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賀知章的仇殺來的太突兀,三司以大理寺為首,禦史台、刑部為輔,兼之京兆府的配合,一並調查真凶。


    他們唯一的證據就是讓吳遠砍殺的兩人。


    當時情況緊急,吳遠急著去救賀知章也未留手,現在的局麵幾乎是死無對證。


    不過三司與京兆府還是有些能耐的。


    不過半日時間,他們已經尋得了刺客的落腳點,確定了他們的人數,共計六人。


    三人動手,三人掩護撤回。


    不過六人在客棧都用的是假的身份,還沒有新一步的進展。


    禦史台已經分工而出,調查這六人的虛假身份是從何處偽造的。


    因為凶手的假身份太過真實,就跟真的一樣。


    能夠造出這種假身份的人,一定不簡單,甚至有可能就是官員所為。


    很多時候越看起來無懈可擊的證據,反而會成為決定性的關鍵。


    現今的三司法或許沒有神探狄仁傑、徐有功那麽出名厲害,卻也不是浪得虛名的飯桶。


    三司、京兆府、青羽盟各有所獲,但都非決定性的關鍵。


    真正的收獲還是地方傳來的訊息。


    便如裴旻預料的一樣,再厲害的人,隱藏的再深,也抵不過一整個國家。


    魏靖,嶺南的一個遊俠,擅使短劍飛刀,在當地很有名望。


    他與他的兩個狐朋狗友都一並失蹤了。


    他們的家人說魏靖上深山狩獵一直未歸。


    地方官員也沒有多少在意。


    畢竟嶺南山險,野獸橫行,迷路或者是葬生荒野並不奇怪。


    而且荒野中危機重重,真要死了,屍身不是給禿鷲吃了,就是成為豺狼虎豹的腹中美食,連屍體都找不到。


    直到朝廷的公文傳達,看了兩個刺客的臨終畫像,地方官員才動了疑心。


    兩具屍體的相貌很像魏靖的左膀右臂,而他們官府手中確實沒有給魏靖他們開過所。


    他們先將魏靖的家人以及已故刺客的家人都關押起來,逐一審問,逐個擊破。


    確定了卻有一個操著北方口音的人邀請他們三人去長安處理事情,對方叫做“莫先生”。


    隨即又反過來調查,有多少人去過嶺南。


    這來長安的人是數不勝數,可身在願意去嶺南那狗不拉屎,鳥不生蛋的人,卻是不多。


    多是一些走南北生意的商販,拋開一些老商販,從新商販裏逐一篩選。


    也成功有了新發現,一個叫費莫的商販失蹤了。


    或者確切的來說,他根本不是一個商人,因為禮部根本就沒有受到費莫的稅錢。


    對於現代不時會發生的偷漏稅和拖欠不繳行為,在古代亦常見。相應地,因是封建社會,對之懲罰亦重。


    規定如隱瞞真實收入,一旦被查出來,將被沒收全部經營收入,還要罰做苦力一年。


    為了及時發現偷漏稅行為,朝廷還明文規定,知情不報不報者“杖六十”,而舉報人可以得到五十緡的獎金。


    故而如此重罰之下,小本買賣的商人幾乎是不會逃稅的,尤其是行腳商人走南闖北太顯眼,不會有人愚蠢到為了一些稅錢而受刑。


    這國家的機器為威力在太大,以往是擔心國政給耽擱,不敢如此。


    這偶爾一試探,一個個疑點,一個個的細節,如雨後春筍一樣的冒出來。


    一點一點的匯聚到三司法與京兆府的麵前,看著各種各樣若有若無的證據排在麵前。


    大理寺卿韋見素、刑部尚書裴敦複、禦史大夫崔隱甫、京兆尹嚴挺之這一個個負責刑法的大佬,麵對一條條消息情報,忽然發現很多事情已經有些明了了,隻要再知道一些關鍵性的情況,將這一切鬆散的消息合拚串連起來,真相就呼之欲來出。


    裴郡王府!


    公孫曦大步走進了府裏。


    “師傅!”


    一如既往的風風火火。


    “在終南山的一處廢棄山洞,前些日子失了火,燒死了三個人,都已經燒成灰炭了。是不是凶手接應的人不清楚,不過從山洞裏殘留的痕跡來看。他們應該住了小半個月,跟賀尚書出事的那天剛好吻合。”


    裴旻點了點頭道:“就他是了,狐狸總會露出尾巴的。這殺人滅口,就說明他們心虛了,著急了,開始慌亂了。”


    從事發的第一天起,裴旻就看死了放發過所的部門。


    所有過所的簽放必需核實身份,確認無疑之後,才能發放。


    而且關中駐地關卡要道,沒有過所,或者過所不實著,一律拿下問罪,查明原因,將漏網之魚犯困死在關中。


    凶手分為兩派,一批是嶺南人,一批是遼東人,都是最偏遠的外來人。


    麵對長安武侯坊丁地毯式搜尋,麵對青羽盟的調查,他們不論相貌口音都於中原這邊相去甚遠,終有發現的一天。


    果然對手麵對當前這種風聲鶴唳的局麵,已經開始控製不住局麵。


    殺人滅口,看似毀屍滅跡,其實是自尋死路的一招。


    裴旻獨自思考了會兒,說道:“你替我傳個消息出去,就說我三日後會去華嚴寺為我老哥哥祈福,讓越多人知道越好……”


    長安,王府!


    “混蛋!”


    王鉷一巴掌重重的摔在了自己弟弟王焊的臉上。


    王焊一手扶臉,一臉的不服倔強委屈。


    相比王鉷的心思深沉,王焊就顯得桀驁許多,高聲道:“這事我沒錯,到了這一步,是兄長接了那賤貨這燙手的山芋,要不是她,我們豈會這般被動。”


    王鉷氣急敗壞的道:“要不是她,你以為你這度支主事的位置怎麽來的,我有今天這地位怎麽來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道理你看不明白。我讓你將事情幹的漂亮一些,做的幹淨一些,可現在?一個個的給揪出來,就怕沒有找到我們了。”


    王焊無話可說,甩袖而走,留下了一句話,道:“現在這個局麵,怪不得我,換你來,你也許還不及我。”


    “你……”王鉷看著那背影,心裏有氣,卻無處發泄。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是強行甩鍋。


    此事真怪不得王焊。


    正如他說的那樣,換做誰來,都是一個結果。


    裴旻的手段太狠太強,他未出聲,三司法與京兆府聞風而動。


    一出聲,整個大唐十五道,三百二十八州,一千五百七十三縣半數以上的官員都在調查此案。


    這碾壓性的力量,如何抵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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