句奇怪又包涵深意的話:“看緣,聽緣,觸緣,隨緣。”陳子輕把這話聽進去了,也琢磨了,他感覺就是“隨遇而安”的另一個版本。“師父,你喝水嗎,我給你倒點。”陳子輕關心道。老方丈看小徒弟給他倒水:“加藍,過了年,你要每日抄寫經文。”陳子輕“啊”了一聲。老方丈又說:“讓小嶽施主檢查。”陳子輕:“他看不懂。”老方丈語出驚人:“他看得懂。”“那好吧。”陳子輕喂師父喝水,“我聽師父的。”老方丈喝了幾口水緩了緩,他躺了一會,問小徒弟入世半年多的收獲。陳子輕挑挑揀揀地抖露。老方丈對他招手,他猶豫著湊近,趴在床邊,一隻蒼老枯瘦的手撫上他腦袋。陳子輕趴了會,心境前所未有的安寧:“師父,我想你給我卜一卦。”老方丈不給他卜。陳子輕沒抱多大希望,自然沒產生多大的失望,他說:“嶽施主的卦象呢?”老方丈還是那答案,不卜。一切都是定數。天機不可泄露,觸到了,也會遭反噬。老方丈再次咳起來,他修行的機會不多了,能走多遠就走多遠,實在走不動了便回思明寺。.吃過晚飯,老方丈跟嶽起沉談話,一談就是半夜。蹲守在小院的陳子輕都困了,他聽見開門聲就從椅子上站起來,迷瞪著眼打哈欠:“談完了?”嶽起沉雙手抄在口袋裏,懶懶散散地走向他:“嗯。”陳子輕打聽:“談什麽了啊?”嶽起沉看月亮:“跟你師父還能談什麽,不就是禪。”陳子輕也看:“那你有什麽感悟?”嶽起沉高深莫測:“早睡早起,身體好,開心快樂每一天。”陳子輕的嘴巴發出“哇“的口型,真是好大的感悟。嶽起沉坐到還有他體溫的椅子上,翹起二郎腿,椅子搖啊搖,寒冬的夜風吹啊吹,歲月好似已經是一首歌。至於歌裏有什麽,誰能說得清。.告別老和尚跟兩個小和尚,嶽起沉帶陳子輕去看他老爹。陳子輕走過陰暗狹窄的通道,來到亂葬崗地下的密室,他一口氣還沒勻過來,視野裏就出現了兩口棺材。嶽起沉敲敲其中一口棺材,用稀鬆平常的口吻說:“我爹睡在裏麵。”陳子輕恍然,他指向另外一口:“它是你睡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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