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太子如果收下,那麽自然是皆大歡喜, 如果不收……那這位公主怎麽處置就任由大唐太子去決定了。


    小公主年紀雖然小, 卻也知道一旦大唐太子不收她,這個世界上就再沒有她容身的地方。


    這位公主不是大唐的小娘子, 也不是她那個有抗爭精神的姐姐, 她就是一棵菟絲子,沒有了能夠讓她依附的人, 她是活不下去的。


    所以這位公主選擇自盡,隻是她特地跑到李仲寓麵前自盡……這個舉動有什麽含義就讓人不懂了。


    更讓人不懂的是使者攔阻他們救治小公主,這算是什麽?威脅嗎?就算是威脅, 難道不應該是讓李仲寓一邊救人一邊說比較好?


    就是這麽一個時間差,等郎中趕過來的時候,小公主已經沒了救。


    然後使者轉頭就問了一句:“我國公主在殿下帳篷內仙逝,大唐是不是要給個說法?”


    李仲寓挑了挑眉,剛剛他還在惋惜好好的一個小公主就這麽被逼死了,然而政治就是這樣,他也不可能因為同情這位公主就收了她。


    李仲寓還沒說什麽,那位使者又來了一句:“說起來,這已經是我國第二位死在大唐手裏的公主了啊。”


    李仲寓聽了之後笑了,笑的很是歡快,語氣還十分和氣輕柔地說道:“要不你看這樣,你回去跟阿裏·木薩說,別和談了,咱們接著打,怎麽樣?畢竟你家兩位公主都香消玉殞,我們又賠不起人命,這梁子啊,結大了。”


    使者聽了之後驟然色變,沉聲說道:“殿下可不要開玩笑。”


    李仲寓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冷聲說道:“開玩笑?使者沒有開玩笑,我就沒有開玩笑,回去吧。”


    使者臉上頓時五顏六色,尷尬地不行,他眼睜睜看著公主去死,又舊事重提,本來是想要給喀喇汗國爭取到一點話語權,誰都知道喀喇汗是戰敗國,到時候肯定是割地賠款跑不掉的,但是如果能夠少賠一點,就是他天大的功勳。


    然而如今功勳沒有見到,怕是要惹來禍事了!


    使者很想說太子殿下沒有權利決定打或者不打,畢竟之前大唐皇帝都同意和談的,然而太子是皇帝獨子,世人皆知皇帝寵愛太子,萬一太子說喀喇汗冤枉他,誰知道大唐皇帝會不會改口繼續打呢?


    不過能做使者的人,自然有他的優點,這位使者的優點大概就是能屈能伸,所以他直接給李仲寓跪了。


    “是我言辭無狀,還請太子殿下見諒,公主之事乃是她咎由自取,與太子自然是沒有任何關係的。”


    李仲寓忍不住一哂,現在怕了,剛剛幹什麽吃的?還有,咎由自取……你成語不會用就別用行不行?


    他看了一眼躺在旁邊已經被蒙上白布的喀喇汗公主屍身,不由得嘆了口氣,他很想給這位使者一點顏色看看,讓他知道什麽話能說什麽話不能說。


    然而一條鮮活生命就這樣消逝,要說李仲寓心裏沒有點別扭才怪,他也懶得繼續跟這位使者糾纏,直接擺手說道:“回去吧。”


    使者看了一眼李仲寓,沒有在這位太子臉上發現什麽端倪,想要再繼續問什麽,結果卻被太子身邊凶神惡煞的衛兵給嚇住了,最後他隻能閉嘴退下,隻不過在他出營帳之前,李仲寓喊道:“等等,你家公主的遺體,帶回去吧。”


    使者哪裏還敢拒絕?自然是讓人將公主遺體帶走,至於是真的埋了還是隨便找個地方一扔那就不知道了。


    使者走了之後,李仲寓低頭看著地上的血跡,好半天沒有說話,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次特地跟過來伺候他的侍從芋頭小心翼翼湊過來問道:“殿下,要不要……換個地方?”


    營帳裏發生了人命,不管怎麽說都是個忌諱的事情,幸好這裏不是行宮,想要換個地方,換一套家什容易的很。


    李仲寓長出一口氣:“換。”


    換營帳,他就不能在這裏呆著了,正好趙匡胤派人過來喊他,在軍營裏基本上沒啥隱私,使者帶著活著的喀喇汗公主進來,然後帶著喀喇汗公主屍體出去,這種事情怎麽可能逃過趙匡胤的耳目?


    就算沒有人監視李仲寓,大家也都看到了啊。


    李仲寓帶著芋頭就過去了,趙匡胤看到他之後也不客氣直接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李仲寓沒說話,芋頭將前前後後的事情敘述了一遍,他就是幹這個事情的,而且因為是旁觀,敘述的比李仲寓還要全麵一些。


    他說完之後,李仲寓看向趙匡胤問道:“我這麽說沒事吧?”


    作為一個太子,說實話不應該這樣衝動,可當時他心情實在不怎麽美妙,好端端一個小娘子在他麵前自裁,他莫名其妙就背了一份責任,誰的心情都不會好,但他還不能表現出來,憋著一腔戾氣,當時他是真的想要直接提兵去跟喀喇汗繼續打一仗。


    就因為他們不把人命當命。


    趙匡胤聽完也十分唏噓,直接說道:“無所謂,反正你心裏清楚,所謂和談不過是個幌子,伽色尼那邊已經準備好了,陛下也支援了他們一些武器,喀喇汗未必是對手。”


    李仲寓這才放下心來,他還真擔心剛剛自己言辭無狀,回頭要被爹罵的。


    趙匡胤安撫了李仲寓半晌才放他走,這個時候新營帳也已經搭建好了,在路過原來的那塊地方的時候,李仲寓還能看到地麵上的血跡,不由得微微嘆了口氣。


    如果是他有個女兒,還不知道怎麽寵呢,這一剎那他忽然有點明白了他爹為什麽要跟這個國家死磕,這個宗教真的是……很可怕啊。


    不過李仲寓註定是沒有女兒,不僅沒有女兒,他似乎沒有什麽兒女緣,原本一妻一妾都有了身孕,結果一個意外,妻子小產,小妾是罪魁禍首。


    而如今,那個被關起來的小妾也瘋了,之前綠珠還抱著生下了孩子,若是個男孩,能夠得寵的話自己還能翻身。


    然而自那之後,太子再沒有來看過她,她想要裝可憐都做不到,後來太子出征,更是讓她絕望,眼看著月份就要足了,孩子生下來之後就再跟她沒關係,她還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一開始綠珠是惶恐,擔憂,害怕,到了後來就是恨,恨天恨地,恨自己為什麽沒有一個好出身,恨太子妃奸詐狡猾,恨喀喇汗公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恨自己運氣不好,恨太子薄情寡義。


    恨到了極點就想報復,但是她還能怎麽報復呢?


    她想到了一個辦法,太子在外出征,她如果出了什麽事情,或者說她腹中孩子如果出了什麽事情,那肯定就是太子妃有錯,是太子妃要報復她,而現在這個孩子是太子唯一的孩子,如果胎死腹中,也算是另外一種報復。


    所以她趁人不注意,吊死在了房間裏,臨死之前還寫了一個字:冤。


    她倒是想要寫一封血書的,然而無奈是個文盲,就這個冤字還是跟身邊一個略識幾個字的宮女學的。


    太子妃身體剛養好一些,正盤算著太子看起來是趕不上這孩子出生了,到時候這孩子生下來,如果是個女孩子就算了,但如果是個男孩子要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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