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管我怎麽做,都是跟著心走的,我沒有想太多。”陳子輕呢喃,“444,有能救我二嬸的道具藥嗎?”係統:“沒有。”陳子輕不死心:“那能像抹去我心口被怨氣傷的兩道血痕一樣,把她的數據調成健康的嗎?”係統:“……你醒醒。”陳子輕扶著牆站起來:“我去洗把臉,洗了臉就清醒了。”.梁雲醒來就守在icu外麵,憔悴得要命:“我那時候讓你跟她說,是不是她就不會被誤傳的以為我不行了給嚇到,讓鐮刀割了腿?”陳子輕安撫神經衰弱的梁雲:“她應該沒帶手機出門,我聯係不上,隻能等她幹完活回去碰到手機,才能看到我的電話。”“那還是沒辦法避開。”梁雲的眼睛腫成核桃,“寧大夫不說一嘴就好了,他說了,那個人又告訴別人,傳到我媽那裏就是我要死了。”陳子輕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現在講這個有什麽用。”梁雲喃喃自語,眼淚靜靜地往下流淌。陳子輕遞給她一包紙巾:“我到網上查過,發作了也是看情況,有的人在icu住個大幾天,或者十來天,慢慢就恢複了。”梁雲接過紙巾,抽一張攥在手裏:“那麽低概率的事情,看命的,真的看命。”她強忍著不讓自己被恐慌壓倒,聲音發著抖:“村裏以前有挺多人讓生鏽的東西拉破口子的,他們都沒事,不是泡尿,就是撒一把土抹一把灰上去,或者倒點白酒,就這樣了,怎麽偏偏我媽就……”氣氛太沉重了。陳子輕要怎麽說呢,要順著梁雲的話說,看命,都是命嗎?他這一刻說不出來。梁雲終究是沒有哭出聲。陳子輕按了按梁雲抽動的肩膀:“我去給你買粥。”.走廊寂靜無聲,梁雲垂頭呆坐著,眼淚把臉跟下巴打濕,她胡亂地用皺巴巴的紙巾擦了擦,餘光不經意間瞥到一雙腳,下意識抬頭。本該在icu躺著的人出現在她麵前。她維持著擦眼淚的動作,愣住了:“媽,你怎麽出來……”猛然意識到了什麽,梁雲手中的紙巾掉在了腿上,她大腦空白,嘴裏機械地重複著喚叫:“媽……媽……”二嬸摸上閨女的頭發:“媽要走了。”梁雲淚眼婆娑:“你不能走,媽你別丟下我一個人。”二嬸沒好氣:“你個死丫頭,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快三十歲的人了,又是鼻涕又是眼淚的,要不要臉!”梁雲從小就怕鬼,可她卻死死地抱住眼前的鬼魂,因為這是她的親人。“媽,你還沒看我結婚生孩子,你不是要我生孩子嗎,我生,隻要你好了,我今年就生,媽,你好了以後,我什麽都聽你的,你讓我叫哪個親戚,我就叫哪個親戚,我再也不躲在房裏不出來了。”二嬸臉青白泛著死氣:“生孩子又不是你自己就能行的,那對象也不好找,人模狗樣的一大把,慢慢來吧,至於叫親戚這事,下輩子你再做我閨女的時候,我揪著你的耳朵讓你叫,你不叫,看我打不死你!”梁雲又是哭又是喊的:“媽,咱別說下輩子,咱說這輩子行不行……媽,我求你了媽!媽!媽”二嬸的身影漸漸消散:“這輩子不行了,我去找你爸,我跟他一起保佑你。”“昂,媽保佑你。”第185章 寡夫門前是非多今年錦州的第一場雪是十一月份來的,就是二嬸去世的時候。那雪下了停,停了下,就這麽到了一月初,陳子輕坐在陽台看大雪紛飛,看雪花前仆後繼地撞在玻璃窗上,他捧著個杯子捂手。盡管家裏暖氣開的很足,他卻覺得冷,手腳都是冰的,那股子揮之不去的寒意從骨頭裏往外滲,讓他整個人舒展不開。“津川,你忙完了沒啊。”陳子輕沒回頭,無精打采地喊,“忙完了就來給我當火爐,我需要你。”梁津川在家辦公,自從二嬸破傷風去了地下,他就是這個狀態,盡可能的陪著老婆。“忙完了。”梁津川毫不猶豫地放下繁重的公務。.外麵的雪下得更大更密。梁津川從小圓桌上拿了本歌頌愛情的名著,他拉著拖下來點的流蘇書簽打開,順著上次讀過的地方往下讀。陳子輕坐在梁津川懷裏,兩條腿掛在兩邊,翹起來晃幾下,拖鞋“啪”地掉在地上,露出他的白襪。腳踝上一條細細的紅繩子,上頭有個小玉吊墜。梁津川給他買的,趕時髦了。現在流行戴鏈子,腳鏈,腰鏈,手鏈之類,要不是陳子輕懶得做生意了,他都想開個小店賣鏈子。陳子輕摟著梁津川的脖子,伏在他肩頭聽書。片刻後,低沉而有磁性的聲音停了下來,陳子輕聽到精彩處,他催促梁津川快點,別卡在這兒,不上不下的,難受。梁津川頗有原則:“早就說好了,一次隻給你讀兩頁,別像山豬吃不來細糠。”