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翎風傷口的腐肉清理得差不多了,醫僮正準備上藥包紮,林茉兒上前製止。(.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醫僮一臉疑惑,並未多說什麽,退至一邊。


    林茉兒坐在床沿,抱著楚翎風,在他肩上輕輕靠著,細聲道:“若是這樣也救不了你,我也沒辦法了……”


    他渾身滾燙,而她卻全身冰冷,怎麽也溫暖不了。


    “我們盡人事,聽天命,可好?”眼淚不停滑落在他的肩膀上,一片濡濕。她長發淩亂,便濕濕漉漉地沾在他的身上圍。


    “沒事,沒事……”林茉兒滿臉淚水,突然自顧自地輕笑起來,哽咽道,“若是不幸殞命,有我陪著你,還有我……”


    醫僮眼眶不知不覺濕潤起來,低頭揩了揩眼睛羿。


    “夫人……”醫僮驚惶叫道,他不過低頭抬首之間,怎就變成這樣的場麵了。


    “不可以……”醫僮情急之下,衝上前去,卻被李大夫一把抓住。


    “師傅,這樣做極有可能會要了她的命……”醫僮掙紮著鉗製住他的手,“那毒……毒性猛烈……”


    “你我都知道,她更是清楚。”李大夫悲憫道,“那是她心甘情願而為,無人逼迫她……”


    醫僮愣怔住,呆滯看著眼前的那個女人,心裏想著,若是將來,他也能娶到這樣一個女子,甘願為他不顧生死,那該是怎樣的幸運。


    林茉兒不停重複著那些動作,腳邊木盆裏的黑血越來越多,直到吸出來的鮮血慢慢變紅才止了動作。


    她擦掉嘴角流下來的血跡,將楚翎風的傷口仔細包紮好。


    “去煎兩服藥,一副補氣生血,另一副照著這藥方。”李大夫將手中的藥方遞給醫僮,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方子用藥很精妙,好好揣摩一下。”


    醫僮見藥方上的字跡雋秀又帶著淡雅,筆墨間有躊躇,似是落筆時有淡淡憂愁和思索,墨跡暈染出一種淡淡的空靈之美。


    師傅的筆跡他熟識,這字一看便知出自那個女人之手。他想起李大夫的吩咐,凝神去看藥方裏的所寫的藥材,用藥方式很奇特。


    林茉兒把楚翎風放平在床榻上,一陣暈眩,不知是毒性上來了,還是勞累過度。


    她雙手撐著床沿,穩住身子,目光落在楚翎風慘白的瘮人的麵容上。


    “夫人,徒兒將藥熬好,你服了藥去休息一下……”


    林茉兒搖了搖頭,輕聲道:“李大夫費心了,我無礙。”


    “你夫婿,讓他來守,對他而言,也是難得的磨練。”李大夫繼續勸道,“但凡重症,都一個險峻時期,度過了便好。這得端看他自己的意誌力和求生意念,你守著也是毫無意義。你將自己身子養好了,才是以後救治他的關鍵。”


    “不……”林茉兒癱坐在床頭,緊緊握著楚翎風的手,幽然道,“接下來才是真正能否救他的關鍵。我隻是用藥壓製毒性,減輕了毒素,真正解毒之法還不得而知。”


    林茉兒趴伏在床邊,輕聲道:“沒有解藥,拖延不了多久……”


    “你……”李大夫太過震驚,將林茉兒的話一下打斷,“你救他的真正方法,原來是想以已試藥。”


    這才是真的瘋了。本以為,這個女人冒著中毒危險替她男人吸毒已經夠瘋狂,可,萬萬沒想到,真正瘋狂的卻是,她故意讓自己中毒,試圖用自己身體試藥,從而摸索出解藥。


    她說,接下來才是真正能救他的關鍵。她在等毒發,切身感受那劇毒的症狀,然後在自己身上一點點施針試藥,慢慢地,便能得出解毒之法。


    她雖替他吸毒,但染毒並不會太重,及時用藥,不一定會有什麽性命之虞,但也是非常危險的。


    可,這以身試藥的做法便完全不同了。


    既然要試藥,便是因為無法掌握用藥藥量,所以,哪怕有一味藥,藥量稍微多一點都會是劇毒。


    李大夫想起那張藥方,恍然明白,方子上的用藥並不是她替自己解毒的,而是對劇毒的第一步試探。


    “夫人……”李大夫卻是無言以對。即便夫妻,能做到這樣的地步,也是世間少有。畢竟,這世上,又有誰是不怕死的。


    林茉兒起身,走到李大夫麵前,跪了下來,祈求道:“我若是扛不住,毒發,有什麽不測,請李大夫替我盡力救他。我夫君是個知恩圖報之人,必會好好答謝……”


    “夫人這是在折煞老夫。”李大夫將林茉兒扶起,她卻跪地不起。他搖搖頭,給她肯定答複,“夫人但請放心,老夫是萬萬不會見死不救。”


    “有李大夫這話,便是心安了。”林茉兒咬牙道,“若是有人來尋他,萬不能將他交出去……”


    “因為極有可能是仇家先尋來了?”


