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策馬抵達州府大牢,順著嚴嚴實實的護衛,走進了濕冷的重型牢房。


    他來到王小白的身旁問道:“情況如何?”


    王小白道:“兩個賊首,正好相反。表麵凶悍的那個叫禿鷹的,溫順的如兔子一樣。另外那個魁梧巨漢,就如國公提醒的一般,那廝倒是條漢子,想著一切法子自盡,都給我們擋下了。”


    裴旻道:“那就從魁梧巨漢入手,先撬開他的嘴巴。禿鷹直接動刑,往死裏整,直到他願意開口為止。”


    這比嚴禁逼供,裴旻敢說上數三百年,下數三百年,沒有人比得過武後時期的來俊臣。


    一本由來俊臣所著的《羅織經》讓酷吏周興自歎弗如,甘願受死;讓一代人傑宰相狄仁傑閱罷此書,冷汗直冒,不敢喊冤,讓女皇武則天麵對此書,心驚肉跳,殺機遂生。


    裴旻得以拜讀後,也忍不住為來俊臣心思心腸所震撼。


    根據禦史台昔年的記載,來俊臣經手的案件,沒有一件是公正的,沒有一件不是屈打成招的,亦沒有一件是死人的。


    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來俊臣從來沒有失手過,沒有他撬不開的嘴,哪怕這個人是狄仁傑。


    裴旻在禦史台最大的收獲便是拜讀了來俊臣的《羅織經》,學到了他十之一二的手段。


    不同的是來俊臣將自己的天賦用於邪路,而裴旻用於正道。


    這審問一個人,以攻心為上,隻要攻破對方的心房,就沒有套不出來的話,沒有逼問不出來的供詞。


    表麵上看禿鷹的嘴巴更加容易撬開,其實不然。


    禿鷹這種人殘忍惜命,最是怕死,他老實聽話,不過是想讓自己好受一些而已。


    他知道自己身上背負的罪孽,夠他死一百次有餘。所以他根本不會愚蠢的認為落在裴旻手上,坦白從寬會有一線生機。他知道的事情,他口中的秘密就是他的保護傘,隻要他不說,他就有活命的機會。


    他會爭取一切手段談條件,直到確認他能夠安然的離開,才會說出一切裴旻想知道的事情。


    越是怕死的人,他的求生欲望反而是最堅定。


    對於這種人,隻有用刑法讓他意識到死了比活著更加爽快,逼得怕死的他,動了求死的念頭。唯有如此,才能撬開他的嘴。


    反觀魁梧巨漢,他意誌確實堅定,但是他的堅定源自於他的信仰,隻要摧毀他心中的信仰,隻要摧毀他心中的意誌,就能將他的嘴巴撬開。


    如此反而容易的多。


    “明白!”王小白慎重的點著頭,吩咐下去了。


    不一刻!


    禿鷹的監牢裏傳來了淒慘的叫聲。


    這位西域的三大馬賊中最凶暴的首領,麵對裴旻根據禦史台刑具仿照的刑具麵前,發出了慘絕人寰的叫聲。


    這叫聲過後,悲憤的驚慌聲傳來:“我要見裴旻,我要見裴旻!”


    裴旻對之視若無睹,即便他在鄯州也聽過禿鷹的惡名。


    所謂求財不求命,依照道上的規矩,馬賊收受買路財,以放商隊過路。若商隊不從,戰敗後也不得亂殺降者,帶走大部分戰利品,留給商隊回鄉的路費。


    當然這並非是馬賊仁慈,而是馬賊依靠劫掠為生,他們賴以生存的對象就是一個個往來絲綢之路的商人。


    然而絲路商人不是人人有這個魄力有這個膽氣走的,他們要是下手的太狠太絕,除了那一些超大型他們奈何不了的商隊,沒人敢跑絲路,等於是涸澤而漁。


    但是禿鷹卻不管這些,他心中隻有殺伐殺戮,隻有眼前的利益而無其他。


    不隻是對路過商人斬盡殺絕,還會尋機劫掠部落,淫掠婦孺,手下窮凶極惡之徒極多,可謂一方首惡。


    對於這種人物,裴旻連條件都懶得於之談。


    來到關押魁梧巨漢的監牢,裴旻看著一臉不屈的巨漢,笑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巨漢仰著頭,鳥也不鳥裴旻,一股要打要殺的模樣。


    “動刑!”


    裴旻話不問第二遍,直接下達的動刑的命令。


    巨漢一臉嘲諷,可隨即他的表情標的驚恐:在他的視線範圍內,一人赤條條的給丟下了地上。


    即便不看麵貌,隻怕身形背影便能分辨他那是的弟弟石神天。


    一把滿是鋼針的鐵刷子,輕飄飄的從石神天的後背刷過,連皮帶肉,一刷而下。


    石神天還算硬氣,竟然一聲未坑,強行忍著痛楚。


    但是他眼珠忍得布滿了血絲,血唾沫從牙縫裏激射出來,渾身抖動的如大神上身。


    那場麵刺激,巨漢眼珠子都要暴突出來,一聲不吭的他,厲聲咆哮道:“有本事對我來,對不知情的人動手,算什麽好漢,算什麽英雄!”


    “名字!”


    裴旻依舊不理會巨漢,又度問了一聲。


    永遠掌握主動,不給對方反抗的餘地,是逼供的先決條件。


    沒有等到答案,動刑者不用裴旻提示,直接又刮下了石神天的一層皮肉。


    才第二下,石神天已經支撐不住,暈闕了過去。


    巨漢破口大罵!


    裴旻依舊不聞不問,淡然的再次重複了自己的話:“名字!”


    這時冰冷刺骨的水潑在了石神天的臉上,眼瞧著鐵刷子再次往他身上招呼。


    巨漢再也忍不住道:“石神奴!”


    裴旻問道:“哪裏人?來鄯州作甚?”


    石神奴道:“是突騎施人,來鄯州是跟禿鷹做交易的。禿鷹殺了樓叔的拜把子兄弟,樓叔發誓要為把兄弟報仇,領著人馬追殺禿鷹。”


    “樓叔是誰?”裴旻問道。


    石神奴道:“狼王樓凡,是西域最大的馬賊頭子。禿鷹臉上的那條刀疤就是他砍的……”


    裴旻給了動刑者一個眼色。


    動刑者已經讓人將準備好的螞蟻倒在了石神天血淋淋的脊背上,再將沾了鹽水的厚布輕輕的裹了上去。


    石神奴震恐的看著這一幕,厲聲大叫:“我他娘都說了,你還想怎麽樣?”


    裴旻依舊不動聲色的問道:“哪裏人?來鄯州作甚?”


    還不等石神奴說話,受刑的石神天已經痛哭流涕的大叫起來:“我們是突厥人,哥,哥,我受不了!招了吧,您就招了吧……我們是康大人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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