陳子輕:“……”行吧行吧,那他品一會兩頁的內容。品得昏昏入睡。他是山豬。陳子輕讓梁津川把杯子拿給他,說他渴了,想喝水。梁津川打開杯子,往裏掃了眼,幾個紅棗飄在水上,他把杯口送到老婆嘴邊:“梁雲照常上班了。”陳子輕喝了口混著紅棗香的水,眼眶發酸:“早些年爹沒了,現在媽也沒了,家裏就剩她自己了,她表現出來的難過大概隻有全部的百分之一,大多都在心裏頭壓著,她晚上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哭。”“她沒你想的那麽脆弱。”梁津川麵色平淡,語調也平淡,“生老病死是常態,總要經曆,都會經曆。”陳子輕在他身前抬起頭,欲言又止:“有句話我早就想跟你說了。”梁津川低眸:“什麽?”陳子輕說:“你上輩子是和尚吧。”梁津川卻是毫不遲疑,並不見揶揄捉弄的意味,他的姿態仿佛是在宣誓:“不是。”陳子輕被梁津川的反應給整懵了,他抿著嘴收住情緒,正經道:“你怎麽知道你不是,你有上輩子的記憶?”“沒有。”梁津川挑眉,“但我就是知道,我上輩子不會是和尚,因為我上輩子也愛你。”陳子輕忽然定定看他,好半天蹦出兩個字,輕小得像是幾世情人間的呢喃:“……歪理。”梁津川笑而不語,凝視他的目光溫柔深邃,令人著迷。搭配隨著年齡增長賦予的閱曆,那雙眼裏的靈魂都有了內斂的厚度。陳子輕不好意思,他推了推還舉在他嘴邊的杯子:“我不喝了,你喝吧,你也喝點,紅棗茶是醒腦的。”.雪一時半會是不會收場的,陳子輕跟梁津川在家待了半日,開車去了敬老院。在首城的那些年,陳子輕收養資助了幾個孤兒,梁津川在人力物力財力上全方位支持他。到了錦州,他們還那樣。哪怕是剛來這座城市的那陣子困難時期,他們也沒有終止過。陳子輕不覺得自己是有多大的格局,或是想靠慈善帶來的福報幫梁津川守住財富,他就是想著,如果不做點善事,心裏頭總是晃蕩不寧靜,像揣著半桶水。至於梁津川怎麽看待積善行德這件事,陳子輕沒正兒八經的和他談論,他們就在有生之年做些力所能及的好人好事,不想別的。錦州有不少家敬老院,陳子輕和梁津川常去的那家在郊外,臨近鄉鎮,麵積很大顯得荒涼,尤其是這個季節。院長和藹地把他們迎進辦公室,又是給他們倒水,又是問他們最近過得怎麽樣,忙不忙。幾乎都是陳子輕負責寒暄,梁津川猶如他的啞巴新郎。院長說今兒下大雪,老人們都想吃餃子,這會兒正在飯廳裏包著呢。陳子輕一聽就去幫忙,他喜歡包餃子,也包得快,一會就捏出一個元寶形狀的餃子。梁津川沒參與這場集體活動,他在給老人捶背。陳子輕把一簸箕擺滿就前去查看,梁津川在敬老院挺受歡迎的,老人們不會被他表露在外的冷漠氣場所影響,他們把他當平常人家的孩子,做好了誇,做錯了便指出來,能教導教導,不能教導就批評糾正。不管過程是如何的崎嶇坎坷,最後都是表揚,鼓勵,喜愛,外加一句,這孩子真體麵。見梁津川跟老人相處融洽,陳子輕回飯廳,繼續包餃子。等陳子輕第二輪溜達過去,房裏就剩老人自己了,梁津川不見蹤影。老人坐在床頭,布滿皺紋跟老年斑的鬆垮臉皮耷拉著,像是在跟自家孩子慪氣。陳子輕進去關心道:“大爺,怎麽啦,我愛人惹你生氣啦?”“沒,他惹我生什麽氣。”老人板著臉,“是我給他看手相,說他是孤兒,他甩臉子,一聲不吭的走了。”陳子輕驚訝地“啊”了一聲:“他爹媽都有的,隻是在他十六歲的時候生病去世了。”老人表情瞬間就變得不自然:“那我看錯了?”“可他的手相就是那麽顯示的,真是邪了。”老人百思不得其解,他瞪著陳子輕,“小李,你把手伸過來,我給你看看。”陳子輕積極道:“好呀。”哪知老人對著他的手掌紋研究半天,得出一個結論:“小李,你也是孤兒。”陳子輕嘀咕:“我爹媽都在老家,好好的呢……”老人吹胡子瞪眼,他是敬老院裏全員認可的老神仙,看手相一看一個準,從沒錯過。此時就有些下不來台了。老人臉拉得更長:“怎麽回事,連續看走眼!”陳子輕抓耳撓腮,他思考了一會,擺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肯定是大爺你的老花鏡有問題。”老人臉皮抖了抖,正色道:“還是小李聰明,就是老花鏡的問題,鏡片髒了。”陳子輕附和:“是的是的,你摘下來,我給你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