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從這一點上講,皇後還是很放心易北的。


    於是賢妃出麵,提請皇後易北加冠之事,皇後又去皇上麵前提請,說要雙喜臨門,加冠時順帶把易北的婚事也辦了,早日成家,出宮建府,也不枉這兩年來皇上對他的教育照拂。


    天子思索良久,以易賢還沒成婚,如何能輪到易北為由,斷然拒絕。


    皇後使勁渾身解數,分析利弊,苦口婆心,長篇大論,論證易北結婚比易賢早的種種好處,終於求得天子鬆口,勉強答應,但要求是讓易北自己去挑,挑中誰了就是誰。


    皇後滿口答應,替易北連連謝恩。


    於是,當賢妃在忙著為易北準備冠禮種種細節的同時,皇後也開始著手挑選宮外各種適齡而又門楣不高的閨中小姐,為易北安排一場又一場的相親活動。


    選定了人再相看,看完了再合八字,合完了八字再下聘,下聘完了還要過禮,過禮完了還要準備一應服飾事物,易北出宮之後的宅邸也要選定修繕,一水兒忙完到真的娶媳婦兒,冠禮早完了。


    當然,也是皇後有心拖延,宴會辦了一場又一場,姑娘們進來了一撥又一撥,今天來上三個,明天進來五個,易北耐著性子,一個兩個順著看了快兩個月,終於開始正式考慮自己是不是要繼續裝病,看看畫冊也就得了,沒必要每個都見活人嘛。


    “十一皇弟好福氣,當年我選妃時,母後都不曾如此上心。”


    又一輪私宴過後,太子溜溜達達跑過來看熱鬧,半是玩笑半是試探,和易北說話。


    宵禁早已過去,荷包癟了總得再找別的路子來填補,經歷了最初的憤怒,中間的惶恐,收尾的激動之後,如今太子早已被鍛鍊得十分淡定,何況還有一個易賢陪著他一塊兒收入縮水,雖然憤怒歸憤怒,但到底還是覺得很慡的。


    何況母後也說得對,就算是易北不碰上這事兒,隻要王萱跑脫了,他就沒辦法往外摘,王萱出逃是無論如何也安不到易北頭上的,所以估計從頭到尾易北都隻是倒黴,被易賢抓了包,上趕著逼過來的。


    而且最後左相也的確給他留了麵子,沒有下死手追查,想來易賢得罪左相,得罪得肯定比自己還狠,估計和王萱的婚事是泡了湯了。


    隻要不是易賢成婚,拉得世家有力強援,易北無論娶誰,他都很是喜聞樂見。


    易北頗覺疲倦的揉了揉額頭,似乎很是無奈。


    “母後關心,兒臣很是感激。“


    江梨絕對不能在前幾輪就往他身邊湊,無論如何都要拖到最後的那幾批,才能被當成替補,偶然間被皇後想起。


    他也絕對不能表現出對江梨很有興趣的樣子,否則皇後會很樂意自己手裏再捏著一個可以拿捏他的把柄。


    太子一臉過來人的感慨,拍了拍易北肩膀。


    “娶妻娶賢,家世門楣也抵不過賢惠二字,總不能娶回家了天天後院失火翻到葡萄架。“易北洗耳恭聽,一臉受教表情。


    “太子哥哥是過來人,臣弟記下了。“


    太子點點頭。


    “自家兄弟,不要那麽客氣,你看中了哪個?若是不好說,我去替你向母後講。“易北回頭看了一眼宴席方向,回想起姑娘們看自己那如狼似虎的目光,似乎很有些心有餘悸。“母後挑的,兒臣隻覺得哪位小姐都很好,實在是挑花了眼,看不出來,太子哥哥不來,臣弟也想來問問,能不能有什麽建議。“太子想了想,又說了一堆什麽夫妻和睦舉案齊眉的廢話,捎帶著舉了不少大臣們家的賢妻的正麵例子,其中恰巧有幾個族妹或是嫡妹,剛好在易北的待選未婚妻範圍之中。


