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年頭的名妓, 藝術水平也不低是真的。


    李從嘉站在門口說什麽也不肯進去,幾個小娘子在院子裏吃吃笑著看向他們。


    田大郎頗有些尷尬, 在李從嘉耳邊說道:“鍾隱不必介意,我們此來不過是吃吃酒聽聽曲。”


    李從嘉無奈說道:“李某全家罹難距今不過一年有餘,怎麽好去青樓楚館?諸位請吧, 我就恕不奉陪了。”


    田大郎一怔, 不由得暗中罵了自己一句,真是太大意, 居然把這事兒給忘了。


    不過李從嘉這個理由十分充足,自然是能夠離開,可是他走了,他們怎麽辦?


    進去吧,哪怕是田大郎亦囊中羞澀, 別說是柳大家, 就算是楊花院的普通妓子都請不起,更不要說剩下幾個能吃飽飯就不錯的郎君。


    本來田大郎他們攛掇著李從嘉過來, 就是打了一個讓他出錢的主意, 如今人家要走,這……就有些尷尬啊。


    好在李從嘉一看到他臉色不太好看, 就知道他可能拿不出這個錢,隻好說道:“大郎也同我回去吧,今日通判還說讓我兄弟去你家用飯, 我與你一同出來,我一個人回去怕也是不好交代。”


    田大郎頓時鬆口氣連忙說道:“瞧我,居然忘了這碼事兒,咳,今天實在是不湊巧,諸位就先散了吧,過些時日過些時日我們再聚。”


    黎明朗暗中瞪了李從嘉一眼,帶著其他幾個人離開了這裏,人都走了之後,田大郎略有些尷尬地看著李從嘉。


    李從嘉這才說道:“走吧,時候不早,也該回去了。”


    田大郎沒說話,灰溜溜的跟著李從嘉往回走,又灰溜溜的回到了自己家。


    李從嘉回去之後,想了想覺得這個詩社所謂的聚會去不去也就無所謂了,反正他們的名氣也都是從青樓楚館傳出的,既然如此他幹嘛不直接把目標瞄到楊花院?


    不過,作為一個生在紅旗下長在新xx的優質青年,李從嘉對這種地方是十分陌生的,他也不想去,如果裏麵有漂亮小郎君……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更何況今天拒絕田大郎的藉口,同樣也讓他無法再踏足其中。


    而他們這一棟屋子隻怕沒有一個人適合,李從嘉撐著下巴,開始思考找“水軍”營銷一下,不過這個水軍也不是誰都能行的,看來還是要熟悉一下本地情況。


    就在李從嘉覺得自己寫了一首詞,但是完全沒有傳播機會的時候,田大郎忽然找上門來說道:“鍾隱,此事是我對不住你,我真是沒想到黎明朗居然是如此小人!”


    李從嘉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什麽?發生了什麽事?”


    這兩天因為天氣冷,李從嘉一直窩在家裏不肯出門,自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田大郎如此氣憤。


    田大郎有些羞愧有些難過:“是……是這樣的,這兩日,黎明朗忽然名聲大作,據說是柳大家彈唱了他所寫的詞,我本來有些奇怪,結果去聽了之後才知道,那首詞是當日你寫的!”


    李從嘉有些意外:“他這是……剽竊?怎麽這麽大膽?當日那麽多人都在那裏,他是覺得沒人能揭發他?”


    田大郎恨得牙癢癢:“黎明朗憑藉這一首詞,短短幾日大名傳遍大街小巷,甚至有個富商看中他要招他為乘龍快婿!他如今不缺錢,還經常帶著那些人吃吃喝喝,出入青樓楚館,那些人一個個,全都背信棄義,被他收買了!”


    李從嘉又問道:“你去揭穿他了?”


    田大郎臉上更加難堪:“是……是這樣,但是因為有那些人為他作證,沒有人信我!”


    李從嘉嗤笑道:“那自那首詞過後,他可曾還寫過其他詞?憑他還寫得出其他嗎?”


    田大郎苦笑:“就憑藉這一首就足夠了啊。”


    李從嘉想想也是,隻是說道:“此事不要聲張,我會想辦法的。”


    田大郎有些奇怪地看向李從嘉:“你……你不生氣?”


    李從嘉微笑說道:“是我的,總歸是我的,他想拿走,是那麽容易的嗎?”


    田大郎看著李從嘉,忽然覺得看不透這個人,隻好匆忙告辭說道:“既然如此,若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盡管開口!”


    李從嘉熱情挽留一番,等田大郎走之後,還沒來得及仔細思考,就聽到楊新說道:“這人也太不要臉了!”


    李從嘉無奈嘆了口氣:“躲在後麵偷聽像什麽?虧了他沒留多久,若是被發現,你尷尬不尷尬?”


    楊新吐了吐舌頭走出來,不過在後麵偷聽的不僅僅是他,還有一個釋雪庭。


    李從嘉對這兩個傢夥徹底沒了脾氣,楊新氣鼓鼓說道:“這人太不要臉了,好歹也是個讀書人,怎麽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李從嘉心說,你知道什麽?越是讀書人有的時候底線越是低的可怕!


    釋雪庭半晌才說道:“郎君這份養氣功夫,及得上師父他老人家了。”


    嗯?李從嘉一開始沒反應過來,過了一會才明白,釋雪庭大概是在說自己一點都不生氣這件事。


    一般人遇到這種拿著自己作品去沽名釣譽的偽君子,肯定肺都要氣炸了,尤其是在沒辦法證明自己的情況下。


    隻是李從嘉不一樣啊,這詞……本來就不是他寫的!雖然也氣憤,但沒到上頭的地步。


    李從嘉不好解釋,隻好說道:“生氣也無濟於事,黎明朗不過是見我在江都府沒有根基,所以敢欺到我頭上。”


    楊新一臉費解:“可是……田家在本地根深葉茂,他怎麽也敢惹?”


    李從嘉冷笑一聲:“還不是仗著他有了名氣,田家再怎麽根深葉茂,也不可能跟一個有名氣的讀書人多做計較,尤其是在他們本身就沒有證據的情況下。”


    釋雪庭說道:“郎君既然如此明白,想必已是胸有成竹。”


    楊新歪頭:“郎君有主意了?”


    李從嘉轉頭看向釋雪庭:“法師覺得,如今我當如何做才好?”


    釋雪庭低頭思索半晌,這才抬頭說道:“想要證明此詞為郎君所做,也難也不難,不難則是找人做見證,你與他二人重做一首詞,若他真如田大郎所說那般不學無術,想必當場便會被戳穿,難則是……若他提前知曉要比試,串通他人買首詞作,到時怕也是不好分辨。”


    李從嘉聽了之後認真思考,他本來也想的是公開比試,本來他正缺一個讓世人知道他的機會,隻不過沒想過黎明朗買詞的可能性。


    文無第一,詩詞風格的確很難模仿,但隻要是人都有高峰期和低穀期,隻要黎明朗拿出來的詞水平並不太差,隻是說沒有靈感,倒也說得過去。


    李從嘉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隻能讓他沒有準備了。”


    其實李從嘉對李煜的詞還是很有信心的,千古詞帝,那是誰隨隨便便就能比得上的嗎?


    不過,還是穩妥些好。


    那麽,怎麽製造這個意外場合,就是李從嘉需要去思考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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