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橋正能進莊園,全身而退,都在厲正拙的眼皮底下。也就是那時候,夏橋正被厲正拙放在了棋局上麵。厲正拙在放風箏,放了一段時間就拉回來了,遠了看不到風箏的圖案跟起伏,還是近點好。“我為你挑選的男人優質,各有特色,他們能給你染上不同的色調。”厲正拙年輕時是個畫家,生平最滿意的作品就是床上這件,可惜去年不滿意了想毀了,又改變主意重新上色。傅延生,夏橋正……柏為鶴是他親自挑選的色彩,他會逐一鋪上去,期待最後的成品。“你的保鏢站位過低,所以我打算收他為養子,抬一抬他的身份,這樣他才能有廣闊的舞台爭搶你。”陳子輕要是醒著聽到這句,肯定會想,綠帽焦慮症傅延生在厲正拙麵前隻是個弟弟。“收養他當天,我會宴請各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你有看上的,可以跟我說。”“對了,你的前夫跟他的心腹決裂了。”“據說他收到了一組照片,照片上是他的心腹抱你上車的畫麵。”“也不知道是誰拍的,這麽缺德。”陳子輕打起了鼾。厲正拙按了按紗布一角,難以言明的目光長久地落在他臉上,究竟是否在追憶曾經的初戀,誰知道呢。.周五晚上,柏為鶴跟母親來宅子裏吃晚飯。厲正拙不知道為什麽很高興,他讓下人開了一壇年代久遠的好酒。陳子輕一聞就有點醉了。這頓飯隻有厲正拙精神亢奮,仿佛金榜題名跟洞房花燭同時降臨在他頭上,他全程在笑。陳子輕咽下嘴裏的食物偷看了一眼,厲正拙這看著哪像是五十多歲快六十啊,也就是四十出頭的樣子。是基因優秀,還是吃了藥?要是基因的話,那怎麽他妹妹身上沒見著?他跟他妹妹站一起,不說年紀會被人當成是姐弟。難不成基因裏的遲緩衰老傳男不傳女?陳子輕胡思亂想著,徒然一驚,不會跟屍油有關吧?!厲正拙給他夾菜:“fairy,你看我看傻了。”陳子輕瞧燈下的玉麵書生,不假思索地說:“你沒老人味。”桌上氣流一滯,厲正拙哈哈大笑起來,笑得前俯後仰:“你們看fairy,多可愛。”陳子輕不說話了。而對麵的柏為鶴更是一言不發,隻有他的母親附和了幾句。陳子輕吃得迷迷糊糊,筷子什麽時候從他指間滑到桌上了都不知道,他強撐起沉沉合在一起的眼皮:“人呢?”“柏先生?”陳子輕指指柏為鶴,指指自己,“就我們兩個了啊。”柏為鶴靠著椅背:“他們出去散步了。”“啊,他們散步了啊,那我們也去散步……”陳子輕搖搖晃晃地扶著桌子站起來,還沒走一步就坐了回去。柏為鶴一顆顆地解著西裝扣子:“我查過,微玉的確死了,你不能用那個身份了。”陳子輕撇嘴,無所謂了啊。柏為鶴將西裝脫下來,放在旁邊的椅背上麵:“傅延生已經有了新的未婚妻。”陳子輕心想,好事啊。柏為鶴又開始解襯衣領扣:“太倉促,這裏麵有名堂。”陳子輕模糊不清的視線不自覺地跟著他的手移動:“沒事的,你們那個層麵不都是商業聯姻。”柏為鶴手上動作微頓:“你們?”陳子輕點頭,一眼不眨地望著他敞開點的領口。誒,怎麽今天穿白襯衣了啊。陳子輕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柏為鶴真的沒穿深色的襯衣,改穿白的了,他吃飯的時候怎麽沒注意到呢。原主的情感殘留消失了嗎?也不對啊,要是消失了,那他現在在幹什麽?陳子輕無意識地用眼神催促柏為鶴,你才解了一顆扣子。柏為鶴的眉骨隱約一抽,他又朝下解了一顆,就此止住,語氣平淡且落地有聲:“我的婚姻不會牽扯到利益。”陳子輕看他露出來的喉結:“那你將來的太太又幸運,又幸福。”柏為鶴慢聲:“或許。”陳子輕忽然望向大門,發現是關著的,他趕快撥開桌上的餐具,趴上去湊近柏為鶴,小聲說:“你去看看門是不是從外麵鎖了?”