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安慰的話,裴旻沒有任何的感觸,他知道身旁聚集了太多的光輝,遠在長安的那個君王已經有些膨脹了。


    或許在帝王學上,裴旻不及李隆基,但軍略上的眼光勝之不是一點半點。


    李隆基的話看起來很有道理,但是卻將一切想的太過簡單。


    以唐王朝的實力,打贏一個南詔,確實不成問題。


    但是打下了之後,將會出現各種問題。


    真當昔年平南的諸葛亮是傻子?


    這能夠一戰平定南蠻,非要來個七擒七縱,給自己增加難度?


    要是沒徹底打服南疆,哪來的無當飛軍?


    這唐將奸殺南詔王妃,結果反遭兵災,導致國滅。


    南詔百姓心中哪能不生怨憤,哪可能心甘情願的臣服?


    南詔天高皇帝遠,今天陽奉陰違,明天造個反,靠什麽去襲擾吐蕃大後方?


    但裴旻也不打算再去勸說了,李隆基向來不是一個能夠聽言納諫的人。


    尤其是軍事上,事關戰功上的一切。


    但裴旻還是寫了一封信去長安,信中沒有在勸說不南征,而是讓李隆基提醒章仇兼瓊小心吐蕃。


    南詔不可能是唐王朝的對手,實力懸殊太大。唯一的變局就是吐蕃,隻要防著吐蕃,南征是不可能失敗的。


    無獨有偶,就在章仇兼瓊調兵聚將準備南征的時候,再一次讓一個書生衝撞了。


    還是一樣的人,幾乎是曆史重演。


    章仇兼瓊這一次動了真火,怒喝道:“許遠,真當本帥不敢殺你?你三番兩次衝撞本帥,本帥有專殺之權,便是殺了你,也無人為你叫屈!”


    許遠長揖到底,誠懇的道:“章仇節度恕罪,下官並無冒犯之意,隻是希望章仇節度此次南征萬不可忽略了背後的吐蕃。吐蕃才是值得注意的對手……”


    章仇兼瓊但聽此言,也想到了李隆基不久前的來信,信中也是讓他提防吐蕃,神情愣了愣,一拉韁繩,道:“此事我記下了,事不過三。再有下次,別怪本帥無情。”


    說著他打馬走了。


    離開軍營,章仇兼瓊對身旁鮮於仲通道:“你覺得這個許遠如何?”


    鮮於仲通略一沉吟,說道:“有些才智,但過於無禮,居然兩次衝撞節度使,簡直未將節度使放在眼底。”


    章仇兼瓊頷首道:“某也覺得他能力不俗,就是行事過於莽撞。若能改過,未嚐不能大用。”


    鮮於仲通見許遠又來找存在感,本就眼中忌憚,此刻聽章仇兼瓊居然有用許遠之意,心底更是不安:這個許遠能夠兩次猜透上意,心機才智,顯然不俗,要是真讓他發跡,成為章仇兼瓊的幕僚,那還有自己什麽事情?


    此患不可留!


    就在十日後,軍中糧庫莫名失火。


    火勢不大,卻犯了忌諱。


    古人大多迷信,幹大事前都要測一個吉凶。


    即便是玄武門之變這種箭在弦上的危局,李世民都要神經質質的弄個王八龜殼算一算。


    大軍出征在即,至關重要的糧草莫名失火,完全算得上是大凶之兆。


    章仇兼瓊怒火中燒的調查緣由,原因不明,但是負責糧草的正是許遠。


    鮮於仲通在一番挑唆。


    章仇兼瓊將此次南征,視為自己能夠成為裴旻、張守珪這類著名邊帥的關鍵,極為重視,惱怒之下直接將許遠關押了起來。


    **********


    蜀中李府。


    一個婦人梨花帶雨的哭泣著,跪伏在地。


    “李老,您就救救許郎吧,除了您,妾身實在想不到還有別人能救許郎了……”


    李仲將婦人扶了起來,也是一臉的為難。


    左右渡步,好半響,才道:“許夫人,老夫素來欣賞許賢侄,要是能幫忙,老夫責無旁貸。隻是老夫不過是一小小縣尉,負責的是民事訴訟。而許賢侄卻落在了章仇節度使手上,節度使有專殺之權,老夫,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李仲也是一臉無奈焦急。


    李仲早年與許遠的爺爺許彥伯交好。


    許敬宗曲從迎合、曲直不正,但他的孫子許彥伯卻是一個人物,與許敬宗完全不同。


    李仲早年因過於剛直,得罪了大人物,惹了麻煩,是許彥伯奔波相助,才得以逃過一難。


    今日許遠受罪,李仲那是心急如焚,但是他真沒有那個能力相救,急得是滿頭大汗。


    許夫人聞言更是傷心。


    李仲實在無奈,長歎道:“這樣吧,老夫這就去求章仇節度使,舍了這張老臉也要將許賢侄救出來。”


    他說著,正欲動身,卻聽一清脆的聲音叫道:“太公,還是不要去了,你去的話,也許會火上澆油也不一定。”


    說話的正是李仲的孫子李泌,他不過六七歲,瞪著大而明亮的眼睛瞧著自己的祖父。


    李仲問道:“這是為何?”


    雖然李泌今年不過七歲,可李仲從來不將自己的這個孫兒當做小孩來看。


    裴旻的《三字經》中曾讚美王勃少年神童,六歲即能寫文章,文筆流暢。


    而他的這個孫子李泌,不滿七歲已經粗通黃老列莊學說,說話做事就跟大人一樣。甚至一般的大人,都不及他。而且他這個孫子還有一個超凡的能力,察言觀色。一個小鬼,卻能從大人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特別東西。


    李仲早已斷定自己這個孫兒未來前途無量,特地留在身旁培養。


    李泌人小鬼大的作揖仰首道:“回太公,節度使有專殺之權,他要殺許叔早已動手。此刻不殺,顯是未動殺意。太公貿然去求,反而有激怒他的可能。孫兒覺得,這險不必去冒。”


    李仲也覺得有理,遲疑道:“可放著不管,也不是個事!”


    李泌胸有成竹的說道:“此刻能救許叔的,唯有一人,隻要他出麵,許叔定然無恙。”


    “誰?”李仲也顧不得智商讓一個七歲的孫子壓製,趕忙求問。


    “河西裴國公!”李泌說出了一個唐王朝沒有幾人不認識的名字。


    李仲皺眉道:“裴國公出麵卻可保許賢侄,可我們並不認識他,他憑什麽相助?”


    他覺得自己的孫兒出了一個餿主意。


    照李泌這麽說能救許遠的人多了去了。


    當今聖上、宰相張說、副相李元紘,都不認識,又有什麽用?


    李泌肯定的道:“不憑別的,就憑許叔的才智能力,裴國公要是知道,定會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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