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虞平舟能跟著我,”陳子輕說。江扶水神情晦澀:“那我要是不告訴你,你就不會知道。”陳子輕和江扶水目光交匯,讓他看清自己眼裏是什麽情感:“但你告訴我了,我知道了。”江扶水垂了垂紅起來的眼瞼:“黃泉路上不能有其他人作伴?”陳子輕用肯定的語氣回應:“是。”“現在我們都年輕,說這些做什麽,不吉利。”江扶水勉強一笑,“你的病情已經漸漸得到了控製,我這次帶過來的藥上麵都有標簽,藥量給你減少……”陳子輕沒怎麽聽:“江扶水,我希望我將來有天走後,你腳下的軌跡能繼續延伸出去,而不是終止。”“當然,你的人生你做主,你硬要跟著我,我也不能對你怎麽樣,反正我們來生再見的幾率幾乎沒有,你不如把今生過好。”陳子輕說,“你是s級alpha,人生很漫長,能創造很多回憶。”江扶水聽著他直白又無情的話,喉嚨裏被堵住,半天都發不出聲音。“我和你說這麽多,是看在你幫我分化的份上。”陳子輕拿起江扶水帶過來的藥瓶晃動,“現在我情緒穩,能說,下次我想說都不一定有這個狀態。”江扶水孤寂地坐了許久:“這些話你不會對他們說?”陳子輕沒有遲疑:“不會。”江扶水胸膛震動,他紅著眼眶發出從未有過的爽朗笑聲,知足了。……陳子輕沒騙江扶水,他不會和楚未年周衍明或者溱方孝講這些,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性格。隻有江扶水鑽牛角尖,容易在犄角旮旯出不來。像如今,江扶水還圍繞著他轉,而楚未年跟周衍明已經在慈善方麵發光發熱。還有溱方孝,他進了虞氏,延續虞平舟沒走完的路,隻是沒虞平舟那麽走運,有同路人。.陳子輕月底又見到了沈文君。沈文君當初壓根就不是招鬼自殺,他是在啟動外祖母留下的某個術法,等著自己的來生一出現,就跟上去。在那之前,他就纏著我。陳子輕不能讓沈文君像取代今生一樣,取代來世。他劃破手心,用血畫符。“你的如意算盤注定要落空了,我必須讓你魂飛魄散,別再禍害來生。”沈文君沒反應,隻是用他最熟悉的溫潤如玉笑容對他。好似還是那個願意吃他吃剩的食物的文君哥哥。又仿佛是刻意做那術法,為的是吸引陳子輕的注意,讓他露出不為人知的驅鬼本事,真正目的是了解他多一些,離他的世界近一些。人對未知神奇的著迷難以想象。陳子輕說什麽惡語都沒用,直到他腦子忽然清明起來,從嘴裏蹦出一句:“你來生不會再遇見我了,因為我死後不會再來這個世界。”沈文君終於有了反應,他留下了兩行血淚。陳子輕臉色不好,真夠惡心人的。非要說因果,那也是他那一縷意識數據的複製,給他帶來了沈文君這麽個臭水溝裏的玩意兒,跟他本人有什麽關係!“快滾!”陳子輕說。沈文君一字一頓,發音僵硬:“虞-平-舟-要-我-永-世-不-得-超-生。”陳子輕一愣。沈文君灰白的唇:“他-什-麽-都-瞞-著-你。”陳子輕繼續未完的陣法。眼看陣法將成,沈文君眼神粘膩柔情:“你-要-去-哪?”“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陳子輕厭惡道,“想跟著我?做夢。”一股陰風向他襲來,他的脖頸被一隻森冷的手掐住,身體騰空。陳子輕下意識看了眼監控可能被安裝的方位,眼裏露出安撫之色,他摳住沈文君的手背,留下一道傷口。在符水的加持下,深可見骨。沈文君全身泛出煙氣,他不甘又滿足地裂開猩紅的嘴唇,帶著所謂的印記走了。陳子輕從沈文君最後一眼裏讀出了他所想,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狗血的破任務,不做是對的,不然還要搶沈的愛情。自己搶自己?鬼知道是怎麽個搶法。.