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國書比擬成人的話,這一封大概就是持劍君子,縱然溫潤如玉卻也殺伐果斷,李從嘉那一封……嗯,大概就是個土匪。


    李從嘉看著新鮮出爐的國書,再怎麽嘴硬也得承認人家寫的是真的好,所以最後他隻能說一句:“說來說去不還是那個意思嗎?”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寫這麽好看,那些番邦蠻人也不一定看得懂啊。”


    釋雪庭摸了摸他的頭說道:“這封國書,是給天下人看的,而不是給那些蠻子看的。”


    對於伽色尼王朝這封國書的重點就是你們的事情連累到了我們家太子,賠錢!


    而大唐臣民看到這封國書重點大概就在伽色尼王朝冤枉了人,結果還連累了我們太子,險些讓太子交代在戈壁上,這仇要報啊!


    立場不一樣重點自然也不一樣。


    李從嘉補充了一句:“是給讀書人看的。”


    說完他就笑了,這句話也沒有什麽補充的必要,畢竟大唐的咽喉口舌都在讀書人手裏,政權在讀書人手裏,甚至千秋功評都掌握在讀書人手裏,這個不給讀書人看給誰看呢?


    還是那句話,要讓大家覺得我們是正義之師啊。


    這樣無論跟伽色尼是開打還是議和都有了充分的退路。


    有這群老狐狸在,李從嘉覺得自己其實也不用那麽辛苦的樣子,反正總有人想的比他多。


    而正如李從嘉所想,伽色尼國王瑙錫魯丁·索卜克塔琴在收到這封國書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不好。


    之前他正在跟幕僚們商量要怎麽跟大唐交涉,畢竟他們無緣無故就被打滅了一個城池,雖然敵人沒有占領那個城池,可這也是無妄之災啊。


    隻是伽色尼王朝現在不想跟大唐起衝突,所以要怎麽才能表現出自己的強硬,同時還不會惹惱大唐,這件事情就需要細細商議。


    他們因為留給自己的時間還很多,畢竟大唐傳遞消息從這裏到長安也需要一段時間。


    事實上也是這樣,趙匡胤的奏疏還沒發出去呢。


    然而瑙錫魯丁·索卜克塔琴不知道有情報部的存在,所以一步慢就步步慢,他還在這裏討論的時候,李從嘉那個土匪版本的國書都寫完了,而等瑙錫魯丁·索卜克塔琴和他的幕僚討論完,準備些的時候,那封國書已經通過情報部的特殊渠道送到了伽色尼。


    瑙錫魯丁·索卜克塔琴看完國書之後,氣的雙手都在抖,如果李從嘉在他麵前,他大概有無數話能夠反駁,然而這種可能不存在,之前他們寫完的那封國書如今也沒有了用處。


    瑙錫魯丁·索卜克塔琴是想要辯駁的,然而他也清楚的知道大唐已經搶占了先機,現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否認那個嚮導的身份,聲稱這一切都是別人的陰謀。


    至於別人是誰,如果他想要得罪大唐,那麽陰謀就是大唐的,如果他想要跟大唐站在一邊討伐喀喇汗國,那麽陰謀就是穆薩所為。


    當然也可能是薩曼帝國餘孽所為,他有一係列能夠辯駁的藉口,然而從這封國書上看,瑙錫魯丁·索卜克塔琴能夠清楚的知道無論如何,大唐大概都不會放過這一次出氣和剝削的機會。


    是的,出氣在前,剝削在後。


    瑙錫魯丁·索卜克塔琴覺得大唐唯一的太子差點折在伽色尼邊境,大唐皇帝肯定十分憤怒生氣,所以才會反應這麽迅速。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李從嘉的確生氣,隻不過李仲寓既然沒有問題,他也就將這個當成對李仲寓的試煉。


    反正他們這一輩朝堂上隨便拽出來一個,都是有過生死存亡的經歷,有好多人還不止一次,下一代都是長在溫室之中,能夠有這樣的經歷也不錯。


    當然前提是這樣的經歷是可控的,像是這樣突發狀況,還是少一點吧。


    伽色尼那邊在頭疼,趙匡胤這邊也在頭疼,李仲寓回來了不代表那些人沒有罪,隻要跟這個嚮導有關,當初選嚮導時候經過手的官員無一例外,全被抓了起來。


    之後就看皇帝的心情決定這些人的生死了,如果皇帝心情好,那麽這些人最多也就是個瀆職,如果心情不好……謀害皇太子是個什麽罪名自己想想吧。


    李從嘉看著那一串人名陷入沉思,一旁釋雪庭以為他看出了什麽便說道:“跟這件事情有幹係的人不止這幾個,隻不過如果真的都算上的話,隻怕牽連太廣。”


    畢竟一件事情不可能真的就是讓一個人或者是幾個人負責,一場大戰需要調動的資源很多,如果真的全算上,隻怕幾百人都打不住,而這個名單上隻有少少幾十人。


    李從嘉回過神來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情,按照太子的意思辦吧。”


    釋雪庭有些意外地看著他:“太子怕是會多想。”


    不僅多想還會為難,畢竟這件事情可輕可重,但是將這件事情交給他本身就很詭異,如果從表麵上看就是老子讓兒子出氣,但是再深挖掘的話……皇帝是不是在通過這件事情試探太子的心性呢?


    李從嘉明白釋雪庭的意思,卻還是堅持說道:“讓他來。”


    釋雪庭沒再多說什麽,隻是等李從嘉寫完信之後就將信快馬加鞭的送給李仲寓。


    李仲寓收到信的時候剛跟趙匡胤從外麵操練完畢回來,回來的路上趙匡胤還在跟他解釋:“一旦涉及到國戰,最好就不要希望能夠畢其功於一役,一場國戰打個兩年都是短的,多的四五年都有可能。”


    趙匡胤這麽說就是希望李仲寓不要著急,打仗不是個著急的事情,同時也是給他一個暗示,畢竟作為太子,不可能常年留在這裏,他隻是過來感受一下戰爭氣氛的,說不定什麽時候就又被召喚回去。


    趙匡胤不希望李仲寓因為想要立功而做出錯誤的選擇,在戰場上這很致命。


    李仲寓虛心聽著,李從嘉的信就是這個時候來的。


    李仲寓一聽親爹寫信過來,頓時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十分苦逼。


    趙匡胤哈哈笑道:“陛下怕是要來罵你了,快去吧。”


    李仲寓隻能苦哈哈的準備去看他爹怎麽罵他,趙匡胤這貨也不見外的跟了來,非要看看人家當老子的怎麽罵兒子。


    他這麽不要臉,李仲寓能有什麽辦法?隻能讓他看了唄,反正以他對君父的了解,就算罵他大概也不會口出惡言,而且一般都會顧忌一下他的自尊心。


    然而等李仲寓拆開信看完之後,表情就變的十分……詭異,有擔心有迷茫還帶著一點興奮,混合到一起就很奇怪了。


    一旁的趙匡胤本來是過來看熱鬧的,並不是非要看那封信,然而等他看到李仲寓這個表情變化的時候,心裏就十分癢,很想看看李從嘉說了什麽。


    趙匡胤越老越混,他好歹也是快五十的人了,此時居然毫不顧忌的問道:“你爹跟你說什麽了?”


    李仲寓愣了半晌,聽到趙匡胤問話 之後,猶豫一下就將信遞給了他,準備藉助一下老流氓的智慧,他也拿不準他爹到底是要幹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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