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剪將小半杯酒灌入口中,一摔杯盞:“好。”第88章 春江花月夜陳子輕恢複意識的時候人在床上,入眼是熟悉的簡陋陳設,他的眼皮抽搐了一下,想爬起來卻發覺渾身無力,兩隻手的手腕傳來陣陣疼痛。手腕上包了布,裏麵有口子,還很新鮮。陳子輕艱難地抬起一隻手舉到麵前,布料的顏料不屬於義莊師徒中的任何一人,看起來是上等布料,誰給他包紮的啊?他記得自己跟在秀才後麵經過拐角,後頸一痛就什麽都不知道了,之後他去了哪裏,遭遇了什麽一無所知。手腕的痛感撕扯著陳子輕的神經,他的腦中不由得生出一個猜想:“我不會是被放血了吧?”陳子輕呼吸紊亂地坐起來,他下床途中用餘光瞧了眼半掩的小木窗,那塊縫隙裏嵌著濃稠的黑色,這會兒是夜裏。怎麽他從昏迷到醒來,天都黑了!一天沒過去吧?總不能是過了好幾天。陳子輕撐著床板挪到椅子上坐下來,他趴在桌麵上,伸手夠了夠銅鏡,這麽個動作就累得要虛脫了。等他夠到銅鏡時,他得鬢發已經被虛汗打濕,他瞪著鏡子裏的人。氣色差得跟個鬼一樣,真的很像是失血過多……陳子輕放下銅鏡摩挲纏在手腕上的布,視線掃著自己的衣褲,是他早上陪秀才出門的那身,衣褲下的身子也沒什麽奇怪的異樣感。“吱呀”木門被推開,魏之恕端著碗筷進來,他對於小師弟沒在床上躺著,而是趴在桌前挺吃驚的,腳步滯了好幾瞬才邁動。“醒了啊,醒了就把這個吃了吧。”魏之恕將碗筷放在少年麵前。碗裏是豬肝湯,上麵飄著幾片綠葉子。陳子輕根據這碗湯確認,他被放血了,不過從手腕的活動程度來看,傷口不算太深,說明幕後之人隻割開了他的皮肉就出於什麽原因中止了,再就是他得救。那幕後之人吧,基本可以確定是給原主下毒的人,即是張家人。張老爺的嫌疑最大。大老遠的去縣裏把他擄走,大概率是擄去張家。不是當場一刀結果了他,而是在他失去意識不能反抗期間對他割腕放血,為的什麽儀式吧。真服了。怪不得在發現他中毒溺江沒死成以後,遲遲沒有對他二次下手,原來是留著另有用處。那張家為什麽在這個時期用了呢,是不是擔心有可能發生的事,真的發生了?120區的鬼,登場了吧……陳子輕拿起筷子在碗裏劃了劃,魏之恕催他快點吃,涼了吃就要拉肚子。“二師兄,我是怎麽回來的啊?”陳子輕用費解又茫然的語氣問。魏之恕走到櫃子前麵,一副沒事找事樣的打開櫃門拿出衣物,抖開疊了起來:“秀才說你不見了,我們在縣裏找不到你就回來碰運氣。”陳子輕等了等沒等到下文,他隻好問:“然後呢?”一般情況下是報官吧,即便一時沒想起來報官,也該一直在縣裏各個地方尋找,而不是回鄉裏。除非有點眉目。“然後就看見你躺在土坡上麵。”陳子輕停止內心的揣測,臉上沒顯出質疑的痕跡:“那我這手腕……”“我們不清楚你是怎麽傷的。”魏之恕把衣物疊成方塊轉身,“你沒一點印象?”陳子輕搖頭。“你再好好想一想。”魏之恕眯眼。陳子輕安靜了好一會,挫敗道:“我還是想不出來。”“那慢慢想。”魏之恕將衣物塞進櫃子裏,“哪天你要是突然想到了什麽,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二師兄,聽到沒?”“聽到了。”陳子輕垂眼看碗裏的豬肝湯,看來魏之恕不知情,那是誰救的他?等等,好像遺漏了什麽事情,並且很重要,什麽事來著?陳子輕的心髒不受控地狂跳起來,他想起來自己遺漏的是哪個事了!“二師兄,我幾時不見的?”魏之恕道:“今日下辰時二刻左右。”陳子輕迫不及待地追問:“那現在什麽時辰了?”魏之恕看一眼實在莫名的小師弟。陳子輕腿抖聲音也抖,整個人十分抓狂:“現在什麽時辰了啊!”魏之恕愕然片刻,去院裏觀察星辰:“不到子時四刻。”陳子輕冷汗涔涔地擦了擦臉,那就是今天還沒過去,下一秒他就挎了下去,沒用了,他趕不上了。不行,還是要努把力,萬一能趕上呢。陳子輕快速摸前襟,他帶了黃紙去的縣裏,原本想著陪秀才去彩雲家回來再疊,哪知道後麵會出變故。