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力裴羅越說越沒有底氣,說到最後,莫名其妙的就指天起誓了,好像再推卸責任一樣,將一切的鍋甩給了李琰,將自己甩的一幹二淨。


    “不可能!”


    韓休聽不懂突厥語,之前野赤表明緣由,也不知所以。這聽骨力裴羅說起回紇軍騷擾百姓的原因,本能的驚呼出來。


    身為文人,韓休並沒有盲目的血性。


    忍,不是不可以,但這得有一個底線。


    沒有文景二帝的隱忍,就沒有漢武帝的北驅匈奴,沒有李世民的渭水之恥,同樣沒有兵伐漠北,四方來朝的輝煌。


    在情況危急之時,忍一時,確實比進一步更加高明。可連百姓都賣,朝廷拿什麽取信天下?


    骨力裴羅道:“你們陛下親口承諾,豈能有假。我……”他看了裴旻一眼,鼓起勇氣道:“我們隻是根據天可汗陛下的旨意,拿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而已。”


    韓休無言以對。


    自己的東西,這幾個字,在此時此刻是何等的刺耳。


    前來迎接王師的百姓隻覺得一股悲涼從心底湧現,自己就這麽給賣了?


    裴旻鐵青著臉,曆史上就有這麽一回事,隻看那白字黑字就有一種恥辱的感覺,而今事實發生麵前,那種羞愧感百倍湧現,隻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骨力裴羅見裴旻一時沒有反應,膽氣壯了一點點,想著唐王朝皇權至上。裴旻固然厲害,卻也不大可能淩駕皇權之上。有他在,自己收斂點就是,該拿的,還得拿,總不能白跑一趟,雖做了這個決定,額角的汗珠卻不由自主的溢出,吞了口唾沫,道:“父汗,與我素來敬重郡王,看郡王顏麵,我至多……”


    他話還沒說完,不敢說下去了,他發現裴旻的劍正對著他,那股生死掌控在對方手中的感覺再度出現。


    十年前,他就有過這種感覺。


    那是在他們的王帳,裴旻單槍匹馬的衝進他們王帳,一人一劍在他們十萬回紇子民的包圍圈裏,勒令他的父親處死反唐族長。


    “我不管是誰下的混賬約定。今日你回紇動我一個大唐百姓,來日我殺你一千回紇人;動十人,我殺你一萬;動百人,我要你回紇,成為曆史!我裴旻說道做到,不信你可以試試!”


    一字一句!


    裴旻聲音在朱雀大街上空回蕩。


    骨力裴羅心底徒生一股恐懼的感覺。


    當年的感覺,再次重現。


    對方明明是一個人,明明的他們占據著主動,明明一切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下,可偏偏恐懼的是他們……


    在這大庭廣眾之下,曆史居然再度重演!


    裴旻身旁隻有廖廖數人,而自己的身後卻有三萬精兵,隻要自己一聲令下,就算裴旻有通天之能,又如何抵擋?


    可萬一,萬一讓他逃了出去,那麽回紇當真要成為曆史了!


    念及於此,骨力裴羅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哆嗦,他不敢再高坐馬上,直接滾下了馬背,搶步跑到裴旻身前跪伏於地,叩首道:“郡王息怒,郡王息怒,此事是我骨力裴羅一人之過,絕非我回紇存有二心。此次南行,父汗叮囑我言,說天朝對我回紇恩重似海,此來不為獎賞,隻為平亂。是我個人貪圖利益,違背父汗之言,望郡王莫要遷怒我回紇。千錯萬錯,我骨力裴羅願意一人承擔,乞求郡王寬恕……”


    他說著重重的跪伏叩拜。


    他身後的回紇親衛見狀一個個也跪伏下來:人人效仿,三萬回紇精兵小部分跪伏在朱雀大街正麵,餘著皆在城外叩拜著。


    裴旻見骨力裴羅如此,說道:“回紇若真心幫我朝平叛,我朝上下心懷感激,我裴旻也會記著這份恩情,日後自會回報。但若懷有他念,王子就請回吧,某剛剛吞了二十萬阿拉伯兵,還覺得不過癮,正好,在用這些叛軍打打牙祭。”


    骨力裴羅直接抖了三抖。


    裴旻出現在這裏,骨力裴羅就有一種西方戰事了的感覺,但是他不知道是說和了,還是相互重創,各自受不起損失,彼此退兵。


    隨著時代的發展,回紇也不是井底之蛙,知道西方的阿拉伯是何等的強大。


    他萬萬想不到裴旻居然將阿拉伯的二十萬大軍吞了!


    連阿拉伯的二十萬都吃的下去,回紇的十萬鐵騎豈在話下?


    “郡王神威,猶若天神一般耀眼,骨力裴羅叩首拜服,請郡王給我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我骨力裴羅願意充當郡王的馬前卒,跟隨郡王殺賊平叛。懇請郡王,給我這個機會!”


    骨力裴羅不住的磕頭,以表誠心。


    “好!”裴旻頷首道:“王子既然有心,你立刻領著兵馬去攻潼關,將潼關給我拿下來。”


    他上前將骨力裴羅攙扶起來。


    骨力裴羅不敢有任何的遲疑,躬著身子,高聲道:“骨力裴羅領命!”


    “等等,等等!”


    李琬在一旁看了半晌,猶如做夢一樣。


    骨力裴羅的桀驁不馴,他是親眼所見的,就算見到當今唐朝的皇帝都不彎腰行禮,可在裴旻麵前居然跟沒了骨頭一樣,腰都不敢直起來。


    裴旻身形中上,與大眾比有著優勢,但與一些巨漢比起來還是會顯得矮的。


    骨力裴羅身形七尺,近乎兩米,要高一米八出頭的裴旻半個頭。


    可是骨力裴羅現在硬生生看上去就比裴旻矮一個腦袋,在裴旻麵前,骨力裴羅居然連站直的勇氣都沒有。


    李琬來到近前,說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潼關是天下最險峻的要塞,骨力裴羅王子麾下騎兵擅於野戰,要他們攻城,也不免為難於他。不如等我後方大軍集結,與叛軍一決生死。”


    裴旻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麽公然反駁他的戰術打法,而且還用這麽愚蠢的方式。


    李琬懂得,裴旻焉能不懂?


    隻是他行蹤已經顯露,短期內必然會為叛軍探知。


    當今世上誰敢小覷他裴旻?


    知道對手是他,增援潼關,必然之事。


    潼關天險,要讓敵人有了充足的準備,攻打下來談何容易?


    裴旻不說話,隻是看了骨力裴羅一眼,眉頭挑了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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