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現在不想做標注任務,就懶得管遲簾,他躺在沙發裏繼續和網友聊天。遲簾嗬嗬,這是舔上八塊腹肌了。他下樓吃早飯,發現桌上什麽都沒有,怒氣衝衝地回到二樓,一腳踹在沙發上麵。陳子輕被那股力道震得手一抖,手機砸在了臉上,他疼得臉擰起來:“遲同學,你幹嘛踹沙發啊,這麽大力。”遲簾耳邊嗡嗡響,這他媽的在跟誰撒嬌?陳子輕拿起手機揉了揉臉,遲簾看過去,正常人臉被手機砸,都會砸出紅印子,他沒有,太黑,看不出來。這不就是顆黑蛋。長這樣還要學人茶言茶語,怕不是得了腦血栓。遲簾譏笑:“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嗎,行,我注意了,滾下樓去把早飯拿上來。”陳子輕驚訝地說:“我以為你不吃……我為了不浪費就全都吃光了。”他下意識把手放到有點鼓的肚子上麵。遲簾劉海幾根毛亂翹,他眯著漆黑的眼,過分好看的臉配著愣怔表情,有點傻。陳子輕維持平躺在沙發裏的姿勢,一動不動地仰視著他,比他更傻。遲簾倒退著扶額,謝浮說一天搞定,那就一天,隻要他熬過今天,明天又是一條好漢,他……他一轉頭,思緒七零八碎。土包子的t恤不知道穿過多少年了,洗得泛白,領口變形鬆鬆垮垮,這會兒他在撓癢,領口一拉扯就顯露出一片胸口,隱約還有半顆豆子。遲簾眼睛被強了,他臉黑紅,滿身冷汗地回到房間,並把房門關上,反鎖,哆嗦著在手機上找到漂亮妹妹洗眼睛。陳子輕翹起腿打了個哈欠,網友沒回信,他就不主動找了,可有可無打發時間的存在。頭像上那八塊腹肌一看就是網圖。京市謝家,謝浮在陪家人說話,他不時轉一下指間的薄片手機。“兒子,你遲阿姨跟遲叔叔在國外出差,他們太忙,怕是顧不上阿簾,你要多陪他聊。”謝母歎息,“最好是在他不理解父母的時候開導開導他,別讓他鑽牛角尖產生青春抑鬱症叛逆期,做父母的,哪有不愛自己孩子的,不都是為了生活。”謝浮懶洋洋地靠著椅背:“媽,你多慮了,他在他姑姑那邊玩得很好。”“那種半小時就能逛完的小地方,能有什麽好玩的。”謝母雍容華貴的臉上浮出不認同,她看一眼一表人才的兒子,“你今天不出去?”“沒什麽意思。”謝浮興致寡淡。“成天說沒什麽意思,人活在世上,哪有那麽多有意思的時候。”謝母心生一想法,“要不,”她提議道,“你談個戀愛?”謝浮笑出了聲:“媽,我是gay,你確定讓我談?”謝母驟然想起兒子的性取向,她的臉色變了個徹底,卻因為什麽原因沒有因此發火,隻是一言不發地起身離開了。謝浮前一刻還在笑,下一刻就漠然地刷起手機,他半出櫃,父母清楚他的隱秘,發小同學們一概不知,都當他是喜歡卡哇伊小蘿莉妹妹。微信上消息不斷,土茶卻沒動靜。謝浮又深又寬的眼皮半闔,睫毛密而翹,蓋在眼上的那條弧度偏長,他的手指一下一下叩著手機,生平頭一次被冷落。而且,遲簾不是說挺會茶的嗎,怎麽一點茶味都沒有。謝浮玩味地意識到自己被釣了,段位模糊不清,他打開和土茶的聊天框,輸入一行字點發送:我要打遊戲,有個坑位,你來不來?土茶:打遊戲啊,我不會。謝浮眼下生冷,這就裝上了,他乏味地打字:我教你。陳子輕看了網友發的遊戲名字,原主的手機上就有,不用他特地下載,但他不知道原主的賬號密碼。【賬號:我在新東方學泡茶,密碼:xxxxxx】陳子輕登入進去,遲簾昨晚玩的好像就是這個遊戲,那他玩一玩吧,興許是個能用上茶藝的情境。.陳子輕這一玩就玩了一上午,他下樓燒午飯,抄了兩個菜燒了一個湯,站在院裏喊;“遲同學,午飯好了!”遲簾不理睬。陳子輕吃完盛了一碗飯,夾些菜壓在飯頭上送給他。房門敲不開,陳子輕就把碗筷放在小客廳的茶幾上麵,自個去睡午覺了。遲簾出來撒尿看到那碗飯,他冷嗤:“狗都不吃。”轉身回房間往床上一趴,膀胱脹了才想起來,自己剛才出去忘了把那泡尿撒出去。遲簾臭著臉又出了房間,他第二次把視線瞥到那碗飯上,反應過來時已經吃了一口,卡在嗓子裏不上不下。雞蛋羹跟家裏做的不一樣,一點也不光滑鮮嫩,都是坑坑窪窪的蜂窩。和人一樣醜。