魏之恕見小師弟掏出一把黃紙,他的神情頓時空白。小師弟這時候疊什麽元寶,他傷的不是手腕嗎,難道腦子有內傷?陳子輕剛疊好一個元寶,冷冰冰的提示聲就響了起來。【警告!宿主改動標注(1)一次!】陳子輕:“……”他丟掉黃紙,哀怨地瞪向魏之恕,子時四刻是零點,所謂不到那個時間,敢情隻差幾十秒?魏之恕被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小師弟不知又怎麽了,竟然彎腰拿腦門去磕桌麵,他眼角直跳地走近:“崔紹,別磕了,二師兄背你去找大夫。”“不用,我的問題大夫治不了,不是,我沒問題。”陳子輕坐起來,身子往後一仰,他癱在椅背上調整心態,四次警告用了一次,還有三次,不要慌,長記性積攢經驗。陳子輕把自己安慰好了就夾一塊豬肝,咬了一小口進去,有點腥,不像管瓊的水平,他狐疑地嚼幾下,不但腥,還老。“二師兄,師傅呢?”魏之恕在看小師弟的手臂,手腕上麵一截纏著布條,說是碰了有毒的葉子,這麽久了也沒把布條拆掉,如今手腕又纏了一圈布。陳子輕提高音量:“二師兄!”“快吃。”魏之恕回神,他說完頓了頓,搬椅子坐到小師弟身旁,“筷子給我。”陳子輕猜到了什麽,默默將手裏的筷子遞過去。魏之恕接過筷子,在碗裏找找,選出最滿意的豬肝,在碗邊抖抖蹭蹭豬肝上麵的湯水,喂到小師弟嘴邊。陳子輕閉著嘴沒反應。魏之恕很久沒喂他了,那種久違的感覺沒找回來,偏偏他又不配合。氣氛尷尬,魏之恕溫柔道:“小師弟,你的嘴是被什麽東西縫起來了嗎,要二師兄用剪刀一點點剪開?”“……”陳子輕張嘴,一塊豬肝被筷子送了進來,他幹巴巴地嚼著。魏之恕早就在碗裏挑到了第二滿意的豬肝,小師弟遲遲沒有把第一塊豬肝咽下去,他大致計了數,小師弟起碼嚼了有二十下,還不咽?陳子輕一言難盡,你沒嚐過吧,這豬肝真的難以下咽。魏之恕要發脾氣,卻在餘光掃過小師弟沒什麽血色的臉龐時,硬生生地忍下不耐,等他嚼,隨他嚼多久。隻要他不怕牙酸嘴酸,他嚼到天明都行。.陳子輕幾塊豬肝一嚼,腮幫子的肌肉都緊了點,他感覺一碗吃下去,臉能瘦。“不想吃就別吃了。”魏之恕道。“我沒不想吃。”陳子輕懶懶地湊到碗口上,魏之恕把碗斜到他那邊,讓湯水流進他嘴裏。過了好久,師兄弟終於結束了溫馨到讓人落淚的畫麵。陳子輕回床上躺著。魏之恕拿著空碗跟筷子回夥房:“師傅,我進屋的時候小師弟已經醒了,他的狀態還不錯,豬肝湯都都吃完了。”邢剪坐在龜裂的土鍋灶後麵燒火:“不是他嫌豬肝腥不想吃,你替他隱瞞,偷偷倒給豬仔吃了?”魏之恕道:“沒有,他親眼看著他吃完的。”邢剪挑了挑眉,小徒弟怕是猜出那碗豬肝湯是誰做的了。這一瞬間,邢師傅的心裏頭酸中冒糖水,布滿血絲的眼看著洞中柴火,有些微的出神。“他問沒問我?”魏之恕打水洗碗筷,聲音被水聲掩得不太清晰:“好像問了。”邢剪不滿地抄起木棍在柴火裏撥動,撥得火星子往外飛,落在他腿上被他打掉,什麽叫好像,這二徒弟!魏之恕洗好碗筷放靠牆的長木板桌上麵:“師傅,你給小師弟做了豬肝湯,怎麽不自己送過去?”邢剪半晌吐出兩個字:“沒臉。”院裏突然響起喊聲。“師傅。”魏之恕一眨眼的功夫,剛才說沒臉的師傅已然丟下棍子跑出了夥房,緊跟著外麵就傳來克製的訓斥。“你出來做什麽?滾回屋裏去!”魏之恕不慌不忙走到夥房門後,聽見他那個小師弟說:“我都這樣了,你還讓我滾啊?”“你哪樣了,不就是流點血。”魏之恕扯著嘴皮學師傅:“不就是流點血。”嗬,炒豬肝的時候不知道發什麽火,鏟子粗暴地砸進鐵鍋裏,直接把鐵鍋砸了個洞。後來大師姐拿出了備用的那口鍋,小師弟才吃上豬肝。魏之恕不在背地裏笑師傅了,他去鍋灶前揭開鍋蓋看裏麵水開沒開,要是他當時看緊點,小師弟也不會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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