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陳子輕才發現他已經不和講台並排坐了,他的桌椅被搬到了遲簾旁邊。遲簾原來的同桌孟一,變成了他們的後座。陳子輕站在新位置上麵,有點懵。遲簾坐在桌上跟他約法三章,一點情麵都沒有的冷酷樣子:“上課不準偷看我,也不準給我寫小紙條,別搞小學生那一套,成熟的高中生不玩那些。”陳子輕兩眼發愣地落在虛空:“好的。”遲簾一他看這表情這回複就知道,他根本沒聽。陳子輕還懵著,手就被拽了下,他望向拽著他的遲簾:“怎麽了?”遲簾煩躁道:“你先出來,我們換一下,你坐到裏麵去。”他們換位置的時候,班裏說說笑笑地進了幾個人,見到那一幕都閉嘴不言滿臉詫異,遲簾喜歡那個靠窗的位子,差不多固定了,現在竟然願意換給別人坐。.今天的怪事尤其多,一出接一出。臨近晚自習又有了一出。遲簾給轉學生主持公道,當著全班所有人的麵。教室前後門都關上了,氛圍莫名壓抑。那個撞倒陳子輕課桌翻他筆記的男生站在他這排的走道上,虛挨著遲簾的桌子。陳子輕從他口中得知,遲簾踹了他兩腳,就說:“踹了啊。”男生指著校服上的鞋印,特地留著。他隻敢對陳子輕指,不敢看遲簾。“那算了。”陳子輕說。男生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冷不丁地聽他又說一句:“你以後每天給我發十句茶語就好了。”“……”每天十句,茶語,就好了?男生不肯。陳子輕胳膊壓著書本,不急不慢地說:“同學,你的所作所為,確實侮辱到我了。”“是,我不對在先,但你也太為難人了吧。”男生都顧不上忌憚遲簾了,哽著脖子咆哮,“十條茶語?還每天都要發?那不如讓我給你補課拉高分數!”遲簾後仰,椅子撞上後麵桌子。孟一扶住桌子瞪那男生,真是一點眼力勁都沒有,你想做的活,已經有人做了。“我不要你幫我補課。”陳子輕在這時說話,“那就八條茶語,不能再少了。”他的筆記上需要進貨,自己又懶得去找。男生討價還價:“五條。”陳子輕說:“十二條。”男生頭腦發昏眼前一黑:“就八條!”陳子輕當場跟他加微信:“發文字就好了,不要語音,時間不定,你別忘了啊,你忘了還要我提醒你,那你煩,我也煩,我們都自覺點。”男生臉爆紅。遲簾有些火大,這他媽的,怎麽還臉紅上了。他腿長沒地兒放腳,就踩在前麵的椅子橫杠上,不過癮,腳拿出來,往走道上一伸,“很不巧”地踢到了那男生。對方往後站了站,給他騰出位置,微信加上了要走了,臨了管不住嘴地說了句:“正常人誰會記綠茶語錄,死基佬。”“砰”遲簾踹開椅子站起來:“你他媽說誰是死基佬?”男生看到他的神情,被他踹過的感覺頓時就竄了出來,嚇得白了臉,腿軟地杵在原地跑不起來。“阿簾!”“遲簾。”孟一跟陳子輕前後阻攔遲簾,然後孟一自覺坐回去,把舞台交給陳子輕。“不能再打人了,受處分貼公告欄上多不好看。”陳子輕小聲跟遲簾說話。遲簾聽不見顧知之的安撫,耳旁跟腦子裏隻有“死基佬”三個字,喪心病狂地不斷刺激他的感官心肺,他的胸口大幅度起伏,額角滲出一層冷汗,兩片唇抿直沒了血色。陳子輕趕忙抱著他歪斜的桌子扶正,拉著他坐下來。孟一開了瓶水,用瓶身碰碰遲簾的胳膊,從後麵遞到他桌上。遲簾往口中灌了點水,闔眼緩了會:“顧知之奶奶跟我奶奶是舊友,他高三這一年都住在我家,他有什麽事讓你們誰不舒坦了,直接找我,我是他的監護人。”陳子輕由著遲簾給他出頭。遲簾的手背隨意一蹭唇上水跡:“筆記上的那些語錄不違法,請尊重個人喜好。”“他記著玩,既沒說給你們聽,也沒掰著你們的眼皮逼你們看,別給自己加戲,大家都是路人甲乙丙。”班裏眾人麵露尷尬。的確是這麽回事,他們當時驚訝好笑,後來其實也覺得有點過了。“誰在朋友圈裏發了沒分寸的內容,麻煩自覺刪掉。”遲簾挺溫和挺友好的姿態,“不要讓我聽到你們誰在外麵逼逼賴賴這件事。”“顧知之的成績是爛,我在給他補。”遲簾忽然沉下嗓音:“當時還有誰讀了他的筆記?”另一個男生硬著頭皮站起來,他推了推眼鏡故作鎮定,遲簾沒揍他,隻讓陳子輕自己拿決定。“你就……”陳子輕思索著,聲調拖長,勾起了所有人的心弦,他們都不自覺地把視線集中到他臉上。他被當成焦點,沒有局促緊巴,“也給我發茶語吧,十條,好不好?”