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簾疲憊的神經末梢像嗅到什麽,猛一下彈跳起來:“怎麽,你想認識他們?”他把腿翹到沙發裏,“還是我用詞不夠精確,你不是想認識,是想巴結?”陳子輕表情嚴肅:“怎麽會,我住在你家,和你一起上學放學,哪還要巴結別人。”“誰同意和你一起上學放學了?”遲簾冷眼一掃,“想得美,開學後我會被家裏的車接送,你怎樣隨你的便。”“好吧。”陳子輕遺憾浪費了路上的時間,他打起精神,“你餓不餓,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麽吃的。”遲簾盯他半晌:“顧知之,你沒自尊嗎?”“有啊,誰會沒有自尊。”陳子輕說,“在我心裏,自尊和哥哥你做比較,你更重要,那我就可以先把自尊放一邊。”陳子輕眼神坦蕩真摯:“隻有你能讓我這樣,別人都不行。”遲簾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他等人走了就扇自己一耳光,問什麽問,讓你嘴賤。.陳子輕煮了麵條分遲簾一半,和他在桌上吃的時候,遲簾在群裏說他回來了,朋友們要在“攬金”給他接風洗塵,他懶得去,讓他們到他家裏來,帶上吃的喝的。遲簾把手機扣上,吃口蔥油麵:“待會知道怎麽做?”陳子輕會意道:“我在房裏不出來。”遲簾沒說他早就讓發小跟其他人打過預防針了,他露出很煩的神情:“瞞得了初一,能瞞得了十五?”陳子輕放下筷子:“那你說怎麽辦,我聽你的。”“我不讓你說話,你就當自己是啞巴。”遲簾大爺似的交代,“我不讓你做事,你就別做。”陳子輕驚訝道:“你今天就要把我介紹給你朋友們啊,我還沒準備好。”“你準備什麽,你以為你是這個家的小女主人?”遲簾沒料到他會是這個反應,湊近瞪他,“少給自己加戲。”陳子輕默默把碗捧開。遲簾瞥到了,沉下臉道:“你剛才什麽意思,嫌我口水噴進去了?顧知之,你把碗給我放回去。”陳子輕忙說:“哥哥誤會我了。”“哥哥誤會我了。”遲簾誇張地學他說話,下一刻就收起所有表情,冷冰冰道,“哥哥沒誤會你。”陳子輕:“……”作者有話說:遲同學:魚塘裏除了我,還有別的魚?我看看誰這麽沒自知之明跟我一個魚塘。哦,原來是我的發小們。第106章 茶藝速成班“放回去!”遲簾占理不饒人。“好好好,我放。”陳子輕討好地捧著碗放回原來的地方遲簾眼皮底下。遲簾從沒被人這麽嫌棄過,他氣得眼尾都泛上了生理性的紅,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吃飯的時候不能生氣,對腸胃不好,你快吃吧,再不吃,麵就要坨了。”陳子輕說著就拿起自己碗上的筷子伸到碗裏,自顧自地吃起了剩下的麵條。遲簾抱著胳膊坐回去,一聲不響地踹他椅子腿,在他被送到嘴邊的一口麵糊到下巴扭頭看過來時,吊著眼角冷笑:“顧知之,你是不是人格分裂?”陳子輕茫然:“啊?”遲簾見他這呆樣就來氣,一會犯花癡,一會賣力做綠茶,一會愛慘了老子,一會又嫌老子的口水,不是分裂症是什麽。不對,也有可能是種手段。遲簾恍然地眯起眼睛,顧知之在哪進修的釣魚技巧,為了釣到他這條金魚,不斷改進變幻莫測。他年少輕狂,會在男人的尊嚴受到詆毀時本能的挑起情緒,顧知之借此成功吸引他的注意,不然他怎麽會被牽動思路在意對方把碗捧開這點小事,昏了頭了,他還在這家夥麵前自稱“哥哥”。都是套路。操。遲簾上當了,中計了,一張臉青紅交加,現在拉椅子走人隻會讓他看起來更加滑稽搞笑,他咬牙咽下這口血,含恨吃麵條。旁邊傳來陳子輕驚愕的聲音:“你左手也能吃飯?”遲簾後知後覺自己用左手拿的筷子,他囂張不屑,口氣衝得要死:“怎麽,老子兩隻手都可以。”陳子輕怔了怔,對他一笑:“好厲害啊。”遲簾咬麵條的動作頓了頓,這土包子怎麽好像跟平時笑得不一樣,他的心底一閃而過古怪:“厲害個屁。”“是真的厲害。”陳子輕不吃了,隻望著遲簾吃。遲簾如鯁在喉難以下咽:“你他媽能不能收斂一點,你那眼神是不是要燙死老子?”陳子輕滿臉抱歉:“對不起,我不看你了,你吃你的。”話這麽說,視線卻沒挪開分毫。遲簾吃不下去了,他側身麵向花癡病發作的黑蛋:“你到底想幹什麽?”“沒想幹什麽啊。”陳子輕把筷子遞到他左手邊,“你還沒吃完。”遲簾將筷子丟桌上:“沒想幹什麽?你的表情你的臉上都他媽寫著想讓我幹你,你跟我說你沒想幹什麽?”