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楚翎風撐著起身,林茉兒連忙將他扶住,聽得他的話在耳邊,“此地不宜久留,需馬上離開。”


    “什麽?”林茉兒一驚,“可你的傷勢,不宜奔波勞累。這毒剛被控製下來……”


    “不想牽連他人枉送性命,就盡早離開。”楚翎風冷冽的目光淡然落在一旁醫僮身上,他無端的一陣心頭發麻圍。


    聽這話,林茉兒臉色一下慘白,連連點頭。


    從回春堂後門悄悄離開,沒有驚動任何人。


    當時,楚翎風是那樣說服醫僮的。不,應該不算說服,而是威脅,不動聲色的威脅,逼得他不得不冒險掩護他們離開。


    楚翎風客氣地闡述了他的意思,讓醫僮弄輛馬車,帶著他們偷偷從後門離開,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醫僮麵有猶豫,還未來得及開口婉拒,楚翎風便悠然開口道:“這個小哥,在下猜想你心中想必也是有了幾分了然的。我與內人路過落雁鎮,不幸遭歹人暗算,才落難於此。回春堂上下對在下的援助,銘感於心。在下並非什麽十惡不赦之徒,卻是一個知恩圖報之人。回春堂的大恩,在下日後必定好好答謝。”


    “然而,伏擊我與內人的歹人卻是心狠手辣的奸險之徒,若是讓那幫歹人知曉回春堂援手於在下,怕是將會給回春堂上上下下帶來血光之災。在下不意牽累回春堂,所以,懇求這個小哥能再助我們平安離開。在下不甚感激,也能為回春堂逃過一劫。羿”


    醫僮心知肚明,眼前男人並非池中物,必定非富則貴。那樣的毒傷,不是血海深仇,不會下如此歹手。若是真如他所說,是奸險歹毒之人,那必定遷怒回春堂一等人。


    如今,仇家雖然暫時未尋來,但也是遲早的問題。畢竟那女人在醫館的挑釁,必定已經傳得滿城風雲,想瞞也是瞞不住了。


    這樣騎驢上馬,即便不想招惹事端,也是早已惹禍上身了。


    那番話言盡,屋裏陷入死寂。醫僮心裏在細細斟酌和權衡,楚翎風卻是根本不在意他會如何抉擇,隻是側頭靜靜瞧著林茉兒,伸手擦了擦她臉上的髒汙。


    最後,醫僮妥協了,他沒有選擇。人人怕死,對死亡的恐懼反倒可以生出幾分強烈求生的勇氣。


    馬車上,楚翎風再次陷入昏迷。


    醫僮將二人在長寧街放下,隨即按照楚翎風的吩咐,駕著馬車出城,無目的慌亂逃離。


    他心裏一直惶恐不安,暗暗祈禱,不要被那幫十惡不赦的人追上。


    但事與願違,所幸,那個男人在他昏迷前,給他支了招。


    他讓他被擒後不能馬上招認,但又不能不招認。意思便是,故意佯裝想欺騙對方,但對方若是用刑逼供,便裝作貪生怕死之人,如實招認,不必有半分隱瞞。因為那些人並不好騙。招認後,那些人若是還要殺人滅口,便在動手之時,嚇得暈厥過去。


    或許,可以躲過一劫。


    當時,那個男人說的是或許。


    有可能真的是或許,但,世上恐怕沒有那麽多的好運。


    而是,源於那個男人的足智多謀和對人性極準的把控。


    *******


    話說回來,當時,楚翎風再度陷入昏迷,二人被醫僮放在長寧街隱蔽的深巷。


    林茉兒深知此處不能久待,楚翎風的毒傷還需要進一步的醫治。


    可如此境地,又有些無計可施了。


    所幸從回春堂匆忙悄然離開,帶上了銀針。


    她替楚翎風施針療傷後,便想試著將他背到背上,在尋一處藏身歇息之所。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她本以為背不動他,卻在失敗很多次後,終於將高大沉重的他背了起來。


    可是,她也是被劇毒折磨了好一番,又一直不曾鬆懈對楚翎風的救治,耗費了不少精力。所以,沒走幾步,便支撐不了背上之人的重量,兩人又重重的摔了下來。


    “笨女人……”


    林茉兒聽到身後有個細小的抱怨聲,急忙翻身,便撞上楚翎風那雙漆黑的眼眸,眸子裏隱隱有小小怒火跳動,又似帶著絲絲心疼。


    “你醒了?有沒有摔傷?”她著急地翻看他身上,悄悄有沒有受傷。


    “沒事……”楚翎風語氣帶著淡淡不悅,支撐著起身,低啞道,“背不動就不要逞強……”