    易北若有所思,謝過太子,表示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太子殿下難得教誨的金玉良言。


    半個月後,京中莫名流行起一種病,好幾家的閨女病得不輕,太醫也診不出什麽結果來,隻能送出京去養病。


    太子所說的那幾家閨女,赫然就在養病名單之內。


    皇後惋惜之餘,重振旗鼓,打疊精神,擴大範圍,繼續往易北身邊塞姑娘。


    賢妃借著給皇後請示冠禮細節為名,跑了好幾趟中宮,正好碰上侯夫人攜江梨進宮請安,皇後喝著茶,上下打量江梨良久,隨後大手一揮,把江梨也塞進宴中名單。


    京中流行病依然蔓延,姑娘們漸漸總結出規律,隻要皇後開始設宴,回頭這病就要發作好一陣子,皇後宴請名單上的姑娘,十有八九都病得不輕。


    沒有誰敢質疑皇後對庶子的用心,更沒有人敢質疑宮中飲食器具不潔。


    於是,有關於十一皇子是天煞孤星,逮誰克誰,尤其擅長克老婆的傳言,就那麽悄無聲息的,在京中閨秀圈子裏,蔓延開來。


    第101章請罪


    托易北名聲的福,等輪到江梨能來參宴時,同席的姑娘們相較於最初已經少了起碼一半,參加的人也都表現出了良好的閨秀品質,特別禮讓謙和,根本沒有人去爭離易北最近或是靠前的位置。


    人人都恨不得往後縮成一團空氣,好讓天煞孤星不要看上自己。


    “聽說了麽,王太僕家的小姐也被送出京去養病了,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再回來。”


    姑娘們絞著手帕,互相傳遞消息,人人自危,氣氛顯得格外緊張。


    “還有禮部的段小姐,也是臥床不起,我前幾天才去看過,哎喲喲,那臉上都快瘦得沒肉了,好好一張鵝蛋臉,現在都快瘦脫形了,太可憐了。”


    “聽說這病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安,整夜整夜的咳嗽,偏生又不是癆病。”


    “怎麽會這樣,不管怎麽說還是命要緊。”


    易北又不是爭奪皇位的大熱門,姑娘們看中的也就是一個皇子妃的名頭,至於得了這個名頭之後,能有多少好處,細算一算,就還真沒多少。


    畢竟沒有母族撐腰,出宮建府之後,樣樣用度都是要花錢的,僕從車馬花園陳設房屋,光皇子那一點微不足道的俸祿,隻怕是連西北風都要喝不上了。


    再添上現在京中風評如此之差,幾下湊過來,若不是皇後一力主張,隻怕相親宴的人數都要湊不滿了。


    江梨一邊喝茶,一邊感慨。


    果然人就是要靠養著,這些姑娘都是第二世時輩子她這個庶女擠破腦袋想要巴結的人,江婉倒是和她們的關係不錯,平時沒少聯合起來擠兌家中庶女。


    現如今她結交的都是王萱朝華郡主一流的人物,再看這群姑娘,很明顯就有一種見慣了鳳凰陡然見了落毛山雞一般,很是不習慣。


    “以前似乎沒見過你,你是哪家的姑娘?”


    江梨來得晚,隻得了個居中的位置,不顯山不露水,混在人堆裏毫不起眼。


    但這並不妨礙姑娘們交換完已有信息之後,有了餘力來建立新的交際網。


    江梨笑笑,放了茶盞。


    “家父鴻臚寺主簿江淮安。”


    搭話的姑娘點點頭,腦中迅速過了一遍自己的閨蜜圈子,終於想起來,為什麽姓江如此耳熟,自己這一堆閨蜜中的那一枝獨秀的奇葩,嫡女之尊居然自請入女官所,然後就如泥牛入海一般,再無任何消息。