陳子輕以為虞平舟看到監控也會當作沒看到,讓他沒想到的是,對方竟然和他提了這件事。是較為省略的提法,似是在做總結。陳子輕被虞平舟從從後麵圈在懷裏,聽他說:“我找人對付他的鬼魂,卻封不住,你驅了兩次才驅掉。”alpha不過問他為什麽驅鬼,隻道:“活著的時候好對付,死了怎麽就那麽難對付,像是無所不能。”陳子輕站在陽台看樓下一園子的玫瑰,色彩多且豔麗,有股子愛情獨有的浪漫味道。他說:“有些鬼生前有未了的意願,死後就比較難送走。”虞平舟的下巴抵著他發頂:“這樣嗎。”陳子輕點點頭:“是呢。”虞平舟微笑道:“老婆帶我開眼界。”陳子輕臉一熱,倒也不必這麽說。“輕輕,你懂很多。”虞平舟歎息,“和你比,我隻會做生意顯得頗為拿不出手。”陳子輕轉身麵向他,入眼是他華貴的身姿和相貌:“你人拿得出手就行了。”虞平舟莞爾:“那等我老了,是不是就拿不出手了?”陳子輕忍不住往下接:“等你老了……”還不知道等不等得到呢。“到時候再說嘍。”陳子輕故作輕鬆。虞平舟看出愛人的情緒要往下走,他掠過了這個話題,卻聽愛人說:“你認真賺錢的樣子特別好看。”接下來,虞董上班把老婆帶在身邊,開會辦公都帶著。.陳子輕後來換方案去國外治療,在那邊定居了,他陪虞平舟過了一個又一個十年。到他們六十歲時,虞平舟沒什麽區別,他鬢角的白發染黑了,和初見時幾乎一樣。在這一背景下,他們有將近兩百歲的壽命,六十歲可以說是青壯年。其他人也都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在自己的人生路上前進著,他們始終沒有失聯,也都在各自的位置上麵,焊死了一般。但陳子輕第二個懲罰的具體信息出來了。【郵輪,海上,七月初三,下午兩點四十五分,宿主陳子輕,和他的愛人。】【懲罰是在對愛人許過承諾,給完未來的憧憬之後。】沒規定死法,陳子輕原本打算用積分買毒藥服毒,在虞平舟麵前毒發身亡,既然要求在海上,那他幹脆就讓自己溺死。不行,萬一虞平舟快速把他救起來了,那會出變故。想確保死透,還是先吃毒藥再跳水吧。……陳子輕一一遵守懲罰的相關要求,隻是在給虞平舟許承諾送憧憬的時候,他為了不讓自己的演技被看破,醞釀了很長時間。其實無論他醞釀多久,虞平舟都會一眼看穿,而後偽裝成並未發覺。配合他演下去。就像此時此刻,他僅僅是動了動嘴角,虞平舟麵上的笑意就有一瞬間的凝滯,之後才恢複如常。要走了是嗎?要我和你一起赴死了是嗎。那就開始吧。久居高位的虞董周身鬆弛,權貴和利益都是過眼雲煙,他唯一的珍寶就在眼前。“虞平舟,我下輩子還是會愛你的。”陳子輕是這樣的開場白。虞平舟笑著“嗯”一聲,示意他往下說,這才到哪,這點糖哪夠。“下下輩子還愛你。”陳子輕準備了很多話,到這時卻隻在這句話裏不斷填充:“下下下輩子依然愛你。”虞平舟笑出了聲。他看到愛人眼中的迷戀,不禁笑道:“我信。”陳子輕心酸地想,可以了嗎。符合要求了,應該會有提示,沒有就是不夠。他得快點,有時間限製,錯過時間了就失敗了,失敗了還不知道會引發多少事端。或是直接強製性地要他執行主線任務。陳子輕隻能繼續給虞平舟希望。再多的憧憬都是泡沫,如同利器切割虞平舟的五髒六腑,也切割他的,他們這輩子馬上就結束了。柿子的味道纏上煙霧,任其裹住自己。陳子輕攥緊虞平舟的領帶:“我明天想吃你煮的魚湯。”虞平舟的吻從他眉心到眼睛,再到鼻尖,最後是他嘴上,挑著他的舌纏綿了片刻:“好。”陳子輕往後退:“我想你下次易感期要和我的發情期一起來,做得到嗎?”虞平舟勾唇:“當然,你老公怎麽會連這點控製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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