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搖頭,他察覺王建華的視線落在他手上,順勢說:“我跟津川今早登記了。”“我就說梁總怎麽戴了個戒指,”王建華不意外,他調笑,“南星,你一聲招呼都沒打,心疼我錢包?”陳子輕搬梁津川搬得身上出了汗,他抓抓頭:“婚禮還不知道辦不辦呢。”王建華也不意外是這個答複。畢竟梁津川今晚很反常,據別家老板說他在酒桌上灌自己。陳子輕見王建華要走,“誒”了一聲道:“王哥,這麽晚了,你別回去了,就在我這睡吧,房間多得很,刷牙洗臉的東西也都有。”“這一天一個價的四合院我睡著不踏實,我還是回我的小狗窩吧。”王建華沒留。他走到臥室門口,一拍腦門:“有個東西在車裏,是梁總給你買的,南星,你跟我去拿。”.陳子輕送王建華出門,他把梁津川買的小蛋糕放進冰箱裏,腳步匆匆地返回臥室。梁津川在床上躺著,沒有掉下來。陳子輕彎腰看他,看了好一會,伸手摸他,像摸十六歲的男孩子,也像摸十八歲的少年,實際摸的是,二十五歲的青年。爬過梁津川五官眉眼的歲月,都在陳子輕的指尖。陳子輕的手移下來,放在梁津川的衣領上麵:“喝這麽多酒,心裏頭不舒坦是吧。”“我跟你說,喝酒沒用,借酒消愁愁更愁。”陳子輕把梁津川的襯衫扣子解開了兩顆讓他舒服點,又把他的領帶抽下來放在床邊,費力地脫掉他的西裝外套。再是卸下他的兩個假肢,按摩他的膝蓋和大腿肌肉。梁津川猶如一個高級定製的大型玩偶,任人擺布毫無反應。直到陳子輕碰到他的皮帶金屬扣。他驟然睜眼。陳子輕哭笑不得:“現在才知道保護自己啊,我都把你的外套脫了,扣子解了。”梁津川眼神渾濁,神情是罕見的傻愣。陳子輕心裏軟得一塌糊塗:“我要解你的皮帶了哦。”梁津川還是那副樣子。“先生,你結婚了嗎,我看你無名指上有戒指,這麽巧,我也結婚了,我也戴了戒指,而且更巧的是,我們的戒指是同一個款式……”陳子輕抽下年輕男人的皮帶,卷著拿在手裏,用皮帶尖頭抵著他心口,“你說,我們這是不是天注定的緣分啊?”年輕男人的心口起伏不平穩,渾身籠罩著難聞的酒氣。“算了,跟你個酒鬼說什麽。”陳子輕丟掉皮帶,“我才不要跟個酒鬼有一夜情呢,我老……咳,我老公……”梁津川倏地坐了起來。陳子輕看他眉頭緊鎖,麵上露出難受的表情,立刻湊過去把他扶住:“津川,你是不是想吐?”梁津川幹嘔了幾聲,沒有吐出來,他把馬甲扯開,扯起收在褲腰裏的襯衫下擺,喉嚨裏盡是辛辣的酒味混著粗喘。陳子輕怕梁津川把都挺貴的衣服扯壞了,趕緊幫他脫掉。還沒脫完就被按在床上。梁津川鉗製他雙手,一言不發地俯視著他,那眼神讓人發毛。陳子輕試探:“津……津川?”“是你。”梁津川麵部扭曲,沙啞的嗓音裏透著暴戾與殺意,他抽自己一耳光,舔著唇邊的血絲闔了闔眼,“不是,不是你。”“不是你。”他壓下來,脆弱地躺在旁邊,蜷縮起了身子,口中神經質地重複著那三個字:“不是你。”陳子輕聽不太清梁津川的低語,隻看出他很痛苦:“你到我懷裏來。”梁津川還在重複。陳子輕掀起自己身前的衣服:“津川。”梁津川不是很清醒,可他的靈魂在鳴叫,迫切渴望地想要去哪裏,他被帶著,貼到了溫暖的肚皮上麵。很快就有液體落在陳子輕的肚子上,一滴兩滴……連成一片水幕,一場雨。梁津川哭累了,睡著了。陳子輕明白,梁津川是被一股無處發泄的滔天怨恨給撞傷的。如果原主還在的話,梁津川就有地方發泄了,偏偏他不在了,偏偏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又還在…….陳子輕擔心梁津川嘔吐,他把盆放在床邊地上,提心吊膽地守著。可他昨晚沒睡,白天也因為各種煩心事沒有怎麽補覺,這個時候他就到極限了,身體機能壓過了情感。後半夜,陳子輕迷迷糊糊地感覺一道目光把他禁在床上,宛如毒蛇滑膩巨大的蛇尾捆住他的身子,纏住他的脖頸,堅硬的鱗片刮蹭他的皮膚,他猛的就從睡夢中抽離出來。窗邊有清冷的月光,梁津川坐在他身邊,盯著他。不知道酒醒沒醒。陳子輕支著胳膊起來一點:“……津川?”梁津川忽然開口:“脖子疼不疼?”陳子輕眼睛睜大了幾分,這是酒醒了啊。他清了清嗓子,溫聲說:“不疼的。”梁津川前傾上半身,單手撫上他臉頰,一寸寸地描摹著,他用著這具又給梁津川帶來悲痛酸苦的身體,大氣不敢出。