有同伴討價還價失敗的前車之鑒,眼鏡男隻能答應:“好。”事兒算是溝通完了,班裏寂靜無聲。這個時候,前門從外麵推開,老班掐著時間進來,大家各自回到座位上,陳子輕發覺自己原來的位置是那個罵他“死基佬”的男生在坐,他快速環顧整個班級,沒找出來都有哪些換位置了,之前就沒怎麽留意。“眼珠瞎轉什麽。”遲簾壓低聲音,“給我安分點,寫你的作業。”陳子輕沒有再看,他的手臂不小心碰到遲簾,黑白兩色同時吸引了他跟遲簾的注意,他們四目相視,飛快收回視線。遲簾一條腿還在走道上放著。走道另一邊的女生頻頻偷瞄他露出來的腳踝,是個成績會隨著戀愛階段變化的主。老班揮揮手,把她換到另一組去了。花季雨季是很美好,可以為了不留遺憾做些事,但有的學生定性不夠,還是要適當的人為管控一下。“都看書吧。”老班把夾在胳膊裏的杯子拿出來,放在講台上兩手捧著壓住,挨個掃視這屆的小祖宗們,沉沉地歎了口氣,當他掃到轉學生頭上,他的眼皮微妙地跳了跳,坐下來閉目養神。陳子輕寫了會今天的作業,身子假裝不經意間偏向遲簾,用氣聲說:“我下課要去一趟醫院,看貝斯手。”遲簾把書舉起來:“兩節晚自習結束再去。”陳子輕蹙眉:“那有點晚了。”遲簾冷冷地說:“顧知之,你能不能把你的學習態度放端正,現階段還有什麽能比學習重要?”陳子輕看他一眼。遲簾錯愕了幾秒,一隻手遮住唇角撐在桌上,另一隻手快速在紙上寫了什麽字,手肘碰一下陳子輕。紙上寫的是:嚴肅點,別發騷。陳子輕剛看完,遲簾就把字劃掉了,下筆力道之大,紙都破爛了,這還是他隱忍了的程度,他忍得手背青色血管暴突。.夏天的夜晚,九點過半了,不留校上最後一節晚自習的走讀生陸續回家。有的騎單車,有的坐地鐵,有的被私家車接,有的在路邊散步活動手腳,私家車跟在後麵。孟一特地在校門口等兩個發小,等了好一會才和他們一道回去,他透露晚自習前那將近半小時時間發生的種種:“阿簾真的被顧知之掰彎了,我今晚徹底確定了,他倆很快就會,”說著就把把手送到嘴邊,湊上去用力“吧唧”一下。謝浮閑散地走著:“接吻這兩個字燙嘴?”孟一粗硬的眉毛一挑:“我演出來,不是更有震撼效果?”謝浮微笑:“是震撼,我被震撼到了,這是能載入史冊的一幕,我將終身難忘。”“……”孟一瞥另一個發小,見他沒有反應,隻好繼續往下說:“我想不通顧知之是憑的哪點讓阿簾換道的,多少漂亮妹妹都攔不住他的腳步。”“真要彎,是個洋娃娃或者美男子也行,就顧知之那樣,我橫看豎看都沒看出絲毫優勢,阿簾可是有醜人恐懼症的,怎麽就讓顧知之追到了。”“顧知之能死纏爛打,說到底還是他給的機會。”孟一一個人嘀嘀咕咕地分析,這都是他在兩節晚自習上往肚子裏塞的東西,現在一點點往外倒:“是不是阿簾照鏡子照多了,對美醜分辨不出來了?”“不對,他一開始就覺得顧知之土,醜,黑,茶,定位這麽準確,他的頭腦多清晰。”“日久生情?”孟一吹著夜風驚出一身冷汗:“他們日了?”接著就自我否定:“不可能,阿簾不知道怎麽日,他肯定會找我們谘詢措施細節,再下片兒摸索。”孟一眉頭緊鎖百思不得其解:“那他到底看上顧知之哪兒了?”謝浮跟季易燃沒一個出聲的,前者不知在琢磨學生會的事還是什麽,後者在煩隊友大邱的狀況,他靠他爸關係請的大師驅不掉大邱身上的邪氣,隻說是個最近才橫死的厲鬼,遺願未了不肯走,必須完成它的遺願。季易燃說,那就招魂談判,大師又說厲鬼頑劣,招不出來。是個商業炒作炒起來的半吊子。孟一說得嘴皮都幹了,他們還不給意見,他不滿道:“老謝,老季,你們誰說句話,別光我說,顯得我像個擔心孩子早戀的老媽子。”謝浮邊走邊欣賞月色:“說什麽?”孟一重複了一遍:“阿簾看上顧知之哪了。”謝浮攤手:“誰知道。”孟一半信半疑:“我怎麽覺得你知道?”謝浮徐徐道:“高估我了。”孟一搓搓臉,誰敢質疑學生會長的洞察力,老謝知道卻不說,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幾個發小沒人能撬開老謝的嘴。隻能等老謝什麽時候心情好了,願意說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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