    這事兒被當成圈中笑柄,各家主母教育自己姑娘的典範。


    每每要舉反麵例子,說的都是,你可千萬不要像江家姑娘那般想不開,大好的前程,非要去那尼姑庵一樣的地界。


    可似乎沒聽說過江婉還有一個嫡出的妹妹啊。


    按說這種場合,皇子選妃,家世稍差一點沒關係,但最重要的肯定是得嫡出,若是皇子之尊娶了個庶出女子,傳出去才叫打皇後的臉。


    搭話的姑娘看著江梨,似乎頗有些疑心。


    “平時似乎不怎麽見你出來走動,是身體不好麽?”


    江梨低頭看看自己似乎已經被養得圓了一圈的腰,實在拉不下臉來說自己氣虛體弱養在深閨。


    “前陣子去了別莊小住,才回京不久。”


    嗯,住的是侯夫人的別莊,回來蹭的是王大人家後院,這也不算真的撒謊。


    姑娘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說辭。


    唱禮太監的聲音悠揚而又嘹亮。


    “太子殿下到,十一皇子到。”


    原本十分熱鬧的姑娘們頓時齊刷刷住嘴,放下手中茶盞點心,紛紛站起,給兩位天潢貴胄行禮問安。


    太子笑得十分隨和,點頭致禮,讓眾人不要拘謹,端的是謙謙君子,讓人如沐春風。


    姑娘們低眉垂手,一改先前活蹦亂跳之態,一個兩個拘謹得和鵪鶉一樣,再不隨意說笑。


    太子坐了一會兒,看著下麵一片木頭人,頓時對易北生出些許同情來。


    想想他當年選妃,各位美人,各展才藝,端的是長袖善舞,活色生香。


    再看看易北,一個兩個,唯恐和皇子看對了眼,天煞孤星之名,果真名不虛傳。


    “孤許久不見縣主了,甚是想念,不知縣主最近身體如何?”


    皇後存著私心,給易北挑的姑娘都不是什麽真正意義上的世家貴女,太子一眼看過去,硬是隻看到了江梨一個熟人,隻得硬著頭皮率先打開局麵。


    姑娘們的眼神,隨著太子的目光,齊刷刷落到了江梨身上。


    江梨隻覺得壓力如山,立刻整衣肅容,離席而拜。


    “承蒙太子殿下記掛,臣女已然痊癒。”


    賢妃對外宣稱的是江梨身體不佳,所以隨侯夫人出京療養,雖然大家都知道其實並不是這麽回事,但是擺上檯麵的也隻能這麽說。


    太子笑得越發親善,不僅讓江梨起身,而且還指了離易北和他最近的位置,點名讓她過來坐。


    姑娘們看著江梨的目光,同情中帶著鼓勵,活像看著一個即將步入斬首台的英雄。


    易北神情淡定,把每個姑娘都照顧了一遍,直讓妹子們心生感慨,要是沒有那麽個天煞孤星的名頭,沒錢就沒錢吧,嫁過去能這麽體貼,也是好夫君啊。


    先前和江梨搭話的妹子,終於在太子殿下孜孜不倦的給江梨刷存在感的當口,恍然大悟。


    江家的確是隻有江婉一個嫡出的女兒,但江家同樣還有一個庶出中的一支奇葩,從女官所裏發跡,先是被挑中公主伴讀,然後又被封為縣主,一步登天被賢妃娘娘收為義女的庶女啊!


    那簡直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存在,一群嫡小姐們既看不上江梨的出身,又眼紅於她的運道,這會兒看著太子和她說說笑笑,言談間說的全是自己高攀不上的門楣,頓時覺得有些堵得慌。


    “本殿也許久不見縣主了。”


    易北照顧完了席上的姑娘,終於把目光轉向江梨,神情冷淡,不見熱絡,仿佛就是普通之交,很久未見之後再偶然碰到,敘敘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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