“在民政局拍照的時候,你為什麽不笑?”梁津川說,“是不是不願意?”陳子輕愣了下,這怎麽又像是沒醒啊?他舔舔嘴皮:“我……”梁津川隻是提出一個疑問,不是要他的答案。因此他僅僅是開了個頭,就被打斷了。“你願意,你為我付出這麽多,你陪我從下廟村走到首城,陪我走過一季又一季,不是愛是什麽,你怎麽會不願意和我在同一個本子上。”梁津川摩挲他微顫的眼睛,“你隻是一晚上沒睡,困了,也被我嚇到了。”陳子輕握住他的手,放在懷裏抱著:“不是嚇到了,我是擔心你。”梁津川眉目稱得上溫柔深情:“嗯,擔心我。”陳子輕感受到梁津川情緒的穩定,心頭的那塊大石頭就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搬開了,他囔了句:“我怕你在書房裏傷害自己。”梁津川似是笑了笑,笑意充斥著莫大的諷刺,無論是掙紮得最血腥陰暗的年少時,還是近幾年,他對自己的傷害從來是過家家,小打小鬧。扇耳光,手掌心破爛,咬得滿嘴血能算得了什麽,再嚴重的懲罰他沒做過,他不想讓殘缺的身體承受更大的傷勢連累眼前人,他想有個還不錯的身體跟眼前人過小日子,經營他們的未來。親人會看不出來嗎?梁津川用空著的那隻手捋起散落在額前的發絲,五指深深埋進頭發裏,近乎暴虐地抓扯幾下,當年他在墳前求親人祝福,給他十年。如今十年已經過去七年,隻剩三年了。現在又讓他知道親人死後遭過的大罪,他的不安衝破臨界點。很怕三年都沒了。抽一晚上的煙也驅不散內心的恐懼,在不合時宜的時間去民政局扯證是他的決心,他不會回頭,他也不能回頭。這是他做給親人看,也是他做給命運看的。他的罪,隻能去下麵再還了,他在上麵的時間是要給他老婆的。.臥室裏靜得像座墳。梁津川許久都沒說話,陳子輕仰望他模糊不清的輪廓,眼睛都不敢眨。就在陳子輕忍不住地想要打破死寂時,頭頂響起梁津川極不舒服的聲音,他說的是,“老婆,我想吐。”陳子輕毫無障礙地接受了這個新稱呼,他刷地爬起來:“那我帶你去衛生間,你等我先下床,我給你把輪椅推過來!”腳踩到地上的盆,一個沒站穩差點栽出去。陳子輕拿開腳,把盆端起來說:“這有盆,你吐盆裏吧。”梁津川吐不出來。陳子輕丟下盆,力道輕柔地拍著他的後背:“吐不出來就躺著吧,等你再想吐的時候還喊我,我給你拿盆。”梁津川懨懨地躺在他腿上。陳子輕把他淩亂的襯衫攏了攏,斟酌著問:“津川,你不怪我了嗎?”梁津川沉默半晌,答非所問:“我想做。”陳子輕被口水嗆得咳嗽兩聲:“你都這樣了,做不了的吧。我們還是好好睡覺,細水長流……”眼看梁津川非要做,陳子輕就隻好拿出殺手鐧:“你嘴裏都是很重的酒氣,會熏到我的,我不喜歡。”梁津川說:“那就隻做,不親。”陳子輕一個字都不信:“怎麽可能啊,你哪回不是邊做邊親的,就算在我後麵,也要把我的臉扳過去親,我不要跟有酒味的舌頭融化在一起。”梁津川繃著臉吐口氣,叫他把輪椅推過來,徑自坐上輪椅去洗漱。陳子輕大字型躺在床上碎碎念:“頭頂懸著的刀下來了,翻篇了,好了好了。”.夜深人靜,梁津川的唇舌在他老婆耳廓跟脖頸裏遊走,問他想在哪辦婚禮,是去國外,首城,還是老家。陳子輕清明了點:“不辦了,好不好?”下次再辦。充滿病態癡戀的吻停了。“為什麽不辦?”梁津川寒聲,“我見不得人?”“沒有啊。”陳子輕從他身上坐起來,撐著他,“你下次再接受采訪,主持人肯定要問你無名指的戒指,你就說你已經結婚了,你的西裝是你老婆給你置辦的。主持人問你老婆,你直接說你老婆是你的嫂子,你們這麽多年共患難,相依為命到了今天,要是主持人有顧忌不直問,你自己說。”梁津川怪異:“要我說這麽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任務又失敗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西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西特並收藏任務又失敗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