    林茉兒點點頭,急忙攙扶住他,兩人慢慢往前走。


    折騰一番,背上包紮好的傷口又裂開了,不停往外滲血。


    林茉兒很是擔憂,時不時側目瞧他,目光中是他俊雅的側臉輪廓,唇色蒼白,泛起了皮屑,卻依然給人堅毅的感覺。


    行至一處荒廢了的石屋,林茉兒扶他進去休息一下。


    他的傷,根本瞞不住。她以經驗來推斷就知道,那傷口早便就裂開,出血嚴重了。


    林茉兒將衣衫揭開,鮮血粘稠的傷口,又開始慢慢腐壞起來,濃濃的血腥味裏,隱隱有淡淡腐臭味。<


    “怎麽辦?”林茉兒清理傷口,聲音哽咽起來,“不繼續用藥,傷口根本養不好,這毒液更控製不住。”


    楚翎風看著林茉兒,見她一臉焦急,似都要急哭了。


    “你看你,一點用也沒有。”


    林茉兒本來心裏擔憂不已,聽他一嘲諷,更是委屈不已,眼淚便不聲不響地滾了下來。


    “怎麽辦啊?沒有辦法弄到藥材?”


    “我到是有一計。”楚翎風看向林茉兒,嘴角揚起奇怪的一絲笑。


    “什麽?”林茉兒一天有辦法,眼睛都亮了,緊盯著他,急切地說道,“茉兒聽你的,馬上去辦。”


    “茉兒這姿色,若是賣到青.樓,想來能得一個好價錢。這樣就便有銀兩買藥和吃住了。”楚翎風表情甚是嚴肅認真。


    “啊?”林茉兒也沒想到他說的法子是這樣的,一時被他“聰明絕頂”的辦法驚呆住。他這不是尋她開心麽。


    “恩?”楚翎風煞有介事地詢問她的意見,“可好?”


    “嗚嗚……”林茉兒看他不似玩笑,“茉兒不在,就沒人給您治傷了……”


    “有了銀兩還愁找不到郎中治傷嗎?”楚翎風不由好笑道。


    “不,我有用,我可以給人治病,能掙銀子……”林茉兒情急,語氣很是委屈。


    楚翎風一把攫住她的手臂,用力一帶,林茉兒便跌進他的懷裏,聽得他笑罵道,“傻女人,這也信。”


    “誰知你是戲言還是當真?”他是誰啊,行事從不按常理的,心思總讓人捉摸不定,這種時候想來不會說笑,自是半信半疑,


    “再說,狗急還跳牆……”察覺話好像不對,林茉兒立即改口,“不是,我不是說你是狗,我隻是比喻……”


    楚翎風也不見生氣,身體微微顫動,笑得更是開心。


    好吧,嘴拙,她閉嘴。


    “笨丫頭,有我在,不要擔憂那麽多。”


    原來,不是尋她開心,是哄她高興。林茉兒靠在他的懷裏,也微微笑了起來,確實緩解不少心裏的慌亂焦急。


    現在,她早已不像在回春堂的時候,心裏總是惴惴不安的,強烈的恐懼感一刻都不曾消停,在四肢百骸不停流竄,席卷著全身,更無時不刻不折磨著她。


    現在,在他的懷裏,得了片刻的安寧,不去想未知的危險和死亡,隻感覺擁抱著她的那具身體傳遞過來的淡淡暖意。


    不管怎麽樣,此時此刻,他們還活著,是在一起的。


    *******


    明月高懸,一個繁花似錦的庭院,各色鮮花爭相怒放,爭奇鬥豔,更是香氣撲滿園。


    如此良辰美景下,有人卻鬱鬱寡歡。


    “流雲,你也不必太過擔憂,皇上必定吉人天相。”說話的男子一身素色錦袍,神色淡然平和,瞧著滿園春色,眉眼裏都帶著淡淡溫和的笑意。


    “是屬下保護不周,才將皇上陷入險境。”流雲想起江邊情景,忍不住皺緊眉頭,眼神裏閃著淡淡的厲色。“皇上若不是為了護著林茉兒,也不至於受傷,更不會跌進那河裏……”


    流雲猛地停住,沒有接著說下去。當時,雖然隔得遠,更是電光火石間的事,但他瞧得很清楚,楚翎風不是受傷跌進河裏的,而是毫不猶豫跳進去的。


    “從回春堂回來的消息,說是有名女子帶著一名毒傷的男子就醫,隨後消失不見。”錦袍男子俯身折了一隻花,在手上把玩,繼續道,“由此可見,皇上和茉兒姑娘平安無事。皇上自有分寸和考量,他若想我們尋得他,何必如此躲藏。”


    “探花郎的意思是……”流雲看向身旁男子,隻見他的眼眸閃著光彩,帶著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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