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平舟第一個發現了愛人的心態變化,他在一天夜裏陪人去上廁所,檢查著尿液的健康度,漫不經心地提了一句:“要做的事做完了?陳子輕垂著眼睛:“不做了。”虞平舟的話語中帶著循循善誘:“費這麽大周章,為什麽不做了?”陳子輕說了二個字:“不劃算。”用劃不劃算來定義,買賣一般。虞平舟捏著他下巴,讓他把臉抬起來:“決定好了不悔改?”“是呢,”陳子輕心說,想改也沒機會了。他可以跟虞平舟一起死,也可以當著對方的麵死去,卻不能求對方親手殺死他。這讓他怎麽張這個口,他哪裏舍得啊。他完了。作為宿主,他非常非常失敗。但作為愛人,這個世界的愛人,他盡力了。……好景不長,陳子輕放棄任務,來自宿主的內疚茫然情緒會不受空地竄出來,他把自己關在房裏,十根手指將頭皮摳得血跡斑斑,兩隻眼睛瞪著指甲裏的血汙和頭皮碎肉。陳子輕興奮起來,他在房裏走動,舉止神態瀕臨狂暴,嘴裏說個不停,連說帶罵。清醒的時候沒罵過人,病了就罵上了,很刺耳。門被敲響了。陳子輕受驚地拿起一個花瓶砸過去:“滾別進來不要來煩我”江扶水清冷的聲線裏覆蓋著最大的溫和:“析木,是我。”陳子輕吼罵:“你也滾!都滾!”門外沒了聲響。虞平舟看了眼信誓旦旦的江扶水:“你不是有把握嗎?這就是你讓我看的成效?”江扶水摸鼻梁:“現在耽誤之急是控製他的情緒。”虞平舟語調稀鬆平常道:“跟他說我死了。”江扶水:“……”“說我昏倒了。”虞平舟摩挲腕表,隨口改了個說法。江扶水皺眉:“要是也和我一樣沒用?”虞平舟沒言語。無人知曉,如果也沒用,如果他這個未婚夫竟然和一個醫生地位,他會是什麽想法,有會做出什麽。江扶水敲敲門,說道:“析木,虞董暈倒了。”即便江扶水沒繪聲繪色,門依舊很快就從裏麵打開,一道人影慌裏慌張地跑了出來。被撞開的江扶水麵露苦笑,到底不一樣,也該不一樣,虞平舟是那個人的alpha,而我隻是他的醫生,交集糾葛再多都跟愛情無關。江扶水搓了搓冷峻的臉,他調整情緒去跟虞平舟安排的心理師伊丹討論方案。晚點還要回孝培一趟,爺爺奶奶想他了。老兩口都活著。.陳子輕作為病人,他時好時壞,好的時候就圍繞著虞平舟打轉,分出來一點點時間接觸外界,以免被世界屏蔽丟下。刷到沈文君的新聞時,陳子輕第一反應是眼睛髒了,心情不美麗了。陳子輕以為沈文君這輩子就是個邊緣人物,就算他外形條件較好,但他受到出身和二觀的限製,人生能看到頭,高度肉眼可見。哪曾想沈文君的私生子身份曝光了,一同掀起來的還有傳言他命裏帶陰煞,有損家裏氣運的傳聞。不管真假,微妙的是,沈家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被幾股勢力連根拔起了。而沈家樹倒猢猻散,怨氣恨意總要找個地方撒。沈文君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他的結局可想而知。陳子輕再知道沈文君的消息,是他在孝培直播自殺。不是割腕,也不是跳樓跳江海之類,是招鬼。陳子輕關掉了新聞頁麵。他下了個做法app,不出所料地沒搜找到老道的資料。老道神出鬼沒,陳子輕對他才是444開的真正後門的可能性加深了一層。陳子輕不清楚沈文君自殺的結果。有天夜裏,陳子輕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床邊有個人,他睜眼看見沈文君就站在那裏。一張臉青白。陳子輕沒驚慌大叫,更沒把虞平舟喊醒,他就跟沒看見一樣把眼睛閉起來,繼續睡覺。第二天,第二天,第四天……沈文君天天晚上站在他床邊,看他睡覺。陳子輕趁虞平舟去公司的時間,用積分買了一套畫符的工具。