遲簾用雞蛋羹拌飯吃幾口,那家夥整個人都很髒,像是八百年沒洗過澡。老子就要以貌取人,不行嗎。遲簾咽下飯菜,他猝然白了臉,瞳孔緊縮。操!我竟然吃了鄉巴佬做的飯,萬一裏麵加了料,吃完就該心跳加快獸性大發。即便沒料,那口水呢,筷子有沒有被舔被含……遲簾被自己的想法給刺激得幹嘔,他剛顫著手放下碗筷,餘光就捕捉到了一隻蟑螂。嗖地從他眼前跑走,沒了,不見了。去哪了?操他媽的,蟑螂呢?遲簾頭皮緊繃,快速抄起茶幾上的遙控器砸過去,蟑螂從沙發底下一個滑行,他砸紙巾盒,砸拖鞋,身邊有什麽砸什麽。房裏午睡的陳子輕被吵醒,第一反應是地震了,他慌忙跑出去,遲簾站在一地狼藉裏崩潰地喘息,眼尾都激動紅了,隨時都要哭出來。“哥哥,你,”陳子輕覺得現在茶不起來,就生硬地開口,“遲同學,你怎麽了?”簾子後麵的蟑螂爬了出來。遲簾咒罵著抓住沙發,下一刻就要搬起來砸上去。陳子輕:“…………”“別砸,”他舉起雙手阻止暴走中的遲簾,“我去捉,你別動。”真的是捉,徒手捉。陳子輕淡定地把蟑螂用紙巾一包,倒口水打濕丟進垃圾簍裏,安撫道:“好了好了,沒事了。”遲簾唇角顫動,沒事?這他媽叫沒事?他不敢相信這世上有顧知之這種人,茶起來要人把隔夜飯吐出來,正常的時候很不正常。“顧知之,你比蟑螂可怕多了。”遲簾咬牙。陳子輕笑著掰手指:“你怕鬼,怕蟑螂,這兩樣我都不怕,你還怕別的嗎,跟我說說,沒準我也不怕。”遲簾心裏門兒清,這家夥想趁這個機會接近他,真敢癡心妄想,沒皮沒臉。陳子輕見遲簾往樓梯口走,他要說什麽,想想還是閉上了嘴,卻在下一秒跑上前,一把拉住遲簾,話到嘴邊就被暴力甩開手。遲簾揮手的瞬間打到了他的眼睛,他一下就流出了淚。遲簾從沒把人打哭過,他出現在了短暫的尷尬,很快就消失了。“是你自找的。”遲簾把手塞進口袋裏,裝逼地抬了抬下巴,理直氣壯道:“你自找的。”“我隻是想拉你。”陳子輕一隻手捂住淚流不止的眼睛,一隻手去指遲簾腳前的慘白牆邊,“膝蓋磕到那兒特別疼,我經曆過,所以才攔你的。”遲簾一愣。陳子輕捂著眼睛轉身去衛生間,背影看起來十分可憐。遲簾的內心深處不受控地滋生出了一絲自責,下意識邁動腳步追上那道身影,前麵的人微微扭過臉,抿著嘴,指縫裏濕淋淋的滴落著淚水,輕聲說話。他說:“都是我的錯,是我自己胡亂拉哥哥,把哥哥嚇到了。”遲簾猶如從迷障中驚醒。我瘋了,我對一個死基佬自責。遲簾找發小催進度:謝浮你能不能行,半天都過去了,你怎麽還沒搞定他?謝浮沒回,遲簾就又發語音:我不該找你,我應該找老季,他是咱們幾人裏麵最容易吸引基佬的一個,他對付基佬比咱們都有經驗。謝浮還是沒回,冷淡態度和主動要號碼判若兩人,性情喜怒無常,他下午才聽遲簾的語音,然後就放一邊了,直到晚上,謝浮在家宴途中給土茶打視頻。想看看到底多土多醜。視頻接通了,手機疑似放在衛生間的台子上麵,鏡頭對著天花板。玩這種小把戲……謝浮欲要索然無味地按掉視頻,一個腦袋伸到了鏡頭前,頭發被毛巾包成一團,露著完整的五官眉眼,全部避開他的審美區域,那膚色一襯托,視頻整個色度都暗了下去,他感覺遲簾評價得還是保守了些。“同學,你那邊怎麽是黑的啊?”沒故意夾,似是說話的習慣,尾音自然的拖了點往上翹。“同學?”“怎麽連聲音都沒有,卡了嗎?”“我湊這麽近,臉好大啊,好像能把那邊調大,我這邊調小。”黑暗中,謝浮的上半身前傾一些,又前傾一些,距離兩次拉近,他盯著視頻裏的人,那下垂的眼型和直率眼神讓他想起……小時候養的那條小狗,他很喜歡。後來,小狗被車撞死了,他鏟了半天才鏟起來。謝浮把視頻關了,將土茶的名字改成另外兩個字:小狗。……陳子輕莫名其妙,怎麽打了視頻又不露臉不說話,搞什麽東西。說是京市人,高中生,實際誰知道呢,網上的人連最基本的性別年齡都真真假假。他在學玩遊戲,想有個人帶,這網友先留著吧。陳子輕頂著半濕的頭發去鎮上溜達,遲簾騎著單車停在他麵前,一身簡單清爽的白色運動套裝穿出了王子的燕尾服既視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