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平舟說:“不是有燭光晚餐?”“讓我未婚夫一個人吃去。”陳子輕說,“哥哥,你的胸口怎麽會有那麽一道……”虞平舟打斷道:“這不好。”陳子輕有點急躁:“沒事的,他能理解。”虞平舟的話裏含有兄長對任性弟弟的教導:“析木,你最起碼要跟他說一聲。”陳子輕瞪著虞平舟,非要在這時候來這套是吧,行。他當場拿手機打給楚未年,一眼不眨地盯著椅子上的alpha:“未年哥哥,我不去吃飯了。”手機那頭有氣流聲,夾雜著水流聲,是花園裏的噴泉在升降,夏天的夜晚,楚未年的聲音被襯出了幾分鄰家哥哥的柔意:“我到你家樓下了,你跟我說你不去了?”“你上樓了我也還是那個答案。”陳子輕說,“不去了就是不去了。”楚未年笑得挺冷的:“今晚是要慶祝你拿到通知書,考上大學,我給你準備了驚喜,你不去也得去。”陳子輕的某根神經瞬間就被拉扯到了:“什麽叫我不去也得去?你準備了驚喜,我就一定要收下嗎?楚未年,你再逼我一下試試”少年的情緒突然就瀕臨崩潰,沒意識到自己聲線裏的神經質。楚未年深呼吸,他壓下生平第一次被放鴿子的憤怒,語調恢複如常,懶洋洋道:“不去就不去,爽約就爽約,那你跟你未婚夫說說,你的理由是什麽?”陳子輕一眼不眨地盯著虞平舟:“我要在家陪哥哥。”楚未年心頭那股被強行遏製的戾氣頓時就散去了,還以為小未婚妻是去找哪個哥哥玩,讓他一頭金發添點綠。下一秒,他的麵色閃過古怪:“我來的路上沒聽你說要陪哥哥,怎麽,突然要陪?”陳子輕含糊道:“對啊,不行啊,就這樣,你回去吧。”毫不掩飾的敷衍,以及不耐煩。楚未年站在樓下玫瑰園中間的小路上,一手插在休閑西褲的口袋裏,一手把玩指間的玫瑰:“宋析木同學,明天自己來我家,給我個合理的解釋。”陳子輕語氣尖銳:“我不去!”他把通話掛掉以後,手指很用力地給楚未年發訊息,用力到指尖都控製不住地輕微痙攣。【宋析木:你別忘了我們是什麽關係,別越界了,未年哥哥,你是不是昏頭了,不清醒了?要是不清醒了,就吹吹風冷靜一下。】楚未年的麵部肌肉有點扭曲。吳叔的聲音從大廳門口方位傳來:“楚先生,您不進來嗎?”“不了。”楚未年唇邊噙起笑意,什麽關係,各有所圖,互相利用的合作關係,他的小未婚妻沒必要對他負責。這段婚約建立的基礎是小未婚妻不用給他承諾,相反,他要給承諾。還剩四個沒兌現。楚未年出了玫瑰園,沿著來時路走,的確是他單方麵越界了,他一個人將立場變質,想把合作關係換掉,跳過小未婚妻期盼的朋友身份跨到情人,愛人,伴侶的位置,把婚約坐實。小未婚妻清明頑劣,提醒嘲諷並警告他別犯糊塗,及時懸崖勒馬。否則彼此都尷尬。說難聽點就是,別自作多情,給臉不要臉。楚未年似笑非笑:“慣的。”他坐回車裏,先是取消包場的餐廳,讓那邊隨便處理備好的燭光晚餐,再是打給好友。已關機。楚未年把手機扔在副駕上麵,他開車兜風,中途有朋友組娛樂局叫他過去,他提不起勁,頂著張若無其事的表情回去陪老太太。.陳子輕給楚未年打過電話發了訊息,情緒那條線一直平不下來,紊亂地抖動著,起伏著,他無意識地啃掉兩片指甲,咬住食指關節來回走動。齒間的皮肉很快就生疼,嵌進齒痕滲出血點。倏地,一道身影擋在他身前,阻擋他繼續打轉,他眉眼鬱冷地抬起頭,眼中渾然不覺生出血絲。虞平舟掐住他下巴,力道不大,卻輕鬆就讓他閉緊的牙關張開。而後,虞平舟拿出已經被他咬破皮的食指,他牙根發癢,還想咬點什麽,一隻手攏住他後腦勺,他被帶著,靠進了微涼的胸膛裏。陳子輕伏在虞平舟肩窩喘氣,楚未年的成長閱曆擺在那裏,不會看不出來他隻想要個珍惜唯一的友情,不要其他。訂婚至今,他對楚未年沒動心更沒動情,楚未年是個明白人,怎麽會不清楚。今晚他算是戳破了楚未年的心思,希望楚未年能因此理智下來。如果楚未年依然不退回原來的位置,執意逼他就範,鬧得不體麵,那他就不知道怎麽辦了。他不管楚老太太能不能善終,盡快抽離導致局麵崩盤的結局,不是他自己想要的,也不會是楚未年想要的。這個世界的背景他不熟悉,主線任務始終沒出來,標注任務又多又難,目前他隻完成了支線任務一,他還有任務沒做完,還有東西和人沒搶過來,還要等主線任務。不到萬不得已,他都不想楚未年從他的最大助力變成他的最大阻力。陳子輕聞著虞平舟襯衫上的熏香,慢慢安靜下來。他神經衰弱有點累,要不是關係到任務,擔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會兒他都想下樓去房裏躺著了。虞平舟輕拍少年後背:“跟他說了?”陳子輕蔫蔫地點頭。“可以不用晚點再說了吧。”他咬字加重,“哥哥。”虞平舟好似沒聽出少年的幽怨,隻是握住他肩頭,讓他從自己的懷裏離開,隨後徑自坐回椅子上麵。陳子輕把手機關機:“不會再有別的人和事打擾我們了,哥哥,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胸口正中間那道疤是怎麽回事了嗎?”