他沒在意監控按在哪,虞平舟有沒有在監控前窺探。朱砂畫的符被他貼在床頭的櫃子裏。陳子輕拿黃紙折元寶:“惡心的東西,既然不滾,那就別投胎了,我讓你灰飛煙滅。”擺成一個圖案的元寶被他點燃,燒了個精光。陳子輕走出房間,手上還剩一張黃紙,他下意識折成元寶。燒給誰?提前燒給自己吧。陳子輕把元寶燒了,嘴裏默念名字的時候卡住了,一時沒想明白是念“陳子輕”,還是“宋析木”。算了,都念上吧。一個任務世界相當於是一輩子,登出就是死亡,登入便是新生。.陳子輕燒了元寶,貼了驅鬼符,沈文君就沒再出現了。他清淨了沒多久,周衍明就和他通訊說:“沈文君招出惡鬼,把他帶走了,他的死狀很淒慘。”周衍明唏噓:“江扶水跟楚未年都不讓我告訴你,聽說這種東西影響磁場,磁場關聯身心健康。”陳子輕本就恐慌沈文君的鬼魂有沒有被他滅成灰,周衍明還要跟他提這茬,他臉色難看:“那你為什麽要說?你是不是想我死?”周衍明被訓斥得說不出話來。“幾個人裏麵,我最煩你,那些經曆你都知道了吧,你以為我為什麽第一個搶你,還不是因為你好搶,你倒好,當成是炫耀的成本,周衍明,你蠢不蠢。”陳子輕克製不住地說了一番惡語,他把通訊掛掉,臉部肌肉一直在顫。一條訊息出現在了他的手機上麵。【周衍明:反正我在你的玩具裏排第一。】陳子輕把手機丟在桌上,他熟練地給自己打了一管藥劑,針頭帶出血珠。這是虞平舟給他的情感穩定劑。虞氏投資的基地一直在研究這種藥劑,企圖解決他的抗藥性。新產品研發的時間,趕不上他抗藥性的速度。陳子輕把空針管扔進垃圾簍裏,可他手臂肌肉僵硬,針管掉在了半路上,他想要去撿,身子重到起不來。但願他的病別像茶藝一樣,影響他後麵的任務。一個人的情緒真的很重要,很多時候直接決定事情的成敗。陳子輕思維跳脫地想,他從沒主動放棄過任務。這是一個轉折點,代表他職業素養的崩塌,感情用事的高潮。.懲罰一的積分扣了以後就沒了下文,陳子輕等了又等,一直風平浪靜,他忍不住地問監護係統:“陸哥,我第二個懲罰的時間跟場景,什麽時候才能讓我知道呢?起碼提前十天通知我吧,我總要有個心理準備,自殺沒那麽容易的,尤其對我這種拚了命想活的人來說。”係統:“到時會由架構師的官方助手自動發布。”沒從係統那兒要到答案,陳子輕整個人焦躁不安,他的情緒寫在臉上,看向虞平舟的眼神總是顯得複雜。虞平舟不可能無動於衷。“你要做的事突然不做了,是我讓你為難?”他無奈,“你不做了,心裏又不痛快。”強大包容的alpha說:“那你就去做。”陳子輕嘴唇顫抖。虞平舟盯著他躲閃的眼睛:“你不能做,隻能我來?”陳子輕瞳孔一縮。虞平舟往後一坐,姿態慵懶鬆弛而迷人,他平和道:“你要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我一向以你為主。”他給出無限的引導:“所以,你可以像平時一樣隨心所欲。”“我什麽時候隨心所欲過,從來都沒有!”陳子輕徒然站起來尖叫,他嗬嗬喘息,嘔出的黏液被一塊帕子擦掉。虞平舟起身擁著他不斷抖動的身子,耐心地安撫著。“你能別說話了嗎,很煩。”陳子輕想罵人,想打人,他惡聲惡氣,像是對著多對不起他的人,一個仇人,“煩死了,你為什麽這麽煩?看到你就煩!”仿佛下一刻就要說“你能不能去死”。虞平舟抿住唇角,他那雙會愛人的深邃眼眸注視著失控的伴侶,麵上沒什麽波瀾。陳子輕沒事找事,表情有點癲狂:“你是不是累了,要把我送回精神病院了?”他特別開心地笑著說:“不用你送,我自己去,像上次一樣,我在精神病院住著挺好的,有的吃有的穿,還有人陪。”“我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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