“哦,不止,還想摸我左手。”他把左手伸過去,在陳子輕麵前晃了一圈,“做夢。”尾音在唇邊要掉不掉,左手就被抓住了。遲簾一愣。陳子輕也愣了下,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嘴角輕抽,默默放開遲簾的左手。氣氛他媽的尷尬得要命。遲簾滿腦子都是,他的左手不幹淨了,髒了。陳子輕呆呆坐著。遲簾抽幾張濕紙巾擦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他把擦過的濕紙巾全扔在陳子輕麵前的桌上。陳子輕沒反應,遲簾不信他在難為情不好意思,肯定又是套路,老子不會再中招。遲簾散發著酒精味的手拿起手機,解鎖上遊戲,又退出來:“顧知之,你抓我手了,我說你什麽了嗎,你就這死德性。”陳子輕哭喪著臉:“我讓你更討厭我了。”遲簾噎了一瞬,興味地戳他心窩:“這都是你應得的,你再往我身上用你學來的下三濫的招兒,我會看到你就反胃,在你被一中其他人欺負的時候帶頭拍手,讓你後悔遇見我。”陳子輕無力反駁,他用手捂住臉抵著桌沿。遲簾在口袋裏摸出那根棒棒糖吃上,坐長途火車回來沒怎麽歇還要被顧知之刺激,心髒受不了,今晚是沒法玩通宵了,一會狐朋狗友們來了就跟他們說聲,讓他們零點前撤。“我不想哥哥討厭我,可我好像總是……我太笨了……”陳子輕悶悶地說著,遲簾讓他坐起來,伸著胳膊給他看自己的雞皮疙瘩。“你天生這麽白嗎?”陳子輕裝作看不見他的雞皮疙瘩,好奇他的膚色,“死了一天的屍體都沒你白。”遲簾:“……”他嘎嘣咬碎棒棒糖,抽出小棍扔在碗裏:“你能不能別張口就放屁,你見過死了一天的屍體嗎你就這麽說。”陳子輕說:“見過啊。”遲簾猛地把胳膊撤回去:“顧知之!”“不是要嚇你的,你別怕,死人一點也不恐怖,就是一具屍體而已。”陳子輕哄著。效果適得其反,遲簾渾身發毛,他覺得自己很無助,他媽的,明天就讓傭人留宿別走了,這個家隻有他跟瞎幾把亂扯的顧知之會要他命。就在這時,門鈴響了,遲簾桌底下的腳踢他:“去開門。”“你去吧,我把碗筷收去廚房洗了。”陳子輕不等遲簾阻止就把兩人的碗筷一收,端去廚房拉上了玻璃門。遲簾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朋友非富即貴,他和他們見了麵聊不到一塊兒去,想想就很尬。陳子輕在水池邊放水。不見又不行。況且見了,說明遲簾要讓朋友們知道他這號人,讓他進自己的圈子,不管是不是形勢所迫。現在他就祈禱,遲簾的朋友裏沒人熟悉那兩位風雲人物,三人最好各有各的圈子,千萬別扯到一塊兒去。因為他要花光心思追到遲簾,談一段戀愛,想甜就得投入進去,秀恩愛是免不了的。遲簾年紀小不複雜,不像嘴上說的那麽討厭他,接下來他們會繼續朝夕相處,他要每天做總結,隨機應變。陳子輕谘詢了賬戶積分,幾百能做什麽,買藥給遲簾吃,生米煮成熟飯?會遭天譴使不得,他快速刷碗,尋思盡快讓遲簾帶他去見家長奶奶。玻璃門嘩啦被拉開,陳子輕條件反射地回頭。幾個少年湊在門口往裏探頭,新奇的目光向他投來,他們竊竊私語幾句就回到客廳。“簾哥,他都不和我們打招呼,看到也像沒看到一樣,排場挺大。”遲簾本不想管理會,但他想嘲笑顧知之在廚房當醜媳婦,他把手中的小拉環一丟,扣著一罐飲料站起來,一副要去幹架的架勢。“算了算,簾哥,我們沒生氣,就是隨便說說。”“犯不著為那麽個人動肝火,咱開遊戲吧,開開開,現在就開!”“簾哥,你下手沒輕沒重的,要把人打進醫院了,你奶奶那頭可咋辦……簾哥”“天啦,我不敢看了,我還是個小孩,我好怕。”“哥,你快勸勸簾哥,哥,別管你的小仙女了,先管管你發小啊!”“鬼叫個什麽玩意兒,一個個的都是戲精,擱這兒演上了。”孟一給了叫得最歡的幾位一人一腳,他大步追上遲簾,手臂搭上去攬著,“做做樣子?”“做個屁樣子。”遲簾喝口飲料,哢嚓捏扁,“不給我兄弟們麵子,就是看不起我。”孟一說:“那我給醫院打個電話,讓他們在那候著。”“不用。”遲簾腳步不停。“都不給人送醫?”孟一拍他肩膀,“那你這有些狠了,對著個茶基佬,何必這麽大火氣。”遲簾一言不發地打開廚房門進去,把孟一攔在外麵。陳子輕擦著台子上的水看遲簾:“你怎麽……我做錯什麽事讓哥哥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