柏為鶴凝視他緋紅的臉頰。陳子輕眼神不怎麽清明,他緊張地說:“電視裏不都這樣的嗎,有壞人偷鎖門,再叫人過來抓奸。”“抓奸?”柏為鶴的嗓音裏一掠而過笑意:“你不是厲太太,我不是你情夫,何來的抓奸?”陳子輕沒出聲,他發現柏為鶴的領帶上別著領帶夾,怎麽好像是他去年抓過的那枚。“我喝醉了。”他一口咬定。柏為鶴好整以暇:“你一滴沒喝。”陳子輕不解地喘著氣:“那我怎麽感覺頭暈暈的,心跳得也很快,肯定是你舅舅偷偷給我的碗裏放了酒!”他垂下眼睫發了會呆,揚起笑臉:“你吃菜啊,柏為鶴,我想看你吃菜,你是左撇子,我喜歡看你用左手拿筷子吃菜。”柏為鶴的麵上沒有波瀾:“為什麽?”陳子輕自語:“為什麽……”“很熟悉。”他是真的神誌不清了,說話都有點含糊:“左撇子,熟悉,瘦金體,也熟悉,心裏難受……你太帥了我也煩,不想你這麽帥,總感覺你會影響我幹擾我……我本來就不聰明……”周遭溫度生硬地下跌了一大截。柏為鶴的背脊緩緩離開椅背,他前傾身體,抬手伸過去。趴在桌上的人似乎是察覺到了危險,整個人怔了怔,想要往後躲,下巴卻被扣住。微涼的手鉗製他,不容他掙紮半分。柏為鶴掀了掀眼簾,露出眼底的深冷:“輕輕,你在我身上找誰的影子?”第58章 逼王集中營陳子輕呆呆地望著近在咫尺的眉眼輪廓。找誰的影子?柏為鶴說的什麽啊……陳子輕慢慢眨了一下眼睛,腦袋往下一垂,下巴陷進柏為鶴的手掌虎口,整張臉的重量都墜了進去。睡著了。柏為鶴托著他的臉,半晌沒有動。桌上酒菜漸涼,趴著的人體溫漸高,昏睡中滲出了稀薄的汗液,不知做起了怎樣的夢,眉心緊緊蹙在一起,仿佛是在焦急地和誰解釋著什麽誤會。夏夜的嘈雜蟲鳴被屏蔽在外,餐廳彌漫著微妙的靜謐。柏為鶴一隻手托住睡意昏沉的人臉龐,一隻手從椅背上的西裝口袋裏摸出打火機和煙盒,他撥開煙盒,倒出一支香煙銜住,拇指抵著打火機的蓋帽蹭上去。香煙燃燒的氣味很淡,又覺得嗆。柏為鶴吸著煙,微眯眼眸凝視在他掌中沉睡的人。門外有兩串腳步聲,散步的兄妹倆回來了,他們推門進來,看見桌上兩人一個趴著睡覺,一個靠著椅背吸煙。“fairy怎麽睡了?”厲正拙驚訝地走到桌前,“阿鶴,你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嗎?”柏為鶴啟唇:“醉了。”“醉了?“厲正拙好笑道,“滴酒未沾,怎麽會醉。”話落,厲正拙摸了摸趴著睡的人發頂:“阿鶴,你不會是被fairy騙了吧,他被我從國外接到譙城以後慣會騙人,舅舅總被騙得團團轉,又拿他沒辦法。”看似指責,字裏行間都是縱容和親密無間。柏為鶴眼眸低垂,漫不經心地撫平領帶:“大多菜裏都放了酒。”“原來如此,我都沒吃出來,還是阿鶴細心。”厲正拙恍然大悟,“我看看能不能叫醒他。”“fairy?”厲正拙湊到睡著的人耳邊喚了兩聲,見沒得到回應就搖搖頭,起身拿過一塊幹淨拍子,將他手上的湯汁一點一點擦掉:“真夠淘氣的。”柏為鶴的口鼻緩慢地溢出煙霧,成線地縈繞上去,籠住了深邃迷人的五官。一切都隨著這縷煙變得撲朔迷離。厲清把兒子桌前的打火機煙盒都收走,小聲說了這樣一句:“你二哥怪寵他的。”柏為鶴在指間碾滅了煙,起身離開餐桌。厲正拙溫潤地笑道:“阿鶴,今晚在舅舅家睡?”柏為鶴將西裝外套搭在臂彎:“不了。”厲正拙很希望外甥能留下來過夜的樣子:“你留下來,明早陪舅舅吃早飯。”柏為鶴執意要走,態度不鋒利,卻不給人挽留的餘地。厲正拙隻好妥協,他與妹妹開玩笑:“阿鶴還是那麽不講世俗情誼,我這個做舅舅的沒少在他那兒碰壁,好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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