虞平舟說:“心髒手術留下的。”陳子輕被他的答案給搞得腦子空了幾秒。他問了句廢話,虞平舟回了句廢話,那疤痕除了是心髒手術原因,還能是什麽。“心髒手術這麽大的事,你怎麽才告訴我。”陳子輕自說自話,“也是,我不是你親弟弟,不是虞家人,你沒必要讓我知道。”“爸爸也不說,你們嘴上把我當家人,對我多好多好,實際界限分明,你們是你們,我是我,你們不會和我成為我們。”越往後說,越有些白眼狼的成分,不識好歹,自怨自艾疑心重,還蠻不講理。說這話的人嘴唇抖動,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落。虞平舟皺眉:“哭什麽?”“誰知道!”陳子輕胡亂擦兩下眼睛,他就用沾著眼淚的手快速解開虞平舟的衣扣,一路解下去,瞪著再次露出來的心口,“你的心髒裏麵做了什麽手術?”虞平舟用詞簡單:“摘除原配件,植入人工配件的手術。”陳子輕表情愣怔,虞平舟的心髒被摘掉了,用的是人工機械心髒?【叮】陳子輕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檢測到關鍵詞‘人工機械心髒’,解鎖主線人物表裏的虞平舟】陳子輕心情悵然,他總是在想,虞平舟的個人信息怎麽還沒被解鎖出來,關鍵詞到底是什麽,怎麽那麽難觸發,現在終於觸發了。【他年長你十四歲,他進入青少年時期,你剛出生。他父親與你母親結婚那年,他大學快畢業,而你是個懵懂的小孩,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不是一個年代的人。】陳子輕的嘴角細微地扯了扯,怎麽有種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味道。到不了那程度,這世界的人均壽命長死了,如果他的感情線終點靠前,那他登出的時候,虞平舟就還是年輕俊美的模樣。【虞平舟不是天生的左撇子。】陳子輕心跳漏了一拍,他的視線下意識從虞平舟的心口,挪到他的左手上麵,沒見他用過左手啊。【在他年幼時,或許是新奇的心理,他突然開始練左手,硬生生的把自己掰成了一個左撇子。】【再後來,他的左手總是抖,就換回右手了。】陳子輕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何時拉住了虞平舟的左手,緊緊攥著。虞平舟任由他拉著,沒過問他為什麽會做出這個舉動。【虞平舟曾經失蹤過一次,他自己回來的,心髒就是那個時候壞的。】【虞家為留住他的命,按照他的要求,不惜一切秘密給他換了一顆心髒。】陳子輕心想,看來心髒的事是意外事故。【你牽著母親的手跨進虞家大門,見到虞平舟的第一眼是他站在玫瑰園給玫瑰澆水,你被他的相貌驚到了,然後他對你微笑,按照你母親的介紹喊你小名,你喜歡他這個哥哥。】【來到虞家的第一年,你覺得虞平舟是天底下最善良,最溫柔的人。】【之後幾年,你還是喜歡他,覺得他最善良,最溫柔,你崇拜他,也畏懼他。】陳子輕心裏一動,畏懼的緣由是什麽?【虞平舟喜歡吃柿子,你注意到他吃柿子的時候,整個人很不一樣,當時你坐在他對麵,那是你第一次和他一起吃東西,就你們兩個人,因為你是個孩子,他對你沒有防備,沒有把你當回事,他吃得很很投入,很專注,連袖口髒了都沒發現。】【等他下次再來‘上星府’,你讓母親買了最好吃最紅的柿子,你把柿子捧到他麵前,他卻說不吃。】【他的父親也說他不喜歡吃柿子。】【所以他喜歡吃柿子是他的小秘密,可能隻有你一個人知道。】陳子輕抿嘴,虞平舟不對外透露自己的真正喜好?好像是,他印象裏,虞平舟不挑食,不偏向哪道菜,也不抵觸哪道菜,都可以,都一樣。柿子是他無意間試出來的。【你不敢叫虞平舟哥哥,你感覺你叫出來,他會笑著回應,心裏卻不高興,不知道為什麽,你就是那麽想。】【你又很想叫他哥哥,被他寵著愛著,得到他的表揚和誇讚。】【你想被他抱在腿上,放在肩上,牽在手裏,在他的三樓看漫畫書,做他最愛的弟弟。】陳子輕慶幸這一條信息沒被標注成任務。【在虞家的第一年末尾,你的母親懷孕了,肚子裏是虞平舟的弟弟,你很開心,也很難過,開心的是可以有個弟弟陪他了,難過的是,你不是那個弟弟。】陳子輕有點詫異,他沒想到,原主的母親以前懷過一個孩子。那孩子應該沒了吧,要是活下來了,一切就都不一樣了。命運是很奇妙的,一個節點的改變,會影響到這條脈絡。【那是虞平舟父親再婚的第二年,他的母親忌日那天,你的母親身體不適,上星府都在為這兩件撞在一起的事情忙碌,你母親被送去醫院,而你被留在了家裏。】【到了深夜,虞平舟從老宅過來,他沒發現床底下有個小孩子。】【睡前,他坐在床邊說話。】【【趴在床底下的你迷迷糊糊地醒來,你不知道他在說什麽,聽不清,你想知道他是在跟誰說話。】【於是你從床底下爬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