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新麵上一臉的若有所思,卻並沒有拒絕,他已經年紀不小,還在被李從嘉和釋雪庭養著,當然被師父養沒什麽問題,可問題就在於他師父都是李從嘉在養啊。


    他師父有本事,可是他沒本事,所以楊新總在擔心自己有一天會被拋棄。


    所以哪怕心裏很忐忑,楊新還是拿著李從嘉給他準備好的滷肉,決定出山去試試!


    楊新走而之後,釋雪庭問道:“你沒有多叮囑他一些?”


    “叮囑什麽?”


    釋雪庭說道:“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他畢竟有些事情不太懂。”


    李從嘉很坦然說道:“他不懂,我也不懂啊,我要是懂,我就自己去了。”


    釋雪庭……無語凝噎,他真是萬萬沒想到李從嘉也有這麽不靠譜的時候,居然是拍腦袋就幹,早知道……哎,早知道他也攔不住這兩個人。


    楊新是躍躍欲試,李從嘉是真的缺錢。


    李從嘉倒是沒把所有寶都壓在楊新身上,他還在思考著別的賺錢方式,而這個時候,有人看不下去了。


    芸娘找上門來的時候,李從嘉頗為意外。


    自從到了這個山寨,芸娘就特別安分守己,很少出現在李從嘉麵前。


    現在突然過來,難道是有人欺負她?


    李從嘉腦補了很多,結果芸娘一張口李從嘉就懵了。


    “郎君身份貴重,為何要自甘墮落,操持賤役?”


    李從嘉茫然:“賤役?”


    芸娘咬牙說道:“君子遠庖廚,更不要提商人本就地位低下,郎君為何要在這些東西上費心?”


    一聲霹靂,李從嘉不由得敲了敲腦袋,枉他以前對古代各種身份地位各種階層了如指掌,到了自己身上還是不知不覺帶上了現代人的觀點。


    可是為什麽提出這個問題的是芸娘?


    釋雪庭他們沒有發現嗎?


    如果說那些和尚坑他,他是不太願意相信的,畢竟這些和尚現在都是他在養啊。


    芸娘過來提醒是好意,李從嘉是感激的,溫言安撫道:“你說的我都知道了,這些日子在這裏可還習慣?有沒有人欺負你?”


    芸娘臉上綻放出一抹笑意:“勞郎君關心,我在這裏很好。”


    李從嘉想了想說道:“我最近可能會很忙,也沒什麽時間下廚,不如我把方子給你,你跟楊新商量著怎麽做這個生意吧,我隻有一點要求,帳目要清爽!”


    芸娘大吃一驚:“萬萬不敢!”


    李從嘉笑道:“這有什麽不敢的?”


    芸娘猶豫說道:“這方子是郎君家秘方,怎好……”


    李從嘉一擺手:“我當是什麽,你跟著我走了,自然也算是我家人,等日後回去了,我給你辦個戶籍,你現在努力一下,幫我打工,也給自己攢一點錢傍身,將來無論嫁不嫁人都有依靠。”


    芸娘十分感動,知道李從嘉這是真的為她著想,心中更是死心塌地,至於李從嘉說的嫁人……她暫時是不想的,當初跟楊新做交易,隻不過是一個孤苦女子在亂世之中想給自己找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那時她不知道楊新是什麽樣的人,品行怎麽樣,可她沒有選擇,如今她也算是有選擇,自然也不會非要跟楊新湊一堆。


    李從嘉將幾道滷菜方子寫下來遞給芸娘說道:“以後一月一匯報即可,去找楊新吧。”


    芸娘領命裏去,李從嘉想了想跑去找正在監督師弟們練習的釋雪庭。


    釋雪庭看到他過來皺眉說道:“寨主怎麽跑這裏來了?這裏危險,快快回去。”


    李從嘉看著滿山烏煙瘴氣的模樣,覺得自己有點造孽,這汙染也太嚴重了。


    他一邊捂著鼻子一邊把釋雪庭拉到一邊問道:“問你個問題。你覺得我下廚做生意算不算操持賤役?”


    釋雪庭多聰明,一聽他這麽說,當即恍然:“是我們疏忽了,您本就不該做這些的。”


    李從嘉挑眉:“疏忽?”


    釋雪庭合掌一禮:“佛家弟子眼中,眾生平等,無論是皇帝還是販夫走卒,沒什麽不同,您為了大家奔走,我們又怎麽可能覺得這是賤役?”


    李從嘉釋然,他總算明白了為什麽覺得跟這群和尚挺合得來,他從後世帶來的觀念跟這群和尚其實也算是不謀而合。


    不過人家比他更高尚一些,李從嘉如果看到地位低下的奴僕或者貧家子,縱然不會鄙夷,隻怕心裏也要有些輕視,可這群和尚無論你是什麽身份,他們都一視同仁。


    或許這是另外一種對皇權和階級的藐視吧。


    李從嘉也不多問,隻是說道:“我把生意的事情交給了芸娘和楊新,他們兩個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去吧,若是你要教楊新東西,便讓他來跟我說,我再找人。”


    釋雪庭搖搖頭:“我不知道該教他什麽,也不知道他做什麽是好,之前也有些放任自流了,如今也好,給他一些事情做。”


    李從嘉失笑:“你這個做師父的也太輕鬆了,這是放養啊。”


    釋雪庭沒有接話,隻是說道:“剛剛收到二師兄傳信,據說趙匡胤已經啟程,不過大軍行進速度緩慢,到達選好的地方恐怕還要一日,我們現在就去埋伏嗎?”


    李從嘉瞪眼:“什麽時候的消息?怎麽現在才說?軍情緊急啊。”


    釋雪庭微笑:“不要擔心,我已經讓八師弟帶人先去踩點了。”


    李從嘉對他倒是放心,但是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思來想去也沒想明白,隻好點點頭說道:“那準備一下,等等就去吧。”他猶豫了一下說道:“我……”


    釋雪庭不等他說完便開口說道:“寨主還是留在寨子裏穩定人心的好。”


    李從嘉頓時鬆了口氣,順坡下驢:“也好,這次誰帶隊?你還是雪河法師?”


    釋雪庭搖了搖頭說道:“這件事情還要跟師父他老人家商議一下。”


    李從嘉卻笑道:“這件事情與其問青鬆大師,倒不如去問炎烈大師。”


    釋雪庭想想也是,便說道:“那我便與寨主一同回去吧。”


    兩個人回到寨子裏之後,正巧釋青鬆與釋炎烈正在一起不知在談論什麽。


    李從嘉朗聲道:“兩位大師可是在探討佛法?”


    他剛說完就看到了兩人之間的石幾之上放著一副輿圖,不由得失笑,這倆和尚總是能帶給他意外。


    釋青鬆和釋炎烈一同起身對他行禮,釋青鬆問道:“寨主親自前來,可有要事?”


    李從嘉指了指釋雪庭說道:“讓雪庭法師來說吧。”


    釋雪庭將得到的消息以及他的安排全部說了一遍,說得差不多的時候,就看到師父師叔一同皺眉,不由得暫時禁聲,不知自己哪裏做得不對。


    李從嘉也看了出來,剛想詢問,結果就看到釋青鬆和釋炎烈對視一眼,一起對李從嘉行大禮。


    李從嘉被嚇了一跳:“這是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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