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他如此揣測釋青鬆, 主要是釋青鬆之前還曾經為李弘冀出謀劃策過,若是李弘冀讓他這麽做, 倒也說得過去。


    不過, 釋青鬆剛剛也說是通過他受傷這段時間看出來的,李弘冀早就去了前線, 應該也不會知道。


    釋雪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到底是怎麽回事,隻好嘆了口氣,想了想, 不管釋青鬆有什麽目的,現在怕也是掀不起風浪了。


    釋雪庭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寄人籬下,被人掌控的孩子。


    其實更讓他擔心的是,釋青鬆看出來了,那麽還有誰看出來了?


    李從嘉對他有意這件事情,釋雪庭怎麽可能看不出來?他們兩個的親密早就超過了普通君臣間的關係。


    沒錯,感情好的兄弟或者朋友也有很親密,甚至抵足而眠的,然而他跟李從嘉之間,甚至已經不是抵足而眠的關係了,很多小動作早就超過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而那次李從嘉的親吻,他也借著剛醒還很迷糊給避了過去。


    養傷的這段日子,釋雪庭也想過許多,他首先要確定一下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李從嘉,總結半天,答案應該是肯定的,如果不是真的喜歡,他怎麽會有那種想要將世界上最好的東西都給李從嘉的想法?


    那個寶藏他真的不想要嗎?建功立業,光復舊國他真的沒想過嗎?


    不是的,隻是因為李從嘉也有這樣的願望和想法,所以他甘心為李從嘉出力。


    至於什麽都不要,乃是因為他心裏很清楚,在諸事草創的時候所有的矛盾都沒有凸顯,但是一旦真的坐擁天下,甚至不用坐擁天下,哪怕是擁有了穩定的國土,到時上位者和權臣之間就會出現互相猜疑的情況。


    多麽深的感情都禁不住這樣的猜疑,釋雪庭寧願當個超脫世外的和尚,至少將來李從嘉想起他時,想到的就都是他的好。


    釋雪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喜歡上的李從嘉,或許是初見麵時便已經心生好感,也或許是在日後相依為命的逃亡中漸漸有了傾慕之心。


    然而無論如何,這一份感情都不能宣之於口,釋雪庭不說,是因為他覺得就算說了也註定沒有什麽好藉口。


    釋青鬆看得到李從嘉對他有意,釋雪庭自然也能看到,隻是……僅僅有意是不夠的,沒有足夠的喜歡,就算現在釋雪庭去自薦枕席,將來也會分開,到時平生諸多尷尬。


    釋雪庭之所以這麽想,也不過是因為李從嘉一直沒有任何動作。


    這些年來,李從嘉做的最過分的也不過是偶爾摸摸他的身上或者頭,這讓釋雪庭覺得李從嘉隻是欣賞他的外貌而已。


    如果真的喜歡……李從嘉是什麽身份?怎麽能隱忍的住?他一句話就算有人不願意,難道還能拒絕嗎?


    上位者天生帶著掠奪的天性,釋雪庭跟李從嘉認識這許久,覺得對方隻是隱藏的很好而已,否則當初李從嘉何必跟趙匡胤起衝突?他又何必非要遠走西域,還不就是想要完完全全掌握屬於自己的勢力?


    釋雪庭也無法拒絕,這就是權勢,而李從嘉從來沒有提過這樣的要求,哪怕是因為看重他,不遠折辱,卻也連試探性的語言都未曾有過。


    釋雪庭長長出了口氣,再次告訴自己,有些話,是不能說出來的,至少現在不能,更何況如今諸事繁忙,誰有談情說愛的功夫呢?


    釋雪庭將自己的心情收拾好,決定順其自然,就算真的想要得到李從嘉,他需要時間去“勾引”,實際上他從來不拒絕李從嘉的親密行為,也未嚐不是另一種方式的引誘,他要讓李從嘉一點點習慣,一點一點的……變得離不開他才能出手。


    告白應該是勝利的號角,而不該是進攻的。


    再次過來看他的李從嘉敏銳的察覺到釋雪庭似乎有心事,然而想要細究卻又發現對方又恢復了平時的淡然模樣。


    釋雪庭看到李從嘉便說道:“我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過些日子,我去尋宰執吧。”


    這裏的宰執說的是李弘冀,宰執乃是宋代宰相的建城,有宰相和執政的意思,李從嘉沒讓李弘冀入內閣,但是想到如今的內閣其實也隻有周宗一個人,而周宗如今的權利……僅次於他,甚至很多時候,李從嘉也要聽他的。


    這種情況讓李從嘉有了些危機感,不是他忘恩負義,而是朝堂終究是要講究一個平衡,一個人若是權力過大就需要有人能夠牽製,就算是李從嘉不也有各個大臣來牽製他嗎?


    然而之前因為沒有人能夠跟周宗抗衡,所以李從嘉隻能放任周宗權力越來越大,好在李弘冀來了。


    按照年齡和資歷,李弘冀其實也不夠格牽製周宗,然而誰讓他是李從嘉的大哥呢,從身份上已經超然於眾人了,再加上他也的確能征善戰,李從嘉幹脆就又弄了個宰相的位置,稱宰執,並且將軍事重心和權利一點點挪到了李弘冀手裏。


    當然李弘冀手裏是沒有兵的,他隻能給李從嘉提出各種建議,然後再由李從嘉與眾人討論,真正掌兵的是兵部諸位官員和各軍的軍主,而這些軍主,李從嘉都是保證必須對他忠心的人才能勝任。


    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完美的牽製圓環,沒有人有絕對的權利,但也沒有人會被架空。


    至於周宗,他的權利依舊很大,卻在無形之中削弱了許多,最主要的是現在的朝堂幾乎沒有他的門人,他唯一的兒子也被李從嘉扣在身邊當秘書。


    周宗混了多久的朝堂,對於這些事情是門清的,一看李從嘉官職設置的意圖,就知道是在分權,不僅分內閣的權,也在分宰相的權,甚至連君主的權利都受到了抑製,並沒有出現皇權集中的情況。


    李從嘉從頭到尾都做的光明正大,就是告訴大家別想著獨占鰲頭,周宗也就老老實實的不去碰不能碰的東西。


    李弘冀的宰執也就做的還算順手,隻不過,因為釋雪庭手上,他不得不出征,原本屬於他的事情,又分給了周宗和李平去做,李從嘉也很頭疼,宰執還是應該有個副手的,可是……人少啊。


    李從嘉心裏發愁,表麵上卻說道:“郎中不是說了要好好將養,萬一落下病根怎麽辦?”


    釋雪庭起身說道:“郎君放心,我會注意。”


    李從嘉有些猶豫,他知道最好是讓李從嘉趕快過去,畢竟他才是天策大將軍,可他又著實擔心:“我……還沒查出到底是誰刺殺於你。”


    李從嘉略有些尷尬,之前他信誓旦旦地跟釋雪庭說一定會為他報仇,然而如今連正主都沒找到,何談報仇?


    他知道自己肯定是饒不了十三王子和七王子的,反正肯定是這兩個人出的手,龍雷刺殺誰都不會去刺殺釋雪庭,除非他不要命了。


    可是那或許會是十分漫長的一個過程。


    釋雪庭含笑說道:“無妨,那人應該不會再出手了,宰執領這許久不也沒有再遇到過刺殺?”


    李從嘉心說那是因為他們都不知道李弘冀的真實身份啊,安寧城的情況,他敢說就算是龍王都未必知曉多少,畢竟這個城池被他們看護的跟水桶一樣,外人最多也就是到外城,內城就別想了,進內城需要各種身份證明的文書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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