    “您已知道?”林茉兒也不敢隱瞞,坦然道,“我們並非真的遇到劫匪,而是被仇家暗算。”


    “若是劫匪,怎會在兵刃上塗上這樣猛烈的劇毒?”


    “我不想連累回


    春堂任何一個人。若是仇家追來,我必定將他帶走。如若我……”林茉兒止住了話,搖頭苦笑,隨即道,“那時,他已然清醒,自有破敵之法,不會牽連回春堂……”


    “夫人放心,老夫盡我所能保你夫君。”


    林茉兒喜極而泣,猛地闔上眼睛,俯首重重一磕頭,“謝李大夫大恩大德。”


    *******


    醫僮端著湯藥回來,見林茉兒癱靠在床頭邊,雜亂的發髻被放了下來,梳理好的長發隻隨意綁了起來。


    才不過一會兒時間,便精神萎靡,原本有些血色的嘴唇,變得有些烏黑。


    她纖細的手指以診脈的手勢,扣在床榻上昏迷的男人的手腕上。


    醫僮想著手上的湯藥是解毒之藥,便急忙遞上去。


    “夫人,先將藥服了。”


    “多謝。”林茉兒點頭道謝,接過,仰頭將自己的藥一飲而盡後,才給楚翎風喂服他的湯藥。


    醫僮將空碗拿在手上,欲言又止,看著床.上之人,想起什麽,便跑了出去。


    回來,手上多一套幹淨的衣衫。


    “夫人,公子衣衫破爛髒汙,若是不嫌棄,我便幫他換下來。”


    “有勞小哥了!”李大夫給楚翎風看傷的時候將衣衫撕破,上麵本便很多血跡泥汙,她給他擦洗了身子,也不好再勞煩別人。如今有可換的衣衫,自然是好。


    醫僮沒想到的是,那人模樣清俊,衣衫下卻是一副好體格,精瘦結實,肌理分明。


    衣衫就楚翎風的體格而言小了許多,穿在身上,衣袖短了一截。


    “我再找找,有沒有合身的衣衫。”醫僮不好意思道。


    “沒事,就這樣,不必麻煩了。他不宜多動。”現在,也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湊合著就好。


    醫僮換完衣衫也不走,就杵在一旁,覺得有些尷尬,便隨便找了個話題。


    “敢問夫人師承何處?”


    林茉兒心神恍惚,沒有聽清楚他的話,便呆愣地看向醫僮。


    醫僮誤以為她有所顧忌,又補充道,“別無它意,隻是想,夫人醫術登峰造極,定是師出名門。”


    “見笑了,無門無派。隻是自小便隨著師傅診治病患,熟能生巧而已。”林茉兒此時也沒有心思與人閑聊,微微笑著委婉答了話,說道,“小哥有事忙去,這裏有我守著便好,不敢再勞煩了。”


    “也沒什麽麻煩。”醫僮笑得靦腆,“師傅讓我候在這裏,給夫人搭個手,再有什麽事,便立刻去喚他老人家。”


    林茉兒點點頭,不再推辭。毒發時辰說不準,反應有多劇烈也不清楚,有個人在,不是壞事。


    “瞧你氣色不太好,我在這守著,你休息下,有什麽事喚你便好。”醫僮見林茉兒靠著床邊,懨懨的,便勸道。


    “多謝了,我沒事。”


    “這藥服下,也得有會兒才能起效。你臉上還髒著呢,若是放心不下,也擦洗一把臉,耽誤不了什麽?”


    牛車上,楚翎風有片刻清醒。她臉上本就有些髒汙,又哭得滿臉都是淚水,他卻有意將臉抹花,還囑咐她不要擦掉。


    他這麽做,可能不想讓人瞧著她的真容。


    此時醫僮提起,她也顧不得這些,隻想寸步不離守著他,便搖搖頭拒絕,無力再開口多說話,闔上眼睛閉目養神。


    醫僮一番好意被無視了,心有不甘,上前一步,本想再說些什麽,卻見林茉兒猛地掙開眼睛,用力捂住心口,烏黑的血水從嘴角不停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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